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什么人?”明德门上守城的士兵见有两匹快马直奔而来,老远就放开嗓门叫上了,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谁也不敢不多个心眼。
两匹马在城门前立住了,前面马上的那位年青人沉声道:“我是大内一等带刀侍卫方公积,奉皇上圣旨出京办事,你们快开城门。”
城墙上早已冲下两队官兵,一队官兵守住城门,另一名军官带了一队兵丁迎了上来。
方公积从怀里掏出一块白绢来递给那名军官,那军官接过一看,果真是当今皇上的亲笔手谕,绢尾还印有皇上的玉玺。
那军官看了,却也并不让道,他将白绢还给方公积,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出来道:“对不起,方侍卫,京畿节度使朱大人有令,每日酉时一过,京师各城门立即关门,没有朱大人的手谕,任何人不能出城。”方公积怒喝道:“京师里是听节度使的还是听皇上的?”
那军官也一下沉下脸来道:“对不起,在下只奉朱大人之命。”
方公积大怒,厉声道:“反了,你竟敢违抗圣命。”话尤未落,方公积早已闪电般从腰间拔出佩刀,一招“风云忽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那军官当颈削去,只见刀光一闪,那军官的脑袋早已飞到了一边,众士兵见此忽变还在惊愕之中,方公积早已从马上跃起,在空中使出一招威力甚大的“十面埋伏,”向守在城门边的那队士兵砍去,只见刀光急速变幻闪动间,又有几名士兵躺在了他的刀下,几乎就在同时,另一匹马上的年轻人也早抽剑在手,另一只手牵着方公积的马,打马随着方公积向前冲去,等别的官兵回过神来时,两人已冲到了城门前。
原来那方公积正是钱贞,另一名青年却是当今太子李机,钱贞将李机略作易容后便带出宫来,来到明德门想出城时受阻,不得已只好以对方抗旨为由先下杀手,以期抢出门去。
城墙上当值的军官见状,也忽地提枪跃下,一边大叫弓箭手准备,其实城墙上一天十二时辰之内随时都有许多弓箭手在的,只是下面现在混战成一团,却叫他们如何放箭。
钱贞此刻早已抢了一支长枪在手,使出家传的“游龙枪法”,只见枪尖上下随风飘舞,尤如一道密不透风的枪网一般,令众官兵无法靠上前来,有几个不怕死冒险趁隙而上,却一个个被活生生的挑了出来。
李机此时已跳下马来,正使出吃奶的劲去抬门闩,那城门的门闩是一根巨木,横搭城门上,平时关门开门都是由六名强壮的士兵携手同时完成,李机一个虽忙得冷汗、热汗直冒,却也无可奈何。
钱贞手上一紧忽地逼退众士兵,正要冲过去帮他,忽觉脑后一股杀气无声而来。钱贞来不及错身闪避,猛的一招“回头望月,”以攻为守向那人反刺过去,那人却似乎正是要他回手刺他,一招“招凰引凤”将钱贞的枪紧紧缠住。
那人却是从城楼上提枪跃下的军官,姓单名正,是一名副指挥使,今晚是他当值,他见城门前的那人无法开门,自然要拼命前来缠住钱贞,只要过得片刻,城中的铁甲兵及节度使府中的高手一到,他二人便是插翅也难逃了。
钱贞何尝不知他的心思,又猛听得城中传来紧急集合兵士的号角声,钱贞不由得大为着急,自然出招也更为迅急狠毒。但偏偏单正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武功颇为不错,再加上单正见这二人深夜这么急着闯出城去,必有重大隐情。而现在正是多事之秋,若让他二人从自己把守的城门冲了出去,朱温追究起来,自己是万万吃罪不起的。所以他也拼出老命来缠住钱贞,再加上周围还有不少官兵趁隙上来帮助单正,钱贞急切间竟然拿他不下。
酷斗中,钱贞忽地将枪尖一抖,使出游龙枪中的一记绝着“梅花七心”,只见七个旋转不停的枪头闪电般向单正的眉冲、天突、两处肩井、两处乳中及膻中穴点去。
单正见一瞬间自己身前的七处要穴均在对方枪尖的笼罩之下,不由得神色大异,急切之间他也分不清哪一个枪头才是真的,百忙之中,单正将枪往前一掷,也不管是否能击中敌人,自己却就势一个地堂十八翻向后滚去。
