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烟进来时,苏夜弦正自顾自的品着茶。
别说,这古代的茶还挺好喝的。
主要是因为这年代没假货,不像她那个时代,花了大把钱买的名茶,说不定就是一假货,不懂行的还一个劲的夸好茶好茶。
“这位公子,如何称呼?”沈初烟声若出谷黄莺,若是个男人,只怕是只闻其声,便已醉了三分。
可惜,可惜苏夜弦是个女人。
不过却也惊讶于眼前这位青楼花魁的美貌。
若是没有如今的她,沈初烟的确也当得“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
她心中不由又有些遗憾。
也不知那南弦歌到底是何模样,传闻中竟比这沈初烟还上美上几分。
若传闻属实,自然是要比如今的自己更为貌美的。
等找着机会,定要见一见那只卖艺不卖身的琴师南弦歌。
苏夜弦之所以对南弦歌那样感兴趣,只因幼时便喜欢古筝,只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梦想,理论知识看过不少,就是从未弹过。
长大后自己能挣钱了,却又忙着扮演小太妹各种卧底,自然也没闲工夫去学。
如今听得有一人精通古筝,自然是十分想见一见的。
“姓苏,沈姑娘请坐。”她装得一派男子做风。
沈初烟款款坐下,不由也惊讶于此人样貌之清秀俊美,比起宣王殿下的器宇轩昂,凤表龙姿,眼前这位倒更显得清新俊逸,眉清目秀,暗叹自己倒也不虚此行。
她又命人将那筝抬了进来,柔声道:“听闻苏公子是特意来听弦歌的筝的?”
“是啊,可惜她不在。”苏夜弦倒是不说什么漂亮话,只笑道:“因此,才特请沈姑娘过来弹奏一曲,也好缓缓我这听琴的瘾。”
沈初烟掩嘴笑道:“我倒是头一次听说,这听琴也能上瘾的,苏公子倒真会说笑。”
苏夜弦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嘛。”
沈初烟说不过她,只边笑边起身坐在了古筝前:“那不知苏公子想听什么曲子?初烟可没弦歌那功力,你可不要嫌弃。”
“哪里哪里。”苏夜弦道:“就随便弹一曲就是,我这人不挑剔的。”
沈初烟浅笑道:“那便弹首《临江夜雨》吧,弦歌最是喜欢这曲子,我倒也偷学了一些。”
“好。”苏夜弦点头,又端起茶饮了一小口。
沈初烟这筝的音色极好,再加上她指法灵活,《临江夜雨》的调子又偏缓慢且旋律优美,隐约带了呜咽之意,苏夜弦倒是也听得惬意。
只是,按理,这种曲调原该是凄美哀伤的,沈初烟的琴音中,却并无凄美哀伤之意。
苏夜弦想,这一曲弹下来,沈初烟却是形似神不似,只怕她长到这样大,因着傲人的美貌,也并未觉得自己沦落风尘是件什么不好的事,倒反而十分受用,心情愉悦,自然弹不出凄美哀伤之意。
而那南弦歌,大约是个有故事的人……
曲音仍在继续,苏夜弦也听得认真,不由又想着,若是南弦歌来弹,大概能叫她感同身受,被其中意境所染而禁不住落泪吧?
她正听得认真,却不想那房门却被突然被不合时宜的扣响了。
那老鸨赔着一脸小心翼翼的笑扭了进来:“真是对不住啊小公子,外边有位贵人要见初烟,要不,我再给您换一位姑娘?”
苏夜弦这曲子听到一半,突然被人打断,还说要换个人来弹,这事搁谁谁不乐意好吗。
“你让那位贵人换个人不就好了?为何非要我房里的沈姑娘去?”苏夜弦偏着脑袋问。
最讨厌被人中途打断兴致,她才不管什么贵人便宜人呢。
那老鸨只好把求救的眼神朝沈初烟抛了去,嘴上却说:“若是别人倒也无妨,只是……只是这宣王殿下,我实在是不敢啊,初烟啊,你说是不是?”
“宣王殿下来了么?”沈初烟好看的面上顿时露出欣喜之意。
“可不是吗,指明了要你去,此刻就在包间里等你过去呢。”老鸨急忙顺着杆子爬。
沈初烟转而向苏夜弦道:“苏公子,宣王殿下,我们实在是得罪不起,要不奴家就先过去吧。”
说完便欲起身。
这沈初烟倒是会推脱。
分明是自己急着想去见那位大金主,却偏偏说得好像她很被动,很委屈似的。
苏夜弦淡淡道:“也不用这么急吧?把曲子弹完再去也耽误不了多久,是不是?”
沈初烟和老鸨均脸上一抽,显然没料到把君慕宸这三个字搬出来,竟然对这苏小公子不起作用。
也不知这苏小公子到底是身份极其高贵,还是根本是个傻子?
“这……这不太好吧……”老鸨终于反应过来,抽搐着脸道:“这宣王殿下……最是不喜欢别人逆他的意……”
“那你就跟君慕宸说一下,就等一小会儿,沈姑娘把这曲子弹完了,我自然就让她过去了。”苏夜弦笑道。
这老鸨见惯了达官贵人,可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直接了当直呼宣王大名的,顿时有点拿不定主意,只道这小公子只怕跟宣王殿下有什么不一样的关系。
否则他今天这种种行为,无异于找死。
她便也不好再多言,只满脑袋问号的退了出去,赶紧向那位惹不起的爷好生解释。
别说是老鸨拿不定主意,沈初烟又何尝不是。
这芳雨楼,君慕宸点得最多的便是她,他身边的人,又有几个是她不认得的?
可那些人也无一人敢直呼其名。
那这位初次见面的苏公子,究竟是何许人也?竟听到君慕宸的大名,也敢这样肆无忌惮?
对于老鸨和沈初烟的种种疑虑,苏夜弦只想说:你们想多了。
她纯粹是不喜欢向权贵低头而已。
他救过她是一回事,可他以权压人,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沈初烟倒也乖乖坐了回去,继续弹那未曾弹完的曲子。
她也想看看,宣王殿下会如何处理今日之事。
毕竟那位爷,可从未被人这样不放在眼里过,他能忍才是见了鬼了。
她更想看看,这苏公子又是何方神圣,居然有恃无恐一般,脸上半点担心的痕迹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