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红似乎总很高兴。送出信的第二天早上,我故意去得很晚,怕有点麻烦。万一一下子嚷出来,怎么办?或是,万一那天早晨不是舒红本人开凳,而是别的同学偶然借什么东西,去开她的凳怎么办?这些问题直到我那天早上走进教室才知道答案。一切正常,平安无事。舒红和同位嬉戏不止,很像池塘里两只游玩的鸭子。
只是每每打开我的藏有希望的凳,失望就会随即产生。每天我都要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而又特别在乎地用眼睛迅速瞄一下子凳里凳外。我的脑中似乎缺少了什么东西。我在朦胧中期盼。
离送信那天转眼四天了。我有点不耐烦。我承认这一点,也承认尝到了等待的滋味。往往在做完作业之后的“下脚料”时间里,我就空出脑袋来想这件事。有时相当不耐烦,有时也有一种奇异的淡淡而美妙的享受。
我并不知道自己实际上是在品尝一种很接近恋爱的滋味。但那时的我肯定拒绝说我在恋爱。不,我没有。真的没有。我有的只是交流的渴望,有的只是相知相识心灵相互印证的渴望。《诗经》上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讲的大约就是同一种情形。不过,有人说异性友谊和同性间的友谊,不过都是友谊而已,没什么了不起,我却觉得异性友谊是种奇妙的友谊,和同性间的友谊肯定并不是平行等价的。
课外活动时,同舒红打了一个照面。当我走近她时,我自然地抬起早就准备好的眼睛,到她脸上寻找她的眼睛。她也如此。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我询问,她审视,共同确认,之后匆匆握“手”,匆匆把“手”抽开——她保持着原来的步伐走过去了。我也没放下同万修波的说话,走向她来的地方。
很多事情,是用眼睛来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