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声觉得情况不妙,大有山重水复疑无路之感,只好找唐明春和盘托出情场受挫的经历,寻求良策。唐明春差点没笑出声来:“我的老首长哎,谈恋爱是一个细活,急不得,要讲究一点策略和艺术,可不能一脑子火药味哟。这样吧,先让我老婆去侦探一下‘火力’。”
杨炬出生在湖北南漳一个书香门第,父母为其定下一门娃娃亲。她走出家门投奔延安,主要是为了抗日,不当亡国奴,但从一定程度上讲,也是出于反抗包办婚姻的目的。当王树声是那样鲁莽地闯进她的生活时,她倒不是嫌弃什么,主要是接受不了那种谈情说爱的“程序”,所以,她就来个一避了之。躲了几次后,满以为这事了结了,根本没有想到王树声与她已经结下了不解之缘。
“杨医生,咱们的副总指挥年纪轻轻就拉起了红军队伍,跟着徐向前老总从鄂豫皖打到川陕边,打了许多大胜仗!你别看他是个大首长,可一点架子也没有,挖窑洞啦,搞生产啦,就连挑大粪的活儿都抢着干。杨医生,你说,他好不好?”说话的是唐明春的妻子、中央门诊部护士连军。她见杨炬不知所云,又说:“我夸的就是找你看脚后跟的王队长,你却把人家晾在一边……”“快别说了!”“偏说!人家可相中你了,我来当个介绍人……”“行了行了,我不要你这个媒婆。”杨炬连说带笑地把连军推走了,心中却漾起阵阵涟漪。
连军的话还响在耳边,又一位“红娘”光临。傍晚,延河边,杨炬和能掏心里话的王一楠医生一道洗衣服。无独有偶,王医生也是口口声声地夸王树声。这回,杨炬有点心动了,心里说,这个“粗里粗气”的王队长人缘倒挺好,这么多人都夸他,自己是不是太清高了呢?一连数日,“王树声”已搅乱了她平静的生活,脑海里总转悠着王的影子。
让杨炬始料不及的是,她很尊重的顶头上司傅连璋也亲自出马了。“树声同志和我长征时共患难,那可是个好同志啊!光明磊落,襟怀坦白。遗憾的是,到今天还是一个‘光杆司令’!对这个问题,就连我们的周恩来副主席都没少操心呢!好几回对我说,你们卫生部门女同志多,给人家树声当当‘红娘’嘛。小杨,既然树声同志对你的印象那么好,你们可以谈谈,互相了解了解嘛!”傅连璋的一番苦心,深深打动了杨炬这位少女纯洁的心。
恰在这时,杨炬收到了王树声写来的一封信,墨迹浑厚遒劲,文笔真挚恳切。看来,他的肚子里既有“墨水”也有“浪漫”,整个一个“农民模样秀才肚”的形象。原来,王树声当过小学校长,在东返延安路上还曾因饥寒交迫一度靠卖字为生哩!好事多磨。展现在王树声面前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夕阳余晖下的延水河,被点缀成为一条流光溢彩的金河。
初次约会,王树声一扫往日“粗里粗气”的神态,身着干干净净的旧军装,腰扎宽大皮带,尽显军人的威武风采。杨炬虽没有着意打扮,但苗条的身材,俊秀的面庞,沐浴在晚霞之下,宛如一朵出水芙蓉,楚楚动人。
“小杨,上次我太鲁莽了,真对不起。”猛将情亦柔。
“我应该向你道歉,连病都没有给你看就走了,脚后跟好了吗?”姑娘情更切,接下来向他坦露了反抗“娃娃婚”的情形。
“父母也给我订了一门‘摇窝亲’”。杨炬的介绍勾起了王树声的思绪,“1927年大革命失败,我们几个党员七八条枪,在山上打游击。家里人捎信说该成亲了,不要耽误了人家姑娘。我那时在婚姻上说不上什么斗争性,就结了婚。说实在的,那位名叫胡静贤的姑娘论人品、长相都不错,也挺革命的,可我没心思在家过日子,婚后没三天就溜回去打游击了。……后来?唉,她被敌人当做‘党婆’杀害了。”
杨炬叹息了一声,关切地问:“这以后,你就再也没有遇到合适的?”
“1939年,我在太行山抗日的那阵,战友们给我撮合了一个。没想到两人走到一起才发现不配对。她是个妇联主任,个子不高,脾气倒不小,和我这个急性子碰到一块,不出三句话,准吵。双方都觉得吵闹的日子难以过下去,经组织批准各奔东西了。唉,回想起来,我常常责怨自己不够慎重,有些对不起人家。我考虑再三,自个儿是‘大老粗’,年纪也不轻了,只怕,配不上……”
杨炬没让对方说出“你”字,轻声说:“我看重的是品德和感情。”
没有甜言蜜语,没有卿卿我我,惟有真诚换来了真情。
牛郎织女分分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