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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进退两难

如此剑拔弩张之时,忽然有个衙役开口道:“大人?”

这声称呼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却见一个衙役来到张行书身旁,看他一眼,惊讶道:“果真是大人!”

旁边的衙役忙问道:“他是何人?”

最先说话的衙役苦笑道:“莫要管了,大人的身份不是你们能知晓的,若不想掉脑袋,速速散去。”

衙役们见他神色严肃,都知晓这不是玩笑话,匆匆抱拳离开,并在远处好奇地往这里偷瞧。

张行书看着面前的衙役,想起他是虞庆亮身边的人,当即问道:“虞庆亮呢?我寻他有要事!”

面前的衙役苦着脸道:“他前日巡街,被一个泼皮伤了腿脚,告假回安庆府的老家养伤去了,这一趟也得千余里,只怕误了大人的事。”

张行书眉头紧皱,接着问到:“你们知县呢?”

衙役接着道:“知县久未至县衙,附近州县的大人们,也都齐聚万梅山庄,那里守卫森严,想见一面,委实难如登天。”

他说着,随即叹了口气。

张行书心头发堵,怪不得来福见不到知县,缘由皆在于此。

手下的人不敢贸然行事,这才酿就大错。

张行书看着面前的衙役,正色道:“你听我说,余姚县附近,藏着千军万马。”

衙役茫然道:“什么千军万马?朝廷派兵马过来……是要打仗了?”

张行书叹道:“不是朝廷,是倭寇!”

衙役难以置信道:“倭寇?难道前几日那些刁民所言,都是真事?”

听他提到这张行书就来气,瞪着他道:“你们怎的不问清楚就敢乱抓人?”

衙役被张行书说得哑口无言,他看了看张行书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回大人,那些刁民平日里就会说一些耸人听闻的事,并以此为乐,这种话我们也不是头一次听说……”

张行书打断他道:“莫要再言,你可有什么法子?若再不部署城防,此城危矣!”

衙役也是焦急万分,看了眼周围,小声道:“属下人微言轻,实在没什么主意,要不劳烦大人去一趟万梅山庄?”

张行书闻言气结,道:“我的令牌不知遗失在哪里,如何能进去?”

衙役终于变了脸色,道:“那该如何是好!大人,我们快逃吧!”

张行书长叹一声,道:“若你我逃了,这城中百姓又该如何?”

衙役讪讪一笑,显然并不在意百姓的死活,与张行书敷衍了几句,旋即找借口逃离县衙,任张行书怎么呼喊都不回头。

张行书虽然生恼,却也无可奈何,他看了眼四周交头接耳的衙役,阴沉着脸,与司玥走出县衙。

“公子莫要生气。”

听司玥柔声劝慰,张行书火气顿时消了大半,苦笑道:“也不怪他,我只是怪自己竟然能把令牌弄丢,想来是先前与那几人过招时,不慎遗失的。”

来时张行书与司玥都坐在马车中,根本不记得来时的路,若贸然去寻,说不定会节外生枝。

隐相令在覃幽那里,即便拿到手,寻常人也不认识这块令牌。

缪姬远在襄阳,距此地两千余里,就算差人去求援,也是痴人说梦。

难道真要逃走?

张行书仰头望天,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过了半晌,张行书转头,看到司玥望着原先画舫所在的方向出神,明白她惦记着澹香亭的姑娘们,温言道:“去看看吧。”

司玥口中嗫嚅,没有回应,张行书知她百感交集,可也不能不去面对,当即拉起她的皓腕,与她一并朝着江边走去。

来到江边,这里已经看不到那晚失火时的乱象,到处都洋溢着欢声笑语,一派盛世祥和之景。

此时夕阳染红天际,江面上也倒映着火焰一样的粼粼波光,远处高山皆是剪影般的墨色。

司玥纵然蒙着面巾,也掩不住她的绝艳之姿,来往行人频频回望。

这时忽然有个俏亮的声音道:“司玥姐姐!”

两人转身,看到一位姑娘匆匆近前,满脸惊喜之色,不是绿荷还能是谁?

绿荷宛若乳燕归巢般扑到司玥怀中,难以置信地仰着小脸看她,眼圈逐渐红润,哭着道:“姐姐,你可算回来了,我们都以为……”

她说到这里,把脸埋在司玥怀中,泣不成声。

司玥抚摸她的发丝,柔声道:“莫要哭了,我没事,你为何在这里?”

