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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旧梦(一)

天空像被墨水浸润了一样,漆黑不见底。

平日里还算热闹的长乐街,此时在乌云的笼罩下显得格外安静。从长乐街东门往里走,一共有三条横跨主街的巷子,每条巷子和主路的交交汇处,都立着一块半米高的石碑。在第二块石碑的右侧,也就是第二条巷子的拐角处,此时正站着一个身型瘦弱的少女。

少女提着一盏油纸灯笼,忽明忽暗的橘色光线隐隐约约还能照亮些少女的身影。秋夜寂寥,她只着了一件雪白的中衣,脸颊两侧却隐约有汗水滑落。身旁有些枯败的柳枝如同不曾有过生命般死气沉沉,夜色寂静得可怕,仿佛整个黑夜,只有少女那双不停颤抖的手,才是唯一有生命迹象的存在。

少女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红木雕花大门,狮子头状的门环,在斑驳的烛光下,隐隐约约露出冒着寒光的尖牙。

但凡恢复了一丁点力气,莫瑾年都用来使唤自己那双如同被坠了千斤顶的双腿,可饶是她再怎么使劲,都无法移动半分。

在无数次不懈的挣扎与彷徨中,莫瑾年终于意识到自己此次遇到的“麻烦”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大很多,而自己很有可能会“一睡不醒”。

手抖得更加厉害了,莫瑾年皱眉,此刻的她就连提一只灯笼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就在这时,那原本笼罩了整片天空的乌云突然向两边扩散,露出了一半的月牙,月光顺势一泻而下。

一阵阴风从莫瑾年的耳边划过,吹动了垂在一旁的柳梢,吹起了少女散在两侧的头发,也让她冷不叮地打了个寒颤。这阵风来得古怪,似吹进了骨子里,冷的让人发寒。

天旋地转间,当她再睁开眼时,原本漆黑一片的街道尽数被莹莹的绿光点亮。

若凑近看,就会发现那些竟是无数个亡魂打着灯笼在街道上下来回地穿梭。

而那莹莹的绿光,竟是从灯笼中散发出来的,带着森森的寒气。

“这次缠着自己的,绝对不是普通的恶gui!”莫瑾年在心里暗恼,恐怕这次是很难打开面前的那扇大门了。

估摸着这时辰,应该快到晌午了,阿爹阿娘他们,肯定是又该担心了。

滴~,滴滴,滴滴滴,液体落在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显得特别的明显,混合了一股浓郁的腥臭味夹杂着霉肉腐烂的味道。

同一时间,莫瑾年屏住了呼吸,只是脚底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鞋底渗透进来。

那种黏腻的感觉一下子让她想到了什么比较恶心的东西,少女紧绷的心猛然地抽搐了一下,可身体唯一能动的那双手也突然变得僵硬。

“啪~”

随着一声脆响,手里的灯笼应声落地,灯笼里的烛火也随之熄灭——她的生机,就这么灭了。

墨瑾年闭上了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眼泪却是不自觉地在眼眶里打转。

原来不管经历多少次生死,都会不无例外地让人感到绝望。而这一次,绝对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阿爹和阿娘的警告似乎还在耳中回响,“除非迫不得已,哪怕有一丝活下来的希望,都不要随便驱动封在你体内的“邪气”。

月光似乎比之前更亮了一些,莫瑾年看了眼只剩下灰烬灯笼残骸,如同她自己那副饱经梦魇摧残的身体,似乎都已走到了尽头。

可不是吗,在无数个午夜阴森的梦里,她依然清除地记得,她是如何艰险地度过一道又一道的难关,费劲了多少心思守护的灯笼烛火,如今就这么轻易的熄灭了。

那她还能怎么办,一想到唯一能帮助自己走出梦境的“生机”就这么没了,想到自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在那恍惚的瞬间,她似乎看到了娘亲守在自己的床边,轻轻地用着近乎哀求的语气呼唤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叫声似乎充斥在她的耳边,又似乎印在她的心里。

想到这里,莫瑾年双目一沉,再抬眼时却是满脸的决绝。

带着些嘶哑的少女嗓音在幽静的夜里响起“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她浑身的血液如同沸腾般在体内飞快的流动翻腾着,一口鲜血率先喷洒出来,沾染了少女大部分的衣摆。如死亡般寂静的夜里,瞬间充盈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

于此同时,少女某种神秘的力量在一股甜腥中悄然觉醒,莫瑾年借着那股力量重获自由,他知道这股力量不会持续多久,所以她拼命地朝那扇大门跑去。

刚要伸手推门,就见原本镶在大门上的狮子头壮门环瞬间幻化成一条手腕粗的毒蛇,并且毫不留情的朝着她伸出去的手咬去。

莫瑾年还没回过神来,手已经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这是遇见危险时的本能反应,刚要迈出去的脚步也下意识地缩了回来。

等意识清醒过来时,莫瑾年满脸苦涩,刚刚那个应该是障眼法,她竟然没直接冲过去,反而这么容易就着了道。

也不等她做出其它反应,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莫瑾年的跟前,刚好挡在了她和大门之间。

莫瑾年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正在飞快的消散,顶多还能坚持半盏茶的功夫,于是便毫无章法地控制那股力量向来者身上打去,后者身形一闪,很轻易地躲开了。

莫瑾年又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面色发白,如同置身冰窖般浑身发抖,四肢更是没有丝毫知觉。

看来,这最后的机会,老天爷是不愿意给她了。

莫瑾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山穷水尽,她反而一身轻松,稍稍抬眼认真大量面前的女子。

红衣女子的半边脸上戴了一个鬼魅的白色面具,露出来的那半边脸眉心处有一道藤状的红色花纹,与面具上的红色花纹正好相互衔接。

莫瑾年有些诧异,像面前这样干净的gui她还是头一回见,浑身上下连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眉心处的花纹和面具反而衬得她“唇红齿白”。

不过莫瑾年转念一想,便也就明白了。面前这女gui就手段来看,也不是一般恶gui能比的,所以看起来像人也是情有可原。

穆蓝伸手扶了扶本就完美契合在脸上的面具,低头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猎物”,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突然间就来了兴趣。

于是她慢悠悠地开口,“你不怕我?”

与此同时,周围的绿光开始隐约泛白。。。

“我为什么要怕你?”莫瑾年心想,反正自己是活不成了。

穆蓝看着面前这小姑娘一脸坚毅的模样,反而低声冷笑道“你不怕死?”

不等莫瑾年回应,一伸手就掐住了她的喉咙。

莫瑾年只觉得心中作呕,却又没法吐出来,只是嘴角的鲜血不停地往外流。

“要...杀.......要.......要...........剐,悉...............悉..........”一句话还没说完,莫瑾年就彻底的失去知觉。

分割线——————

正值正午十分,长乐街上依旧车水马龙,而此时的莫府大宅却是阴云密布。

“年儿,年儿,年儿,快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娘”妇女一边摇着铜铃一边喊着女儿的名字。

透过粉色的罗帐,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妇人曼妙的身形,与之不相符的是妇人高高挽起的发髻此时已经有些许碎发零散垂落下来,微微弯着的腰身,背影说不出的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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