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了,我都不太想独自面对蓝山的景致,尤其是某个心情不错的午后,那时的树木和花草随着阳光的恣肆照耀,正散发出清润爽朗的香气,前一晚凝结的露珠袅袅腾腾地漫开,似有似无地轻舞,一种迷幻感就袭了来……
我微闭着双眼,那片树荫下的红色长椅,还有不小心跑出树荫的温暖身影就那么一点点地靠近了我……
算起来,和浩哥认识有十几年了。我是1995年调到这个单位的,当得好好的十年英语老师,因为在学校太被重视了,不好意思,有些吃不消,正好从小有个当作家的梦想,母亲就极力地希望我子承父业,在父亲去世的1993年,我便使了些不堪的小手段如愿以偿了。这些小手段就是找熟人开诊断书泡病号!泡病号不好使,学校依旧不放,最后就把我逼到校长家了,用信封装了不算多也不算少的一千块钱,朴素的校长妻子用兰花指搭了搭,没几天调动手续就OK了。
浩哥第一次闯进我的视线是在电梯里。那天阳光不错,他在电梯里扶着一个老者,周到得有些让人发腻。干吗呀?唯唯诺诺的!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当然是在心底暗暗的。我要说明的是,“太过分了”这句话是我的口头禅,以前对学生不好意思批评得太狠,所以总拿这话当警句用,以至于职业病就显得严重了些。
我走进大好的阳光里,听到浩哥在我身后搀着老者的胳膊,体贴入微地说着“慢点,保重”的话语,我本有些偏执的情绪里突然多了那么一丝柔情和敬畏:这个人真不错,能这样对待退休老干部多可贵啊!看看你吧,你上班的时候,如果有个老者“革命”般地跟你一起狂挤公共汽车,又赶上那个早上你的心情不咋美丽,你会很尊老爱幼地一手扶着他上车,心里却总会有那么点埋怨情绪:跑出来干吗呀?一大清早的,连点儿空间都不想给后辈留,过了早上的高峰再出来不行啊?瞅瞅脖子上挂的老年卡真够“壮丽”的!
在电梯里遇到过几次以后,突然有一天上级宣布,上下楼层的两个单位合并了。真好意思!也就是在我茶余饭后刚刚厘清和适应现单位的一些啰嗦或者说不着调的事的时候,又围上来一圈敲锣打鼓的人。怎么办?面对更多的无聊?
我先洗心革面,笑容可掬地面对每一个从我身旁走过的领导和同事。
说起来有些反胃,本来我已经让自己有更多的和蔼可亲展现了,但,合并以后我发现了一个接受起来有些困难的现实:一见面的那种嘘寒问暖亲昵无边,给我一种大爱无疆的感觉,也就是那嘴甜得都可以不用小蜜蜂给世界酿蜜了!
这么和谐多好呀,但之后的一些行为和言谈,让我有些感觉不对劲儿:他当你的面夸你,无论姿态呀,为人呀,能力呀都完美得跟一朵要送情人的玫瑰花似的,但一当你不在场的时候他们会对你的一切,包括私生活在内都有另一番似是而非的猜忌和解读,甚至有人把你不想掺合那些俗不可耐的说三道四煽风点火当成了傲慢。
没办法,不理就是了!但身边的朋友肯定是要维护的。
说来和浩哥的亲密接触还是一场饭局。一个相处得不错的同事满天下地张罗了一场称兄道弟的晚宴。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是不太想去的,也不是师娘也不是师妹,哪有兴致听你们在那儿追忆往事啊?但是有一点儿想占占好人缘先机的想法触动了我一下,便打车跑去了。
我去的时候已经坐满了一大桌子的人,同事一一向我介绍他的发小啊,师兄弟啊,当然还有几个本单位相处得不错的哥们儿!浩哥呈现出的姿态是对我有些怜香惜玉,同事也属于明白事那伙儿的,顺嘴冒出了一句:哎呀,我发现了一个问题……你俩挺好呀,都是单身!
我当时大吃一惊:“玩笑可不许这个开法呀,别照你这话我再跑到人家拜见公婆大人去啊!”
本是逗大家一乐的玩笑,浩哥马上很认真地说:“你的公婆都不在了呀!你可能不会相信,但你现在可以查电脑,民政局肯定没有我结婚的记录。”
“真的假的?我可是个较真的人,你要是拐骗良家妇女,就别想再吃公务员这碗饭了!”
好朋友小哥也逗起趣来:“没记录咋的?没记录就说明你清白呀?”
大家一阵讪笑。
我毕竟孤身一人多年,而且按照俗话说正好赶上个如狼似虎的年纪,对谁是单身还是要多看上几眼的。浩哥很细心,除了一个劲儿地给我倒酒,还时不时地为我拿餐巾纸,而且,当我搭在椅背上的衣服差点要掉到地上的时候,他来了个海底捞月。随着这一身手,顺便帮我轻轻捏下了上面的一个类似小线头的东西。
我用“轻捏”这个词是认真的,因为他的动作太细微了,而且加上了那么一丁点“珍视”。
他这一小心翼翼不要紧,我却要亮堂堂地喝了。我这个人吧就这点不好,最怕酒桌上的感动和伤怀!我这个喝呀!全是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