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94年春天,我由省委组织部调到长杉市任市委副书记。到任后第二天,就到下面去熟悉情况。在市管的六个县中,我第一个选择了骊城,因为三十年前我曾经在那里参加过“四清”运动,对那段岁月有着难以泯灭的记忆和思念,渴望故地重游的心情自然也就十分强烈和突出。
县城的街道早已不是往日的十字形,也不是又窄又短又低洼不平的小街;五纵五横宽阔平坦的柏油马路,鳞次栉比式样别致的楼房,花木扶疏四季可人的公园和车水马龙热闹繁华的场景,都使我难以找到当年小城的影子。更使我感到惊讶和振奋的是,这里的花卉种植和销售竟然发展到令人惊叹的程度:龙头企业加农户,无论产值还是税收,都已在全县占据半壁河山,几百个品种常年打入京、津、沪和港澳市场,许多农民也因此快步迈进了小康之家。我当即表示,要见见这个花卉公司的董事长。
县委书记说,见到她,还会给你又一个惊喜——年轻。
果然,当我见到这位女董事长时,她的年轻和漂亮让我眼睛骤然一亮。我刚要做出第一印象极好的判断,又发现她那灿若朝霞的微笑似曾相识,嘴里禁不住轻轻“呀”了一声。待到她和我握手之后,面对面端详,我的惊喜和好感就更加夸张而毫不掩饰:“怎么这么面熟?好像是久别的朋友在此重逢?”
这回该轮到县委书记惊讶了:“不会吧?她才三十出头,和您相差至少有二十岁……”
我极力在脑海里检索记忆的链条,寻觅熟悉信号的前端,以致我握着女董事长的一只手迟迟没有松开。我问:“董事长姓什么?怎么称呼?”
女董事长莞尔一笑说:“我姓朱,叫朱民兰。”
“朱民兰?”我机械地重复了一遍,越发穷追不舍:“你的家是不是在沙各庄?”
朱民兰闪着两个黑亮的眸子说:“对呀,怎么,您去过那里?”
我又问:“你父亲、母亲叫什么名字?”
朱民兰稍稍犹豫了片刻,然后就侃快地回答:“我的生父叫田一民,养父叫朱有家,母亲叫沙春兰。”
我立刻激情亢奋地用双手握紧了她:“原来是小兰,怪不得你那么像你母亲呢!”
县委书记和朱民兰都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等待我的解释和回答。
我的表情既高兴又沉重,稍顿即驰的思绪很快回到了三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