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有办法啊,麻因鲁。”裘伽倚靠着墙,得意洋洋地说。
“我早就想这么干了,今天才找到机会而已。”麻因鲁躺在地上,面无表情。
准确地说,是半个麻因鲁——这个黑肤白发的男孩平躺着,只剩下四肢与头颅。
他并不肥壮的躯体,此刻化成稠密黏腻的丝线,将哲宴包裹在其中,仿佛一个臃肿的蚕茧。
哲宴的身体被大幅度挤压,只能盘坐着不断挣扎,黏在丝线上的眼、耳、口、鼻都无法逃脱,像某种昆虫产下的卵,被这张茧一网打尽。
蛛丝所散发的甜腥,和男厕所潮湿、刺鼻的异味相混杂,变成了某种令人作呕的臭气。
“唔……唔……”哲宴在巨型蚕茧中不断挣扎,连带着整个蚕茧都来回晃动。
“安分点!”
裘伽的中指陡然伸长,狠狠地抽在茧上,响亮的鞭打声,被厕所的水流声所掩盖。
剧烈的起伏很快平息,透过茧面,他能看到那个怪胎环抱着膝盖,整个人蜷成一团。
“喂,麻因鲁,你说我们把这怪胎绑走,真能把铂恩引过来吗?”
“不一定能,所以趁现在,你多拿这怪胎出口气吧。”麻因鲁说。
“说得也是。”
裘伽咧开嘴,露出一口残缺的牙,抬脚往蚕茧上踹,他的鞋面沾满水,即便下脚势大力沉,也不会被蛛丝粘住。
“叫你通分报信!叫你通风报性!废物东嘘,一天到晚就躲在房将里面……”
裘伽说得很急,他的牙齿漏风,说起话来口齿不清。平时他只敢拖长了音调,阴阳怪气地说话;此刻没有旁人,便发起狠来,喋喋恶语。
哲宴像个沙袋任凭他踢踹,动也不动。
踹了半天,见哲宴不起任何反应,这个皮包骨的漏牙仔又起了歹念:
“我来请你喝顿热乎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裤腰带,嘴里“嘘~嘘~”地吹着漏风的口哨。
“哲宴——”
铂恩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吓得裘伽一激灵,硬是憋回去了。
“哲宴,你在里面吗?”铂恩的声音近了。
男厕的结构是直角型的,入门后右拐才能看见内部。
裘伽朝麻因鲁使了个眼色,中指悄然化作白色骨蛇,沿着天花板无声爬行,匍匐在门框后方。
他的【引蛇出洞】,能够控制总长10米的骨鞭,以手指、脚趾为洞,伸展操纵。
“在这里面吗?”
铂恩的狭长的影子徐徐往里靠,裘伽注视着地上的影子,待到确定铂恩进入厕所后。中指一勾,潜伏的骨鞭化作白影,“唰”地绕过铂恩的身体,瞬间将厕所门反锁,男厕陷入一片昏暗。
正如裘伽所料,惊吓之中的铂恩,下意识地往前跑,离开了拐角处。
“这样,人就到齐啦!”
骨鞭“嘎嗒、嘎嗒”地缩回裘伽的中指。
“裘伽?你怎么在这里?”铂恩盯着他,神色紧张。
“你说呢?”裘伽的脚枕着巨大的蚕茧。
“哲……宴?”铂恩的声音有些不敢置信,而后很快冷了下来,他黑着脸说:
“裘伽,我不介意再打掉你一颗牙。”
“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当正义使者吗?”
一说到被打掉的牙,裘伽便格外怨怒。他用修长的骨鞭托着下巴,放慢了语调,让自己的发音尽量标准:
“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那副替人出气、正义凛然的嘴脸!还有这个通风报信的怪胎!”
“你把哲宴放了。”铂恩的声音很沉。
“不可能。”
“你把哲宴放了,有什么问题找我。”
“行啊,那这样,你先还我一颗牙如何?”
修长的骨鞭环绕着铂恩,却始终没有触碰,当确定了自己的绝对强势,裘伽反而从容了起来。
铂恩一言不发,愤愤地盯着他,两眼发红。
“喂,考虑好了没有啊?”
“我答应你。”铂恩低声说。
“答应了就自己动手啊!难不成我来?”
尽管比铂恩矮了半个头,但这一刻,裘伽有种居高临下的快感。他看着铂恩屈辱地握紧拳头,对准那排整齐皓白的牙齿。
倏地,眼前健壮少年的拳头竟然偏转方向,直直朝他撞来。
“你找死是吧!”
裘伽不怒反笑,骨鞭迅速反拢,瞬间卷住前进的铂恩,将其完全捆紧。
“我说过了,没魂名,少逞能!”
铂恩没有回答他,而是咧嘴朝他笑了笑。
警兆突升,他看见铂恩的皮肤泛起红纹,当即松开骨鞭,然而为时已晚。
“砰!”
刺耳的炸响,这个“铂恩”瞬间消失,化作迸射的火花与烟雾,飞溅的火星弥漫整个男厕!
“啊!啊……我的耳朵!”
尽管只是小型爆炸,近距离接触依旧击伤了裘伽,他手忙脚乱地扑灭身上的火星,皮肤上都是焦黑的点。
耳朵传来尖锐的刺痛,他的手心都是血,还有斑点大小的肉块——他的耳垂被炸了一小半。
“不可能!怎么可能……”
“裘伽,帮帮我!”
蚕茧和蛛丝都在燃烧,星星点点的火焰,让蛛丝逐渐熔断。
而蚕茧中的哲宴,反倒因蛛丝的保护毫发无损。
听见麻因鲁的求救声,裘伽忍着剧痛伸长骨鞭,打开墙边的水龙头让水流漫地,及时熄灭了火焰。
他的四个手指受损了,包括两根中指、一根食指和一根无名指,指甲开裂,指缝泛黑。
【引蛇出洞】以手指、脚趾为洞,而此刻,这四个破损的洞穴,将无法再放出骨鞭!
烟雾缓缓散去,铂恩从入口处的拐角,从容地走到裘伽面前。
——刚刚那几分钟里,他的真身就躲在那,躲在局促逼仄的入门处!
“你犯的第一件蠢事,是把蛮格留在食堂,妄想那样就能瞒过我;
你犯的第二件蠢事,是为了欺凌我关上厕所的门,反而阻绝了阳光,导致你看不见地上有两个影子;
你犯的第三件蠢事,是为了灭火完全打开水龙头,让麻因鲁的蛛丝在水里失去黏性。”
一字一句,片片锋利。
水流漫到了铂恩的鞋底,他环抱着手臂傲视裘伽,灿烂的笑容,令裘伽心惊胆寒:
“当然,你犯的最大的蠢事,就是以为我永远都不会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