绿荷许久才止住泪水,断断续续述说那晚之后的事。

姑娘们逃出画舫,相聚折返澹香亭,本就内有不合,司玥失踪,矛盾由此扩大,一番争吵过后,她们竟然抢了坊内值钱的东西,各奔东西。

而李正康也不打算放过司玥,指使席士杰将澹香亭付之一炬。

他虽然被巡夜的城守抓进大牢,却一口要定火是自己所纵,不关旁人之事。

余下的姑娘两次逃离火海,都力倦神疲,唯恐性命不保,也相继离去。

绿荷与连翘不信司玥如此轻易葬身画舫,没日没夜守在这里,才有了今日之事。

司玥听闻澹香亭已被彻底焚毁,身形有些摇晃,绿荷连忙搂住她的腰肢。

张行书怕她想不开,为了转移她的注意,上前低声道:“此处危机四伏,换个地方再说。”

司玥脸色苍白,半晌才轻声应道:“好。”

三人离开江边,来到小巷里。

张行书与司玥跟在绿荷身后,进到一个院子之中。

绿荷边走边道:“我们无处可去,本想着离江边近一些,也好早日寻到姐姐,就赁下了这个院子。”

张行书看司玥魂不守舍的模样,心疼道:“有我在,莫要担心。”

司玥轻轻摇头,道:“公子,奴家并软弱之人,只是自小在澹香亭长大,骤闻此事,心有不甘罢了。”

张行书听她语气不似作假,总算松了口气。

绿荷闻言,回过头,好奇道:“公子与姐姐去了何处?”

张行书想了想,只是说他与司玥落入江中,被水流冲到很远的地方,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回来。

饶是如此,也把绿荷吓得够呛。

连翘近乎一夜未眠,所以三人来时她并不知晓。

司玥坐在床边,看着连翘的睡颜,怔怔不语。

绿荷去厨房熬了两碗粥,分别端到张行书与司玥身边,她看两人愁眉不展,凑到张行书面前,小声问道:“公子,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呀?”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张行书沉默良久,放下粥碗,正色道:“你们快走。”

绿荷不明所以,道:“啊?”

张行书紧皱眉头,把倭寇来袭的事情说给她听。

他方才唯恐小姑娘担惊受怕,但若再不阐明,只会耽误更多事情。

绿荷闻言,顿时慌了神,道:“那怎么办呀,姐姐,我们快走吧!”

她又跑到床前,呼喊道:“连翘,倭寇杀过来了,醒醒莫要睡啦!”

连翘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司玥时她明显一愣,喃喃道:“小荷,我梦见司玥姐姐了。”

她把手伸向司玥,被绿荷一把握住,将她从床上拽起来,道:“这就是司玥姐姐!”

连翘回过神,喜极而泣,把绿荷的话都抛之脑后,扑到了司玥怀中。

紧接着她猛然坐正,问道:“谁来了?”

绿荷边在屋里收拾东西边道:“倭寇杀过来了!”

连翘急忙从床上下来,蹬上绣鞋,看到张行书时她才发现自己衣裙不整,红着小脸将裙带系好,又匆匆去帮绿荷收拾物什。

可是院中突然传来淡淡的一句话,让她们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司玥姑娘,我家少爷请你过府一叙。”

还是来了!

张行书冷笑着拿起桌上柴刀,看了眼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绿荷与连翘,朝门外扬声道:“你家少爷嫌自己命长?”

门外声音依旧不温不火,淡淡道:“阁下想要我家少爷的性命,自取便是,我今日来,只是想请司玥姑娘回去。”

张行书早就猜到城中遍布李正康的眼线,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他憋了一肚子火,正愁无处发泄,闻言走出房门,与门外之人相对而视。

两人隔了五步有余,对方是个年轻男子,头束小冠,一脸冷漠之色,身穿黑色直裰,手里握着双钺。

张行书攥着柴刀,煞气腾腾。

自从他见识了倭寇的残暴,便抑制不住心底的狂躁。

贼寇马上要杀上门来,这些纨绔子弟,还想着欺辱女子。

都该死!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张行书杀气如此之盛,尚未交手,他不由自主往后挪了一寸脚步。

这一寸被张行书看在眼中,他突起发难,举刀挥砍。

对方早有防备,挥舞双钺,一钺挡刀,一钺横扫。

张行书冷哼一声,抬脚前蹬,抽身而退。

对方不给张行书后撤的机会,欺身而上,一钺割喉,一钺扫腹,无论挡哪一钺,另一处肯定会受伤甚至丧命。

张行书想也不想,蹲在地上就是一记横扫。

对方料到他会这般,空翻而退。

张行书起身再次挥刀,对方举单钺格挡,不料刀下劈的力道极大,他连忙往身侧卸去力道,顺势后退。

双钺本就是灵动的兵器,硬拼绝对拼不过张行书手里的柴刀。

所以张行书怎会给他机会,刀被钺压到下方,他接着提刀上砍,而后又是下劈,将对方逼得节节败退。

看似张行书占了上风,但是他越打心里越着急,对方好整以暇的模样,显然有恃无恐,很可能在等援手过来。

而张行书孤身一人,断不能久战,所以他必须想出一招制敌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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