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一阵风,凫篌直接拦在了朱厌的面前,用手挡住了她的红瞳:“朱朱,勾陈神君说了不能巧取豪夺,契约,要契约的。”
朱厌瞳孔里的红色渐渐消散,听了凫篌的话,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她竟然感到有些委屈,神仙就是规矩多,按照她的处事方式,喜欢的拿过来就成了,哪里有这么麻烦,还是做凶兽逍遥自在。
只是既然拿了勾陈神君的‘万色囊’,自然也要言而有信,朱厌看着眼神清澈的女孩,不自在地咳了咳:“治好你的娘亲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拿你的眼睛与吾交换。”
小女孩一脸茫然:“眼睛长在我的身上,如何换?”
“这你就不必管了,只要你同意交换,吾自有办法拿走你的眼睛。”朱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讲道理的神仙。
小女孩十来岁的模样,瘦骨嶙峋,一双眼睛已经凹陷了,但是瞳孔却异常明亮。
十岁的女孩已经懂事了,听说朱厌要她的眼睛,她有些慌乱地往身侧看了看,一个妇人躺在那里奄奄一息,眼泪不知不觉地就流了下来,她伸出黑漆漆的小手慢慢地抚摸自己的眼睛,一寸一寸,就像抚摸世间最珍贵的美玉宝石一般。
良久,她才放下手,露出如清水洗过一样的眼睛,满面泪痕,嘴角颤抖,但是语气却异常坚决:“好,我答应你。”
朱厌满意地点了点头,用下巴指了指那位躺在地上的女子:“那是你娘亲?”
“是。”
“凫篌,你去。”
凫篌只能认命地上前。
朱厌在小女孩面前蹲下,伸出食指:“旁边的那位公子能让你娘亲暂时无虞,只要你与吾定了契约,吾就去寻药,治愈你的母亲。”
小女孩听了朱厌的话,侧头看向母亲,只见那位黑衣公子只是在娘亲的头上摸了摸,母亲就睁开了眼睛,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如果他们不是神仙,天下恐怕就没有神仙了,只要神仙能治好母亲,要自己的眼睛就拿去吧,她也像朱厌一样伸出食指。
食指相碰,在上面形成一个金色的光圈,朱厌露出笑脸:“好了,契约已成,你等着,吾去去就来。”
小女孩收回了食指,见食指上有一个针眼大的孔,不痛不痒:“好,神仙,我等你。”
“凫篌,走。”
嗖地,凫篌幻化成一只黑色的大鸟,显得那根尾翎格外的耀眼,一飞冲天,然后一个俯冲直接把朱厌挑起,驮在背上,三声鸣叫,一眨眼就变成了天边的一个黑点。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城中的百姓几乎如入定一般,大家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幕,有那不确定的使劲揉了揉眼睛:“刚刚我没看错吧,是神仙吧?”
那个声音弱弱的,却如一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湖面。
幸存的百姓立刻跪在地上,向凫篌飞去的方向叩拜,激动不已。
“神仙,是神仙。”
“神仙来救我们来。”
“我们有救了。”
城池破败不堪,一片焦土,可是,大家却在这一片漆黑中看到了生的期望,他们可是神仙眷顾的人,那可是神仙啊!
那个小女孩也跪下了,看着天空,眼睛澄净,拇指轻轻捻着食指上的那个针孔。
“大丫,神仙和你说什么?”一个妇人小心翼翼地上前。
刚才两位神仙和大丫说话,众人有目共睹,只是大家不敢上前,隔得远,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大丫露出一个笑容:“神仙说可以救我娘。”
天啊,果然是治病救人的神仙啊,大家一拥而上,都想沾染沾染大丫的好福气,这世道苦,谁都希望神仙能救自己脱离苦海。
“朱朱,我们现在去哪里?”
离开了荆南城,朱厌又变成了一颗蛋,她看向远处,阵阵薄雾:“去景山。”
“好。”
荆山往西一百里,曰景山。山中有雎水,水中多丹粟,多文鱼。
一路往西,山川河流都在身下,凫篌有些忧心:“我们与山神沱并无交情,只怕不会顺利。”
“我们与哪位神仙有交情了?我们是凶兽,就算想与他们有交情,他们也是不愿意的。”朱厌自嘲道:“大不了打一场,吾还不曾怕过。”
凫篌想想也是,他们是凶兽,难不成还要讲礼义廉耻?如果不从,铲平景山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区区一个山神而已。
远远地就能看到景山,整座山被高大的柞树和檀树覆盖,山巅之上玉石闪耀,在阳光下熠熠发光,雎水从山顶蜿蜒而下,水中红星点点,五彩斑斓的文鱼游游荡荡,好不快活。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们的气息,山神沱已经站在山巅之上遥遥看着他们:“来者何人?”
“朱厌。”朱厌直接从凫篌的背上飞身而下,空中刹那间红光四射,一只白色的猿猴从天而降,四足踏火,威风凛凛。
在听到朱厌名号的那一刻,山神沱直接遁入了雎水,扬起阵阵水花。
朱厌站在雎水旁,看着潺潺的流水,声音冷酷:“吾来取文鱼,倘若你再不出来,吾就不问自取了。”
山神沱没有任何的反应,朱厌冷笑一声,文鱼在雎水里悠闲地游着,似乎探手就能取,她靠近雎水,伸出爪子就要去抓那条鱼,可是那鱼明明近在眼前,但是却如何也触碰不到,鱼依旧悠闲地摆尾,一次、两次、三次......朱厌暴跳如雷。
凫篌缓缓落在朱厌身侧,幻化成人影:“要不我下去试一试。”
朱厌气得鼻子都要喷火了。
凫篌直接下了雎水,扬起了水花,但是却依旧触碰不到那些文鱼,真真是咫尺天涯啊,明明看见那文鱼就在自己的身侧、脚边,可是就是丁点都碰不到。
凫篌只能无奈地上岸,恢复真身,抖了抖身上的水珠,看着文鱼游荡,一筹莫展。
朱厌的表情越来越阴郁,突然飞身而起,一脚踢得景山山巅乱石滚落,景山摇摇欲坠:“沱,给吾滚出来,否则吾将这景山夷为平地。”
惹不起啊,惹不起啊,惹不起啊,沱缓缓地从雎水里探出身子:“朱厌大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快拿文鱼来。”
沱却泫然欲泣:“朱厌大人,别说是你了,这文鱼,就是我也只看得见,摸不到。”
“为何?”
“景山来了一只白鷮,我可是苦不堪言啊。”沱说着说着就哭了。
朱厌一脸威严:“细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