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是在阿拉尔租下的,价格比想象中的便宜,毕竟只是辆现代,才1.5的发动机。胡枫先上去试试,对美好说声“还行”,他们俩就简短地办完手续,开了手机导航,一路驱车而去。
路不错,车很少,人更少。胡枫拿到驾照后,这算是首航,不像在武汉试车的时候那般胆战心惊,手扶着方向盘,开得有点诗意盎然。美好坐在副驾驶位,眼界开阔得很,一路还有盐碱地、大片的戈壁滩、郁郁葱葱盛开着的樱粉色的红柳。天山一片白茫茫的,连绵不绝地落在他们的身后,和云彩融成一体。美好想开大车窗,把脑袋伸出去,学影视剧里的疯女孩大呼大叫一番,任长发像瀑布般飞泻,但还是忍住。她轻轻地碰了碰胡枫的胳膊,然后挽过去,甜蜜地靠在他的肩膀旁。她甚至能感觉到胡枫猝然加速的心跳,得意地慢慢闭上眼。
最后一年的学业,课程基本已经完结,他们俩不是一个班,但同一个系。现在通信行业在国内的就职情况还不错,每年进驻学校的招聘单位都是这个行业的翘楚,中兴、华为,本地的还有烽火和邮科院。美好和胡枫不算成绩特别好的学生,完全放弃在国内报考研究生的打算,想着就业前景,还是希望能到国外去求学镀金一番。他们俩都是单亲家庭,都是跟着自己的母亲,母亲们也都混得不差。美好自小在深圳长大,妈妈是一名公务员,这么多年下来,也攒了两处房产,以深圳现在的房价,供美好出去两三年,怕是绰绰有余。胡枫母亲是武汉某所高中的校长,那所高中每年的高考录取率都排全市前三名,家长挤破脑壳也要把自己孩子往里塞,看看胡妈妈开的那辆卡宴,就知道胡枫去国外应该小菜一碟。
只是一种热潮,总觉得在国外溜一圈回来,那种背景会为自己的将来打个好分。恋爱中的人总是不谋而合,专业一样,理想一样,说起来也是门当户对。
胡枫的车在国道上走得畅通无阻。没有参考大多数驴友热烈推荐的北疆,胡枫只是对美好提议:我们走条不一样的线路吧。利用小长假去新疆,缘于他少年时的邻居支边回来告诉他的那些传奇。
现在,他的右手离开方向盘,轻轻搂住身边的美好。相恋两年多的女孩子,静静地偎在他的怀里,睫毛下闭着的眼睛,微微地笑成了一道弯月。
“这个就是‘三到头’。”很久,胡枫停车,两个人下来。一路走过的戈壁滩没有了,大片的枣林、棉花田都没有了,两边密密麻麻的桐树也没有了。美好还在微瞑状态,醒时有点蒙眬。
路到头,人到头,水到头。
胡枫眼望着荒漠一般的大地,感慨地惊诧于这种天边的景象。道路像被刀削一样,齐齐整整地在这儿断了。右前方,是大片大片深不可测的胡杨林,红黄相接的热烈的树叶,像正在燃烧的炉火一般,汹涌激越地灿烂着。
生而三千年不死,死而三千年不倒,倒而三千年不腐。
他们深深地拥吻,用生命互相拼命地吸吮。美好轻轻放开胡枫的时候,对着满目的胡杨林和“三到头”,悄悄地许了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