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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来福

一声鸟鸣从山洞里骤然响起,飘飘荡荡传得老远。

张行书倚着山壁,缓缓睁开双眼,侧首感觉到司玥伏在他怀中安眠,心中稍定,闻着她周身馥郁的幽香,顿觉心荡神驰。

他紧接着想起这是什么地方,旁边还有一具尸首,心中稍凛,轻声唤道:“姑娘,外面许是天明了,我们去瞧瞧。”

司玥在他怀里拱了拱,嘤咛一声,柔嫩的小嘴不知怎的,印在了张行书脖子上。

张行书登时打了个寒颤,一不留神头磕在了岩壁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司玥用迷茫又软媚的声音呢喃道:“……嗯?”

张行书急促呼出几口气,平复一下躁动不安心情,哑着嗓子道:“姑娘,我们该走了。”

司玥半晌才应了一声,直起身子,在黑暗中舒展了一下腰肢。

张行书在黑暗中看不到眼前这香艳的一幕,他用火镰燃了油灯,拿在手中,与司玥向洞外走去。

路过那具已经僵硬的尸体,张行书顿了一下脚步,而后继续前行。

只是他握灯的手满是青筋。

两人来到洞口,外面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掺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

天色依旧灰蒙蒙一片,林中更是晦暗无比,但也好过昨夜的凄风苦雨。

张行书不想再面对尸山的惨状,也不想让司玥看到那一幕,他与司玥出了洞口,直接朝另一个方向迈步。

走了两步,张行书看到不远处丛林里的枝蔓上挂着零零散散的刺葫芦,回望一眼司玥,她便是在雨夜擎着油灯来的此处?

张行书瞥见刺藤上勾着一块碎布,接着想起了什么,抓起司玥的小手,低头望去。

只见这双白嫩的小手上满是伤痕,有划痕,有刺痕,看得张行书揪心不已。

“你……”张行书话到嘴边,又不知怎么开口,心疼地将她的手搁在自己胸膛上捂着。

“还疼吗?”

“不疼。”

司玥看着愁眉苦脸的张行书,破天荒地伸手捏了捏他的侧脸,道:“奴家说不疼,便是不疼。”

张行书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转过身,继续向前迈步。

林中下过雨以后,更是泥泞不堪,张行书与司玥踩着泥土中粗壮的树根前行。

张行书踩着这些比手臂还粗的树根,身体有些摇摇晃晃。

司玥却如同山中妖魅,似蝴蝶般轻盈,足尖点在树根上,恍若没有丝毫分量。

如此走了半个多时辰,两人来到一处小溪旁。

溪边还有许多小鹿正在低头饮水,两位不速之客的到来,也没有让它们远去。

甚至有一头年幼的小鹿,探头探脑朝着两人走来。

小鹿发出阵阵低鸣,把脑袋递到司玥掌心之下。

司玥抚摸着小鹿的脑袋,与它黑漆漆的眸子对视着,嘴角微微扬起,显然是很喜欢面前毛茸茸的小东西。

可是没过多久,不远处的鹿群中响起几声鸣叫,这只小鹿转身甩开四蹄奔了过去,看起来很是欢快。

望着鹿群渐行渐远,张行书笑着道:“先前那只花豹也是如此,看来不止是人,就连这些走兽,也都愿与你亲近。”

“是啊。”司玥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黯然。

张行书没有多想,转身走到小溪旁,看了看清澈的水面,将手里的油灯火镰等物什搁在一旁,突然一跃而下。

司玥茫然失措地看着这一幕,继而惊讶道:“公子!”

张行书从水面露出头来,抹去脸上的清水,笑道:“满身泥泞,多有不适,姑娘不如也下来?”

他这话说得轻佻,本以为司玥不会下去,谁知她犹豫片刻,也朝着水中迈步。

看司玥缓缓浸没到水中,张行书忙道:“水中凉,我去岸边生火,姑娘若忍受不得,就快些上去。”

他说着,上了岸,去林中捡拾干柴。

司玥微蹙双眉,待习惯了水中温凉,随即解下绾起的青丝。

衣裙如流烟,在水中云舞,青丝好似滴入到清泉里的浓墨,转瞬便晕染开来。

待到张行书生起篝火,司玥已然梳洗完毕,她从浅水步入岸边,恍若洛神临世,飘荡在水中的裙摆逐渐收拢,贴在她润致白皙的肌肤上,尽显柳弱花娇的妙曼之态。

张行书悄悄望去,看得口干舌燥,见司玥眸光朝他转来,羞得他面红耳赤地低下头。

他用林中砍下的竹筒烧了热水,又支起木架烘烤衣裳,随后从溪水中捕鱼在火上翻烤。

这一通忙碌之后,张行书总算能坐下吃点东西。

司玥捧着烤熟的鱼,细嚼慢咽,张行书则是大口啃食,丝毫不在意鱼刺扎嘴。

两人歇了半个多时辰,待到衣服彻底烘干以后,才熄了火,继续赶路。

走了没多久,一支利箭突然从斜上方射下来,正中张行书面前的树干,发出咚的一声。

张行书心中稍凛,对方若有意杀他,方才那一箭已经取了他的性命,所以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朝着箭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满身绑着杂草,脸上带着木面具的人从树上跃下,他手执砍刀,来回扫视了一眼司玥与张行书,才谨慎开口道:“你们不是贼寇?”

