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冲的姥姥今年八十八岁了。老人家的身体非常硬朗,虽然是小脚,但走起路来依然风风火火。陈芳在娘家排行老三,上面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两个弟弟,大姐家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每家各有一个儿子,女儿家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哥家一个儿子,四个女儿;弟弟妹妹也都成家,也都有了孩子。姥姥总说她有七个外孙,九个外孙女,三个孙子,七个孙女,人丁兴旺,是起岭村的陈氏第一家族。
姥姥早早的起床了,她要在孩子们回家之前烧好水,刷好茶壶茶碗,让他们一进屋就能喝上一杯好茶;她把地面扫得干干净净,把八仙桌擦得一尘不染,把已经放置了一年的马扎从西厢房里拿出来,在堂屋门前一字摆开……
十点多点,王冲,王冲父母还有李研惠到了姥姥家。李研惠刚从车里出来,姥姥就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一个劲的问这是不是小冲的媳妇,看到了李研惠的肚子,又关切地问几个月了,身体反应大不大,然后就不停地夸李研惠长得好看,像电影明星似的……
亲戚们陆陆续续地都来了。王冲的大舅陈贺点了点人数,跑到酒店里把酒席增加到了四桌。
“奶奶,这是我给您买的棉袄,好看吗?”
“姥姥,这是我给您带来的新被子,晚上您铺在床上,又暖和又柔软!”
“妈,这是您外孙女从国外特意给您买的补品!”……
姥姥一会试这件衣服,一会试那件衣服,一会被这个外孙女拉着问长问短,一会被那个外孙媳妇儿抱着嘘寒问暖,没有机会“逮到”老太太的就三一伙俩一团的热火朝天地聊,聊到热闹处忽然响起欢快的笑声,把正在贴耳细语的两个年轻人吓了一跳;“聊天小分队”并不是固定的,聊得起劲时有人会加进来,也有人离开去了其他“团队”,有人说话嗓门大,说得快,像是点着的炮仗;有人说话声音轻,只能在嗓门大的人暂停喝水的空隙里听到莺歌燕尔的一句,很快就被高亢的“嗓音”结结实实地盖住了……
李研惠不喜欢乱腾,悄悄地出了屋,在街上转悠,王冲也跟着出来了。他俩牵着手,边走边聊。
“我从小在姥姥家长大,所以对姥姥还有舅舅姨妈都特别有感情……小惠,看到那个房子了吗?”王冲指着东边的一座不算高的用黑色的小瓦整齐地排出波浪型房顶的房子说。李研惠顺着王冲手指的方向,问:“那个屋脊上雕刻着动物的房子吗?”“对,就是那个……那房子以前是姥姥家的……应该说是姥爷的爷爷的,那个时候姥爷家是地主,在村里有钱有势,可惜后来姥爷的爷爷也就是咱的太姥爷爱上了赌博,很快就把家里的地粮食还有房子输光了……自此家道败落……”
“哦……原来姥爷家也有这么多故事呀!”
“倒是并不复杂……其实也不是坏事,若不是家道败落成了贫农,文革的时候就倒霉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呀……”正聊的起劲,身后有人喊:“表弟表弟媳妇,上菜了,回来吃饭啦!”
吃完饭,有人围坐在一起打牌去了,上午没聊够的继续着原来的话题,着急上班的告了别匆匆忙忙的走了,大家都站起来去送……
到三点多人就走的差不多了,原本热闹非凡的三间堂屋顿时安静了下来,恢复了它原来的样子。王冲他们是最后离开的,走之前他给姥姥留了三百块钱,叮嘱姥姥注意身体,在姥姥孤单身影的摆手中他们的汽车渐渐的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