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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张诺

想起自己昨日被丫鬟打了一拳,张行书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两声,看着她落座。

“诺儿与大夫人呢?”张立信左右看了一眼,问身后的丫鬟。

提及大夫人,二夫人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好,冷笑道:“姐姐她吃斋念佛,瞧不上我们这一桌子荤菜,还是莫要打搅她了。”

张立信有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接着道:“去把诺儿叫来!”

小厮连忙跑出去,没一会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老爷,大少爷说他这就过来。”

“既然如此,我们先下箸。”张立信招呼张行书道:“上次见你,你还牙牙学语,想是早就把我忘了。”

张行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笑着连连点头,手拿着筷子,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别光看着,快吃吧,尝尝府里厨子的手艺。”张立信笑着道。

二夫人和张立信一人一句地与张行书闲聊,没过一会,屋外有脚步声传来,听声音很是急躁。

张诺皱着眉头走到大厅门口,只见他身穿花青色圆领袍,头束小冠,眉目间与张立信有七分相似,身形高大,浓眉大眼,看起来很是英武,与之前在院中见到的他判若两人。

“怎的没等我?”张诺进门一看,扭头就要走。

“站住!”张立信拍了下桌子,把张行书吓了一跳,周围的人却都见怪不怪,二夫人不好意思地朝着张行书笑了笑,张霜绡悄悄吐了吐舌头,自顾吃自己的,连头也没抬。

张诺一脸不情愿地回桌子旁坐下,看也不看张行书一眼。

“侄儿见笑了,都是我家教太过稀松。”张立信把筷子放在桌子上,长舒了口气。

“爹,对一个穷亲戚客气什么……”张诺话未说完,一个茶杯飞了过来,正砸在他身上,淋得他一身茶水。

气氛顿时凝固了,所有人大气不敢多喘,连张霜绡都放下了筷子,悄悄把头埋在桌子下。

“大姐对你是疏忽管教了,连这种没有教养的话也敢说,传出去旁人怎么说我们张家?”二夫人把筷子一拍,冷声道。

张立信铁青着脸,还没说话,张诺涨红了脸,恶狠狠地看了眼张行书,起身就往外走。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还是二夫人打破了僵局,朝着张行书道:“诺儿他骄纵惯了……侄儿,哎。”说着叹了口气。

张行书连连摆手道:“二婶娘莫要多想,都是亲戚,我定不会计较这种小事,或许他今日心情不好,莫要怪他。”

“好了,这饭我是吃不下去了。夫人呐,你与侄儿多聊两句,我先回书房了。”张立信拍了拍张行书的肩膀,黑着脸走出了大厅。

二夫人看着张立信的背影,伸手抚了抚额头,也起身道:“侄儿,我去看看你叔父,他年纪大了,怕气坏身子。”

张行书起身目送二夫人离开,总算松了口气,忽然感觉有人在往这看,转头瞧见张霜绡坐在原处好奇地观瞧自己。

“表妹,府里经常这样吗?”张霜绡比他年岁小,张行书总算没有对待长辈那般拘谨,低声问道。

张霜绡撇着小嘴道:“大娘与二娘整天吵,哥哥脾气不好,家里整天乱得跟一锅粥似的,我早就习惯了。”

这一桌子菜,还没吃几口,放着可惜,张行书边吃边与张霜绡闲聊,把前几日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当做故事讲给小姑娘听。

“那天我刚躺下,你猜怎么着?”张行书一惊一乍的语气把小姑娘吓得不轻。

张霜绡捂着小嘴道:“怎么了?”

“窗户上出现了三个人头!”张行书语气幽幽道:“然后屋子里出现一股奇怪的味道,我连忙捂着鼻子。”

“然后呢?”小姑娘胆战心惊地看着他焦急道。

“三个贼人翻窗子闯了进来,我想动,却一动也动不了……”张行书顿在这里,见小姑娘一脸担忧,吊了一会她的胃口,坏笑着道:“后来白大哥冲进屋里,三两下把毛贼打翻在地。”

“这位白大哥真是位好汉!”小姑娘故作江湖气息的口吻说道,引得张行书笑个不停。

“怎么了嘛,你笑什么!”张霜绡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噘着嘴道。

“没什么,我接着说……”

说到后面,张行书嘴都干了,才发觉已经聊了很久,伸个懒腰,朝着小姑娘道:“我有些乏了,下次再给你说吧。”

“那好,一言为定!”张霜绡托着下巴支在桌上静静听着,有些意犹未尽,却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走在路上,张行书忽然想起行云,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如果她真是自己的妹妹,可能比张霜绡还要受家里人宠爱吧。

