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天的雨,河水涨了。还没到河边,就能听到河水的咆哮声,走到河边一看,刘德胜头皮都炸起来了,水流那叫一个湍急。别说背病人过河,就是一个健健康康、手脚利索的人,恐怕都很难渡过去。刘德胜不会游泳,心里想这下完了。
翟晓光说:“没事的,这水不算太大,我打小在河边长大,游过去应该没问题,记得我们来的时候,河的中心有一个小岛,上面好像有树。”
翟晓光把绳子的一头拴在岸边一棵大树上,然后脱了衣裤,另一头拴到自己的腰上,那腰身细得就像姑娘的一样。
刘德胜说“不行,晓光,洪水很猛,别冒险,实在不行,我们就上边防哨卡。”
“没事。德胜哥,我带着绳子先游过去,到小岛上把绳子拴到树上,你们再顺着绳子过来。”说完翟晓光就下了水。
一下水,翟晓光就感觉到有点力不从心。急浪涌过来,他呛了几口水,水太凉,那是山上下来的雪水。他抓住了歪在岛边沿的一棵树杆,用力一拽,上了小岛。然而水涨得太厉害,这个小岛现在只有一条小船那么大了。岛上这些树的根部都裸露了出来,它下面的泥土眼见着都被洪水快要完全掏空了。树一棵接着一棵缓缓倒下,小岛也快要被洪水吞没了……翟晓光只得又下到河里,预备游回去。洪水很猛,他还来不及伸展开胳膊,就被水浪卷倒。等到再次从河水里探起头呼吸到空气时,他已经疲软得没有力气横渡回岸上了。看着身上的绳子,他希望刘德胜此时能够把他拽回去。绳子在水流的冲击下绷得紧紧的,他毫无力气地任着洪水摆布。德生哥,你快拉我上岸,他喊。一个浪头打来,绳子离开了他。在朝岸上的手电光看了最后一眼后,他被洪水裹卷着漂了下去,像一枚秋天的树叶……
岸上的刘德胜其实也一直在喊,但始终没有听到翟晓光的回应。他决定先把翟晓光拽回来再说,于是开始收绳索。绳索纹丝不动,一定是卡在树叉或石缝上了。他使出浑身的力气往回拉。一个踉跄,绳子突然变松了,心也“嘭”地掉下来,绳子松得一点重力也没有,绳头空了。他感到不祥,天空陡然炸响了一颗雷,他身颤腿软,一边大声呼唤着翟晓光,一边举着手电顺河拼命地奔跑,跑着喊着,被石头和树木绊倒,爬起来再跑。嗓子喊哑了,脸上和身上划出了血口子,他不能相信,这样简简单单地就把一个人弄没了?不知道跑出了多远,他累得想吐。他后悔,后悔不该让晓光下水。后悔变成莫名的恐惧,咆哮的河流在无限放大,寒冷在无限放大,黑夜在无限放大……向他碾压过来,他被碾成一张薄翼,浮动,飘荡……喊累了也跑累了的刘德胜趴在地上,痛苦万分。忽然,在他身后的丛林里,两个庞然大物在枝叶掩蔽中靠了过来。一定是熊!这地方棕熊出没,不算稀奇事。刘德胜听着兽物逼近过来的响声,却忽然放弃了戒备。他双目呆滞,“来吧,不就是死吗!”猛一下他又想到艾富再,一股莫名的力量促使他拼命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