钱贞正是要逼退他。见单正滚开,钱贞也顾不得飞来的长枪,转身将枪插入门闩之下,就在此时,飞来的长枪已刺中他的左后臂,钱贞哪里顾得了那么多,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奋起神力,将那硕大的门闩挑起向后一拨,门闩便顺势向后飞去,将冲到城门最前面的一排士兵撞翻,另外的士兵见巨大的门闩迎头飞来,一个个纷纷向后跑,大家顿时在城门前乱成一团。钱贞咬牙拔下左臂上的长枪,和李机趁乱打马冲门而去。奔不多久,就听得身后远远的传来呐喊声,钱贞知道是城中的大队人马正随后追赶,更不吱声,只是打马狂奔。
好一会儿,身后的呐喊声逐渐听不见了,只听得李机道:“钱兄,你的伤口得包扎一下才行。”
钱贞勒住马,跳下马来,他早已感觉左臂鲜血直流,疼痛无比。李机也跳下马来,两人在路边空旷的草地上坐定,钱贞掏出一个药瓶,叫李机帮他上药,然后李机从长衫上撕下一长条来替钱贞将伤口包扎好。这时李机也发觉自己身上也有好几处伤口,只是刚才忙于脱身,是以一直未觉。
两人正想好好休息一下,钱贞忽地一下站了起来,他已听出前方传出一阵异常迅急的马蹄声,钱贞知道深夜还在荒郊之中如此急行,定非等闲之辈。钱贞连忙招呼李机上马,以防不测。
前面的马队来得好快,两人刚上马向前没走几步,马队已迎面冲来,虽是深夜,但钱贞借着星光一瞧之下,已将来的这些人看得清清楚楚:只见这队人马一共十五骑,都着平民打扮,但最前面的两人似乎颇有官威,似是在官场中久居之人。但给钱贞最深印象的却是中间那两人,左边那位五短身材,獐头鼠目的,却居然长着一个大大的鼻子,这人面目丑陋,但却神情高傲,那样子就好像自己是一只孔雀独立于一群乌鸦之中一般;那右边的那位却是高高的身材,四十来岁的年纪,脸上却是一点表情都没有,那样子看来就算是一个绝色处女在他面前脱衣服或者天忽然塌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会动一下眉毛似的。他给人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一块亘古不化的顽石一般。
钱贞目光从那两人身上一扫而过,蓦地想起这两人是谁来,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但钱贞依旧不动声色的和李机策马而行,那队人马经过他们的身边时,那当头两位颇有官威的人见钱贞二人满身风尘,身有血迹,便不住的探头打量他们。
那队人马和钱贞错身而过,忽地,那领头的两位怀疑起来,又领着众人掉头呼啸而来,拦住钱贞二人的去路。
右边那位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人一抱拳,不冷不热的道:“兄台哪条道上的?”
钱贞冷冷的道:“兄弟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络腮胡冷笑道:“天下似乎还没有我管不着的闲事。”钱贞依旧冷冷的道:“只怕未必。”说着,钱贞从怀中掏出一面金牌向那人掷了过去。
那人伸手接过一看,原来是一面宫中一等带刀侍卫的金牌。
络腮胡将金牌扔还给钱贞道:“半夜三更的,方侍卫不在宫中执事,到这里来干啥?”
钱贞冷冷道:“宫中之事,岂容尔等过问。”说罢,便要打马而行。
络腮胡拦住道:“且慢,他是谁?”他指着李机问道。李机虽是当今太子,但一直深居于大内,对于江湖阅历根本就没多少,刚才出城时经过一番殊死拼杀才饵不容层瞄身。现见又有人拦住问讯,神色自是大异于常,全身都不自在起来,这些变化却瞒不过久闯江湖之人,所以络腮胡一见之下便喝问起来。
钱贞怒喝道:“哪里来的山野匹夫,竟敢过问大内的事,活得不耐烦了?”
这时,后方隐隐传来大队人马的追喊声,那络腮胡越发猜疑起来,他忽地打马上前道:“不管你们是谁,先下马等咱们问清楚了再走。”说着,伸出手来便向李机的肩头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