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地主李宝棠正坐在堂屋的圈椅里，手捧精致的紫砂杯，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看门的家丁急急忙忙跑进来：“老爷，门外有三个人，说是来还马钱的……”
“进来，请进来。”李宝棠招招手。确实有几家买主至今还欠着李家的马钱，李家贩马的时候，时常有熟人钱不够就把马牵走了，多数陆陆续续地把钱都给了，只有那么五六家至今还没还清。
家丁把孙大下巴带进院子里，指指迎在堂屋门口的李宝堂：“老爷正等着呢，您请吧。”就转身回去了。孙大下巴带着两个人向李宝棠走去。
李宝棠疑惑地看着越来越近的三个人——这几个人他一个也不认识，欠李家马钱的那些人及其欠款的数目都在他心中装着呢。这几个人是谁？难道是替别人来还马钱的？
“李掌柜的，怎么？不认识？”孙大下巴走上来，高声大气地说。
“哎——”李宝棠应了一声，摇了摇头，不知是否定孙大下巴的话，还是嘲笑自己的记忆力欠佳。
“不认识就对了，要认识那就怪了，哈……”孙大下巴笑着说，“我姓孙，做买卖的。想在咱们这儿租几匹马用，晚上牵走，天亮前送回来。租金好商量，你看怎么样？”
“孙掌柜，咱们素昧平生，从没打过交道，这牲口万一在外面伤了病了丢了死了我上哪儿找你去？”李宝棠以笑脸对笑脸，虽然情绪挺亲热，但语言却是绵里藏针。
孙大下巴一招手，身后的中年汉子立即从怀里掏出四根金条，递给了孙大下巴，孙大下巴掂了掂，放到小八仙桌上，推到李宝棠跟前。
“用不了这么多。”李宝堂依旧是笑容满面地说着，但语言里已经多了几分客气。
“李掌柜的，钱你先收着。咱们以后要常来常往，你大家大业，我也不怕你昧我这几个钱。”孙大下巴说着，瞅一眼身后两个汉子。
“哈——”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谈好了租金，孙大下巴来到后院东侧的马棚看马，选了九匹黑马和一匹枣红马：“这些马有没有鞍镫？我不用它们拉车，也不用它们耕地，我要人骑。”
“只有五副，都是爱骑马的孩子们弄的。”李宝棠说。
“五副，那我这回只租五匹马，李掌柜的尽快找人做足鞍镫，我们今后还要多租你的马。”孙大下巴选了五匹马，李宝棠让李忠找出那落满灰尘的五套马具，放在马背上安好，系牢。管家李忠打开后院的大门，帮着把马牵出来，系在门外的拴马桩上。
“你们三个人能不能弄走？”李宝棠对孙大下巴说。
“放心吧，李掌柜。”孙大下巴抱抱拳，转身对手下一个精瘦的汉子说：“你去把他们叫来。”
“哎——”瘦汉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骑马去！”孙大下巴补了一句。
瘦汉解下一匹马，抬腿上马打马而去……
李宝棠又和孙大下巴寒暄几句，便回身进院让管家闩好了大门。
瘦汉回来的时候马背上又多了一个人。瘦汉对孙大下巴说：“孙掌柜的，他们马上到。”
不大会儿，从西侧的土道上一溜小跑过来五个中青年男子。
“今天只能去五个人，你俩留下。”孙大下巴指点着跑在前面的两个汉子对其余的四个人说，“干咱们这行就得黄瓜打瘦驴——嘎巴利索脆，磨磨蹭蹭、拖拖拉拉不行。你们先回去等信吧。走。”孙大下巴一挥手，几个人纵身上马，沿官道向西而去，眨眼消失在昏暗的夜色里……
“娘那腿，白来一趟。”
“不是说有的是马吗？”
剩下的几个人牢骚几句，四散而去，渐渐融入无边的夜色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