正思索着,迎面的林荫处走来一人,抬眼望去,竟然是张诺,他高大的身形把小道堵得严严实实,瞧着来者不善。

张行书也不是吃素的,见他气势汹汹,暗中想着两人交手有几成胜算。

张诺走到近前,忽然躬身作了一揖。张行书一肚子招式没有施展出来,只听张诺接着道:“表弟,为兄痴长你几岁,说话口无遮拦,先前是与家父赌气,并非要与表弟作对,还请表弟宽恕。”

“这……无妨,我也没放在心上。”张行书虽是这么说,但也没表现得太过热情,人在屋檐下,给他一点面子,否则以张行书的脾气早就扭头走了。

张诺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可觉察的讥诮,直起身道:“我瞧表弟气质斐然,应是才富五车之人,愚兄平日最是敬重贤才,还望表弟闲暇之余,和愚兄把酒言欢,尽释前嫌。”

张行书耐着性子回礼作揖道:“家父常训诫让我读书,我却没读过几本,寻欢作乐倒是都学全了,只怕让表哥失望。”

张诺露出了一个和熙的笑容,拍拍张行书的肩膀道:“原来表弟也是风流性子,愚兄刚好认识不少才子佳人,得空带表弟去认识认识。”

“如此便有劳表哥。”张行书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也没做他想,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各自离去。

张行书回到屋中,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枕边放着白椴留下的簪子,双眼望着屋顶出神。

“表哥!”

张行书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弹坐而起,看到那个古灵精怪的身影,他才捂着胸口道:“表妹,你怎的如此调皮。”

张霜绡从窗户露出小脸,吃吃笑着,绕到门口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位丫鬟。

“表哥,我瞧你在这闷得慌,不如我带你在府中走走!”张霜绡脚步轻盈地在屋子里左瞧右看,忽然瞧见张行书枕边的簪子,趁他没注意,一把抢到手里。

“哎,你……”张行书阻止不及,眼睁睁瞧她拿着簪子,来回翻看。

“这簪子做工好精细呀,我都没有那么好的簪子!”张霜绡扁着嘴委屈巴巴道,把簪子递给张行书,漆黑的眸子一亮,又把手收了回来,晃了他一下,把簪子捂在怀里,一脸我都猜到了的神情:“这簪子莫不是谁家小姐的?怎么不见她与表哥一同过来?难道是你们私定终身,她家中却不许你们二人结为连理,你一怒之下来我家住,好眼不见心不烦,但是又忍不住睹物思人……”

听她越说越离谱,张行书连忙打断道:“停停停,越说越远,这簪子是我……一位好友遗忘在我这的,我替她保管,以后再还给她。”

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张霜绡顿时像蔫了的小花一样垂头丧气,把簪子递给张行书,噘着嘴继续左右溜达。

张行书把簪子放在木盒里又置于柜中,起身穿上鞋道:“闲着也是闲着,你带我在府中走走也好,若是再像上次那般误入女眷住处,被人打一拳……”

张霜绡知道他在揶揄自己,可是那又不是她打的,她朝张行书皱了皱鼻子,笑意盈盈地做了个鬼脸,俏皮道:“活该!”

两人走在府中,身后跟着丫鬟,谈笑时引来不少小厮与丫鬟驻足偷瞧,他们都不知道这男子是谁,穿着粗陋,竟与自家小姐如此亲密。

走到一个小院门口,周围寂静无声,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身后的两名丫鬟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张霜绡踮着脚尖在张行书耳边悄声道:“这里是大姨娘吃斋念佛的地方,平时不要在这里走,她凶起来很可怕的!”

话音未落,院子的门忽然动了一下,张霜绡和丫鬟们眨眼就跑得没影,在一颗树后面藏了起来,还呼唤张行书赶紧过去。

正愣神时,院门打开一条缝隙,赵管家矮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看他一脸惊讶的神情,不知在想什么,连面前的张行书都没有看到。

可是毕竟一个大活人在这,赵管家忽然回过神,仰着头看清张行书的脸,尖利着嗓子道:“你怎么会在这!你是老爷的亲戚不假,可你也不能不守府里的规矩!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他边说,还用手指着张行书,就像他平时教训下人一样,伸手要打张行书的脸。

张行书哪能吃这种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朝着他胸口就是一个膝撞,眨眼间就把他放倒在地上。

“哎呦!你还敢打人!我要去告诉老爷!还有没有王法了!哎呦……”赵管家倒在地上,哭丧着脸,捂着胸口,尖利着嗓子喊叫起来,用另一只手哆哆嗦嗦指着张行书,恨不得用眼神把他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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