张行书没有放松警惕,握紧了柴刀,点头应道:“我们是被倭寇坑害,才沦落至此。”

对方仔细打量了一眼张行书,又呆望了司玥一眼,摘木面具,是个浓眉大眼的汉子,他一脸憨厚之色,松了口气,道:“俺刚才以为你们和贼寇是一伙的……俺叫来福,俺村里的人被贼寇害死了大半,只能躲在山里。”

张行书闻言,不动声色道:“你们怎么没有去报官?”

来福愤声道:“怎么没去,俺一群人累死累活逃去了城里,刚进县衙,就被轰了出来,在街上和别人说,都没人信,后来官差想把俺抓进大牢,俺跑得快,才没有被抓。”

张行书并未完全相信来福的话,将司玥掩在身后,道:“可否告诉我们此间的出路?”

来福没有看出张行书眼里的警惕之意,热情道:“周围又是树又是狼,你们这细皮嫩肉的,走三天三夜也出不去,跟俺走吧!”

他说着,转身就走,不给张行书思索的机会。

看着来福的背影,张行书踌躇片刻,还是迈步跟了过去。

来福走走停停,对山路十分熟悉,他边走边说,不多时张行书连他三岁尿床的事都听入耳中。

他说着说着,忽然小声朝着张行书道:“你家婆娘可真好看,比俺婆娘还好看。”

张行书握着柴刀,笑道:“是吗?你家婆娘有多好看?”

来福自豪地拍拍胸脯,道:“俺家婆娘,可是周围村子里有名的俊俏姑娘。”

接着他又神色黯淡道:“俺婆娘的爹娘都被贼寇害死,她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张行书叹了口气,道:“节哀顺变,我从这里出去以后,定饶不了这些倭寇。”

来福来了精神,问道:“小兄弟,你有什么法子?”

张行书思索片刻,道:“法子有的是,只要能从这里出去。”

来福当即应道:“好说,好说!要是能给俺村子里的人报仇,小兄弟就是俺全村的恩人!”

他说罢,脚步也有了力气,呼呼生风在前带路。

走了没多久,张行书看到一排排简陋的木屋出现在密林之中。

木屋前方有一片空地,聚满了人,他们各自忙碌着手里的活计,或是织布,或是劈柴,还有人在屠宰绑在架子上狩来的猎物。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悲怆之色。

几个拿着长矛的汉子看到来福,正要迎上来,又见到他身后的张行书与司玥,顿住了脚步,问道:“来福,这两个是谁?”

待他们看清了司玥的容颜,齐齐愣在那里。

来福扬声道:“这两个是俺从林子里带回来的。”

他把前因后果一说,那几个汉子对视一眼,侧开身,让三人过去。

张行书举目四望,这里约有百十多人,老幼妇孺居多。

不多时来福走到一处木屋前,叩门之后,从屋中走出一位年轻妇人。

年轻妇人脸色很差,却不难看出是位面容清秀的女子,她抬头看着来福,又看了看张行书与司玥,哑着嗓子问道:“这二位是?”

来福小心翼翼道:“娘子,你今天吃东西了没?”

年轻妇人点点头,道:“今天好了些,相公不用担心。”

来福紧张的神色缓和一些,随即把两人的来历告诉了年轻妇人。

年轻妇人闻言,叹道:“二位也是可怜人,先进屋吧,相公你且去帮帮武家兄弟,他们方才猎了头野猪回来,凶悍得很,几个人都按不住它。”

来福应道:“俺这就去。”

他又朝着张行书道:“小兄弟,你们先坐会,俺去去就来!”

看着来福匆匆忙忙远去,张行书与司玥随着年轻妇人走进木屋之中。

木屋里虽然简陋,但是桌椅板凳应用之物一应俱全。

年轻妇人倒了两杯水,分别递给张行书与司玥,口中道:“二位唤我翠兰便是,方才相公所言,我已知晓,二位先在这里住一晚,明日相公再送二位离开此处。”

她没等张行书开口,边说边从木柜中取出一床崭新的被褥,继续道:“这些都是新套的被褥,还没用过,二位若不嫌弃,今晚就先用着。”

张行书忙道:“有劳夫人,你与来福大哥……”

翠兰勉强笑了笑,道:“无妨,别处还有许多空屋,我们有地方住。”

她将被褥换上,又从柜子里取出两身衣裳,道:“这是我与相公的衣裳,都没穿过,二位先换上吧,我出去弄些吃的回来。”

张行书看了看自己褴褛的衣裳,不好意思地笑道:“多谢夫人,那便叨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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