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萝站在校场当中,一瞬间恍如与风融为一体。
“你尽力擒住我,莫要留手。”徐子萝细语道。
张行书走近她,有些手足无措,他哪下得去手?
但是一想徐子萝昨日展现的实力,张行书绝不会轻视她,静气凝神,猛地朝她喉间肘击!
说是用全力,张行书却还是只下了三成力气,这么近的距离,若被打中,小姑娘真的会香消玉殒。
徐子萝不慌不忙,低身朝上一掌击在他肘下,右手握拳,直直捣在张行书腹间。
张行书只感觉一股绞痛传来,干呕一声,躬身跪在地上,半晌没能言语。
徐子萝叉着纤腰,无可奈何道:“破绽百出,空有一身蛮力。”
张行书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许久才缓过来,擦了擦嘴角,苦笑道:“你可真下得去手。”
徐子萝把他拉起来,正色道:“方才你也瞧见了,莫要留手,再来!”
张行书点点头,以掌为刃,迅捷如电般朝徐子萝颈侧挥砍,另一只手做格挡状,以防徐子萝突袭自己。
徐子萝似是早就料到张行书的动作,见他门户大开,往前贴近一步,撞在张行书怀中。
可这一幕并不香艳,徐子萝毫不客气地以肘冲顶,把张行书撞得翻倒在地,连滚了三圈才停下。
张行书摔得满身泥灰,许多地方还蹭破了皮,衣服也被划开数道口子。
没等徐子萝开口,张行书站起身,捂着胸口沉声道:“再来!”
徐子萝站在原地,见张行书并未退缩,她有些惊诧道:“你莫要强撑,若是受不住……”
张行书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以往想学武艺,伍茯苓不忍让他受苦,所以只让兰儿教了他些强身的法子。
但是他数次历经生死,知晓自己不可能永远被伍茯苓护在羽翼下。
所以张行书没等她说完,就打断道:“无妨,我知晓你留手了,不然这下我可站不起来。”
徐子萝还没说话,张行书一个迅步冲上来,朝她一记直踹!
小姑娘没有多余动作,往后撤步,随即往下一扫,张行书便被轻易地扫倒在地。
旋即张行书又爬起来,二话不说就朝徐子萝撞去,他不信徐子萝这都能躲开!
谁知徐子萝并未躲闪,而是悠然往他侧后方移步,脚下一绊,张行书再次摔倒在地,手都抢破了皮。
看到张行书躺在地上受挫的样子,徐子萝走到近前,俯身看着他,好心道:“你没事吧……”
张行书却趁这个机会,突然朝她出拳。
这一拳又快又猛,若被打中了面门,徐子萝绝对会破相。
可是张行书这势在必得的一拳再次被徐子萝单手格开,她又伸出另一只小手,下意识朝张行书脸上来了一拳。
没过半个时辰,张行书躺在屋里的床上,连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徐子萝的爷爷,坐在床沿给张行书上药,看着张行书龇牙咧嘴的样子,别提有多幸灾乐祸,笑眯眯道:“那个小祖宗……哎,老子也救不了你!”
“徐老怪,你说什么呢!”不知徐子萝什么时候走进了屋,把徐老怪吓了一个哆嗦。
徐老怪扭头看着徐子萝,拍拍胸口道:“哎呦,小祖宗,你这一吓唬,我又得少活好几年!”
徐子萝从他手里抢过棉纱,娇嗔道:“你快回去歇着吧,让我来。”
徐老怪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徐子萝连拉带拽给推出门去。
回到床边,徐子萝看着张行书的囧样,忍不住噗嗤一笑,又觉得不妥,清咳一声,低语道:“你……不会怪我吧?”
张行书刚要摆手,只感觉肩膀一痛,倒吸口凉气,又动了脸上的伤,结果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窝、枚、四。”
徐子萝想了半晌才知道他说的是“我没事。”
说是没有愧疚绝不可能,小姑娘心软,看他这般模样,眼圈一红,小声道:“方才我没忍住用了全力,把你打成这样,我……”
眼看小姑娘要哭,张行书想说话,可是牵一处而动全身,疼得嗷一声喊了出来。
这下徐子萝也忘了哭,连忙拿过手中药瓶,仔细看了看,取出一粒药放在他口中,匆忙道:“吃下去你就不疼了!”
