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土匪与边军对峙着,丝毫不弱于对方,眼神比边军要凶狠,似乎常二叔一句话,就能冲进边军杀个人仰马翻。
边军那边的统领左右踱步,时不时看向内寨,身边偶尔有人说一句话,被统领喝退。
大罗山内惨叫漫山遍野,边军夜袭大罗山很成功,江家寨南边的小寨子传来火光,随后火光消失在夜色之中。边军士兵的呼喊从小寨子传出。
“投降者......不杀......”
“投降......”
“投降......不杀......”
小寨子很容易被边军攻陷,更远处屠老二的寨子,火光通亮,映照着大罗山的夜晚,厮杀声不断响彻夜晚,夜里显得凄凉无比。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
寨门前的边军统领定下了脚步,犹豫不决后下了决心,走到了常二叔面前,拱了手:“不知,能不能派个士兵进去见下将军。”
常二叔不怎么待见这统领,学着边军模样回了礼:“统领放心,我这就派人去看看。”手一挥,一个土匪收起刀向内寨跑去。
见着土匪跑了进去,统领显然不怎么放心:“能否让我们士兵......”
统领话未落,莲霜站了出来:“统领,那里是内寨,主家女儿的住所,派个外人进去,似乎有些不太好。”
“这......”统领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
边军夜袭大罗山,孔将军说了不要动江家寨,统领虽不知其中内情,可知道孔将军对江家寨态度特别。两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他需要知道孔将军的情况。统领不想惹的双方起了什么冲突,可职责使然......
“统领,找个人进去吧。”江梁走了过来,对着莲霜笑了笑,向常二叔拱了拱手。
“这......”常二叔犹豫了。
江梁笑了笑:“二叔,让统领的人进去看看挺好,这样统领也能安心,不至于左右晃荡。”
“好,听少寨主的。”常二叔答应了下来。
边军统领身边士兵走进了内寨,常二叔不怎么放心,让人跟了上去。内寨人本就不多,现在这种情况,内寨更没了人。见士兵走了进去,统领的心安了下来,开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谢了,少寨主。”匪和兵没有可说的话,统领道了谢,回到了寨门边军的阵营。
士兵很快走了出来,在边军统领耳边说着话,距离有些远,根本听不到士兵在说什么。
江梁见边军统领皱了皱眉,随后唤过几名士兵,吩咐了些话,随后坐在了寨门前的大石头上。
从内寨里跑出来一名丫鬟,对着常二叔行了礼,随后小跑到莲霜身边嘀嘀咕咕的,莲霜点了头后,丫鬟又跑回了内寨。
“唐泽泉......你舅舅.....”莲霜笑了:“要过来,姐姐的意思,是让你把他迎进内寨。边军那边,孔将军说了话,从今天起,大罗山再无江家寨。”
江梁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莲霜说:“从此以后,大罗山只有江家亭。”
听到江家亭,江梁反应了过来。这下,江家寨的人欠了孔宏升救命的情。有了亭的名号,江家寨不再是土匪窝。山中灯火闪烁,有来江家寨求救的土匪,被寨门前的边军捆了起来。没了土匪的大罗山,江娘子的心愿,再无阻碍。
常二叔也得到了这个消息,眼睛看着漆黑的夜空,不知道想些什么事。
边军统领不时看眼这边,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过来说几句话。这次夜袭大罗山,攻陷了大大小小的土匪寨子,功劳是少不了的。况且背后有京城的唐泽泉御史,朝堂上美言几句,恩赏一定少不了。
江梁看了眼边军的方向,心里想怎么面对唐泽泉,想着要不要上来就喊声舅舅。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可这样一来,两人见了面,就不知道说些什么话。要不要直接说,你妹妹还活着,而且就是我娘。这时候,边军去报了信,唐泽泉应该知道了。
莲霜目光落在远处的山寨上,以后这大罗山没了土匪,江家亭会做些生意。慢慢的生意兴隆,到时候由亭变为乡。手拎大刀的义父做乡长,绝对是威震四方,没人敢过来欺负。
山中火光又亮了几分,叫喊声少了下来。边军压倒性的获得了胜利,而跪在地上的土匪,则成了他们的功勋。
守着寨门的士兵让出一条道路,随后唐泽泉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名汉子,就是那天见过的汉子。而在汉子身后是许升、刘宗毅等一众上庸城官员,官员的中间,江梁看见了苏若璃,看见了在许升旁边的陶鸿文父女。
传令兵额头渗出了汗,本来是该让唐泽泉一人过来,没想到唐泽泉唤来了一众官员跟随。
传令兵的不怎么好,统领的面色更加难堪。心中暗骂下属做事牢靠,也责怪唐泽泉文人心重,非得让城里官员见证这一刻,好拔除心中魔障似的。
“哼,一帮土匪。”唐泽泉被汉子扶着,摸着胡须,问向传令兵:“当时只顾的听你来这里,忘了问缘由,此时你再说次无妨。”
此时传令兵退了到统领身后,统领走上前抱了抱拳:“唐大人,此乃大罗山中的江家亭,孔将军正在里面作客......”
