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东夷倭人围而不攻,明显便是存着某些想法,因为大海那边的升龙岛始终安静,东夷的修行者的主力还没有来援。
江流望向四周,发现除了后勤的马夫厨子之外,几乎所有出云军士都来了,甚至将军府的杂役也正拿着不知哪里捡来的铁片,绑上布条充作武器。
而且他很清楚,即便是没有出现的那些后勤军需,其实也已经在暗中用王阳明布置的军阵出手。
这般惊人的阵势,如果只杀听风和尚一人,只毁东夷六岛一处,却无法除掉圣龙岛这个东夷的最大靠山,确实有些浪费。
李二跑到王阳明旁边,问道:“东夷还在等什么?”
“等?不只是他们在等,我们也在等。”
王阳明拍拍两名校尉的肩膀,踢了一脚脚下的听风和尚,淡淡的说。
“回到阵地上,等人来送死。”
……
……
在出云城外蔓延的那片云散净了,尽数变成了地面的雾。百余艘战舰像被夹道欢迎的鱼阵列队目送着向红沙滩驶近。
李二扯了一下脖子上的红丝带,他有些紧张,他并不害怕,只是紧张如果东夷真的发起疯来,自己改用怎样的方式杀人才显得勇敢。这很重要,至少他跟黄兴打的赌,赌约里的自己很勇敢。
这时他的余光瞥向沙滩中央的江流,江流正斜着身子吃着背后小黑子递过来的鱼干,手中的鱼叉旋转着,橼头的那颗宝石泛着红光,却显得那般慈悲。
忽然,海那边生出千余道刀光剑光。
东夷倭人来了。
……
……
倭人喊杀着冲着王阳明奔来,有些倭人上岸的地方偏向沙滩外,被王阳明布置的第一波军士杀退,很奇怪,明明是个口袋但是倭人还是义无反顾的向着王阳明冲去,听风和尚还在王阳明脚下,他听着王阳明喃喃着。
“这对手有意思,买刀杀人却不出手。任由一把刀自己来砍。一把没有手的刀真的和江流那个小子说的一般无二。不知是买刀的人出不起价钱还是卖刀的人有心黑钱。”
听风和尚脸色铁青,不再呻吟,一言不发的躺在沙滩上。看着向自己冲来的倭人兵士,刀锋锃亮,在这个没有阳光的沙滩上显得格外肃杀。太阳自然是没有光的,但是沙滩上有。不知何时江流停止了挥舞鱼叉任由宝石埋在沙子里,红色的沙子在红丸舍利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血腥。
广田一郎是个倭人小队长,全家出身白狼盘木的他是一个坚定地佛宗狂信徒,一马当先的向着王阳明冲来,他要解救他们的王,他们的信仰,所以他很疯狂,像一个勇士一样战斗,然后像一个英雄那般接受佛最崇高的恩赐。当然他要先杀掉挡在沙滩中央的那个有些营养不良却背着一个黑炭一样的小个子。看样子像个傻子。
还有两步他就要接近那个小子了,他开始准备挥刀,双手握住刀柄,用五成力气就像平常练习那样,就像去年砍翻那个明国校尉那样,就像砍倒一株木头那般砍下去。自己的功勋上又会添上一条功绩,他的父亲还替他邀功的,就像去年自己荣升小队长那样。
只是他的脸上突然多了一道血痕,然后身子开始分家,他眼睛开始分散,他感觉自己还在奔跑挥刀,只是眼前的人却不再靠近,渐渐地不再聚焦,他的一只眼睛发现江流越来越高,另一只眼睛却不受控制的接近地面。
就在他已经分家的头颅落到江流那么高时,他的耳中悠悠的传来一句话。
“付兰当年也是这么死的”
之后他的身体被分成了五块,一个红色的字渐渐从空中落下,亦如他之前如何从沙滩飘起。
广田一郎的右脸缓缓滑落,眼神中带着一丝惊恐,左腿还插在沙土中像一座雕塑那般立在那里,左臂已经不再肩膀被右臂的惯性向后带着飞起右腿半跪在沙滩上。他的意识开始涣散,终于它发出了人生最后一次疑问
“付兰,他是谁?”
……
……
与此同时沙滩上不断地闪烁着血红色的字,与横飞的尸体。
“李大当年也是这么死的”江流看着沙滩边的那个大字以及那个被三刀分尸的倭人。
李二就这么看着,他想哭,但是忍住了。李大是李二的哥哥,就像名字那样简单。他感到很开心,也很释怀,他想起了十年前和哥哥参军时的样子,他们出云人,有种的都参军了。哥哥比他有种,也为了救他而死,但是哥哥死前告诉他不要怕,哥哥的死是为了将自己的种留给李二。哥哥的名字就是李二的种。
人们总能记住名字,仲民告诉他复仇从来不是让死者安息,而是让生者宽慰。尽管仲民的仪式感复仇让他感觉很无聊,但是亲身经历之后真的很爽,江流这样想着,又紧了紧手中的木叉。
为何而活,为了曾经的曾经。
“蒋公当年也是这么死的”
“戚福当年也是这么死的”
“房六当年也是这么死的”
“黄可夫当年也是这么死的”
“刘庆刀当年也是这么死的”
……
……
……
“如敏黑子当年也是这么死的”
江流脸色一正,他感觉到身后的小黑子身子一僵,又紧紧地抱住了江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