张行书想也没想,一咽而下,不过片刻,就觉得眼皮发沉,转瞬昏睡过去。
再次睁眼,已近黄昏,张行书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腹间一股温热之气,缓慢朝四肢百骸扩散,张行书无知无觉,但是他动了动手臂,竟然丝毫没有痛感。
张行书有些难以置信地蹬了一下腿,又捏了捏自己的脸,发现除了伤得比较重的地方还有些许疼痛,别处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暗叹徐老怪的药真是厉害,张行书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换上昨日徐子萝拿来的新衣,走到屋中,看到桌上放着食盒,打开后里面膳饮尚还温热,他突感腹中饥饿难耐,迫不及待地坐在桌旁,片刻就将饭菜一扫而空。
没过多久,徐老怪推门进来,看到张行书坐在桌旁闭目凝神,疑惑道:“你怎的起来了,你的伤……”
张行书正在吐纳修炼养气决,闻言睁开眼,起身拱手道:“多谢前辈的药,晚辈已经无碍。”
徐老怪上前捏了捏他的臂膀,啧了一声,喃喃道:“稀奇,稀奇。”
张行书不知道他所指何事稀奇,没敢接话,徐老怪嘴中嘟囔着什么,转身缓缓走出门外。
没过一会,屋门又被推开,张行书睁开眼,看到徐子萝蹦跳着进来,站在他面前,仔细打量了他一眼,惊呼道:“竟然真的没事了?”
张行书笑道:“徐前辈的药着实灵验。”
徐子萝摇摇头没有说话,沉吟片刻后,娇笑道:“明日辰时,莫要忘了,你若不去……”
张行书一怔,连忙应道:“我去,一定去!”
次日一早,张行书用过早膳,与徐子萝来到校场。
校场上的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扭头就跑。
张行书这才明白他们为何这般惊慌,许是也遭过毒手,忍不住一声苦笑。
“莫要看了,来吧!”徐子萝叉着纤腰,朝张行书招了招手。
今日一如往昔,张行书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好在徐子萝留了几分力气,张行书才不至于伤上加伤。
没到半个时辰,张行书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扭头看向徐子萝,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徐子萝也是香汗淋漓,俏脸嫣红,朝着他兴致勃勃道:“别躺着呀,快起来!”
小姑娘今天穿着一身水红色对襟齐腰襦裙,上襦为雪青色,胸衣为月白,上面绣着精致的荷花纹。她依旧绾着两道马尾,垂在纤细的腰际,看起来很是娇俏。
但是任谁被她打成这个样子,都不敢再生别的心思,张行书躺在那里,装作没有听见。
接连五天,张行书每天都被徐子萝打得站不起来,可是次日一早,他受的筋骨之伤都会恢复如初,只是皮外伤没那么容易痊愈,所以周身缠满了棉纱。
徐老怪每晚都会去寻张行书,除了给他上药,还会拿捏他的筋骨,让他好生不自在。
这天深夜,张行书正在睡梦中,忽闻一声惊天巨响,紧接着恍如天崩地裂,火光在远处的一片山头轰然而起,铺天盖地的尘沙如浪潮一般席卷而来,把整个无名谷都盖在其中。
张行书吓得翻身而起,刹那间外面嘈杂声不绝于耳,有人的哭闹声,有牲畜的嘶鸣声,还有山中鸟兽仓惶逃窜的哀啼声。
烟尘尚未散去,张行书的屋门被推开,徐老怪风尘仆仆地冲进来,拉着张行书就往外跑。
“徐前辈,发生何事?”张行书眼看周围的人四处逃窜,见徐老怪一言不发拉着自己往前跑,惊诧道。
“那老货可真惹了个大麻烦!”徐老怪一脸严肃,转头看了看张行书,欲言又止。
两人来到一处房屋外面,登梯推门进去后,张行书看到十几位老者或坐或立,齐齐背对着门口,正不知与人说些什么。
“再有半炷香,若是见不到我家少爷,我便将你们这山谷夷为平地!”
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张行书讶然失色,惊呼道:“兰儿?”
有一位老者愤然道:“小娃娃,你好大的口气!”
张行书看到兰儿穿过人群冲到自己面前,她面容憔悴,红着眼眶,眸中满是血丝。
“少爷,你怎成了这般模样!”兰儿语中生煞,一拍手臂,袖箭声响起,朝窗外飞射,只听一阵尖锐的哨声刺破长空,紧接着远处山头又响起天崩地裂的轰鸣,大地震颤,烟尘飞扬而起,乱石激流,有一块碎石甚至穿破了这间屋顶,嵌在众人脚下木板当中。
“是谁伤了我家少爷!”兰儿环顾四周,屋里鸦雀无声,这些昔日的江湖名宿,竟然无一人敢与兰儿对视。
兰儿紧紧攥住张行书的手臂,朝众人道:“这四周山上,摆了一十八门火炮,谷中已遍布震天雷,若不怕尸骨无存,尽管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