当即一位官员打断了统领的话:“哪来的江家亭,大罗山内皆是土匪,统领莫非糊涂了。且这江家寨,传言是四平将军手下余孽......”
“大人糊涂了。”统领的声音高了几分,凶利的目光落在那官员身上。那官员本就是学政,被这目光扫过一时后退了一步,接着听统领说:“末将是粗人,说话不希望有人插嘴。”
这统领是孔宏升得力手下之一,能力出类拔萃,在大周将领中算得上一把好手。此时一句话落下,在场文官一时不敢言语。
江梁一直打量着边军那边的情况,他没想到唐泽泉搞了这么大阵仗。看向陶鸿文父女,陶鸿文皱着眉也看向他,陶伊人则眼神闪动,似乎不想相信江梁站在土匪窝里。当江梁看向苏若璃时,苏若璃笑了笑看向别的地方。
这时边军统领说话的声音不低,好像有意让江家寨这边听到:“当年土匪屠老二带人抢劫,被江家亭的亭长江安山打的落荒而逃,将军说,应该是那次,江亭长救下了名叫唐桂梅的女子。这唐桂梅,也就成了现在的江娘子......”
统领说的没什么逻辑,仔细推敲到处都是破绽。这话说出口,统领自己都不怎么相信,只是上面孔宏升有袒护江家寨的念头,身为心腹,他自然懂得要做什么。在场的文官居多,论斗心思他或许比不上,但他做到了一点,把身为土匪的江家寨,给定为山里讨饭吃的良人。
“这,可是真的?”唐泽泉摸着胡须的手微微颤抖,随后想到了什么,猛地抓住统领的手:“她现在,可有什么......”
唐泽泉做官多年,前后一思索,就懂了的统领的心思。不论江家寨还是江家亭,他不在乎这个。他从京城来到这里,只是为了给妹妹报仇而已,现在听到妹妹可能活着,还是孔宏升口中说出来的,心里顿时掩饰不住喜了起来。
“孔将军在里面等着大人。”统领做了请的手势。
大罗山这边,莲霜和常二叔示意,常二叔说了话,寨子里的人让出一条路,好让唐泽泉走近内寨。
依照江娘子的吩咐,江梁迎了上去。许升等官员想要跟着唐泽泉,被统领挡了下来。对于走过来的唐泽泉,江梁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对于江梁出现在这里,唐泽泉也没想到。
“走吧。”最后还是唐泽泉开了口。
江梁在前面引路,唐泽泉跟在他身后。靠近内寨时,听见里面传来江娘子的说话声。
“孔将军,当年四平将军的事,我听夫君说过些。这等事,抹不去的。再则,我家夫君上了年纪,不会做什么统领了......”
随后听到孔宏升说话的声音。
“江兄,当年之事,已经过去了。四平将军是否冤屈,我等不是文人书生,人已死争辩有什么用。你的才能,在这山中实在......”
“谢过孔将军,我江某只是个匪人......”
内寨屋里说话声音不低,孔宏升和江安山在争论着,江梁本想进去,唐泽泉却止住了脚步。
屋里说的多是四平将军的事,也不知道四平将军做了什么事,让江安山一直记在了心中。而孔宏升则有着招安的意思,想让江安山在麾下做名统领。江安山拒绝了,理由和那位四平将军有关。
江梁猜疑着,唐泽泉开了口:“四平将军,这里应该是说当年的平北将军蒋黎。当年之事......”
屋里的丫鬟见江梁,急忙小跑了过来。屋里情况一时不明朗,江梁搞不懂什么事,示意丫鬟把唐泽泉带了进去。
唐泽泉踏入门,屋里陷入了沉寂,在沉寂之后,听得江娘子轻声叫了哥哥。透过窗纸,看见原本在木椅上的江安山也起了身。随后又听唐泽泉喊了声桂梅,迟疑之后,便是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