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公司请了三天假。主管板着脸签了字。我们这家公司总部在香港,深圳是分公司,属于外资企业。管理相当严格,优点是薪水较高,这也是我愿意忍辱负重待到现在的原因。在深圳,我跳了N次槽,总算在这家公司站稳了脚跟。苏淳说,“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公司,来我这儿做也行。”
不,我怎么可能去他那儿呢?在这里,我好歹也算个老员工了。我可不想和他搅不清。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虽然被人指为超级剩女,可是,起码,我还有尊严。
我们公司也是有公休假的,一般是在每年的圣诞假期,或者8月份,外国人旅游旺季,我们这样和外国人打交道的公司,也就跟着休闲一段时期。我去年回老家,用的就是公休假。
今年却在公休期结束后,又请假,难怪主管不高兴。可是,我也顾不到那么多了。这一辈子我们总照顾别人的情绪,看别人脸色,为所谓的大局,隐忍、委屈自己,人到中年,该为自己活了。
走之前,我接到苏淳的电话,他约我见面。我说,正在整理行装,准备回老家。
“你要回去?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他生气,说我心里根本没有他。
我深深叹了口气。亲爱的,如果心里没有你,我就不会有那么多痛苦了。
苏淳开着他那辆黑色的奥迪赶过来,他要送我去飞机场。这次我没有拒绝。
车子里,他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握着方向盘,机场高速的路很畅,大朵大朵的白云在碧蓝的天空下快速地飘移。是早晨七点的辰光,岭南的骄阳还没有正式登场,难得的清凉时刻。
每到减速的关口,他就用力抓一下我的手。
我告诉了他我小姨父的事。
“你回去能解决什么问题吗?”
“起码,我可以安慰安慰小姨。”
他摇摇头。我也知道,对于一个未亡人,任何安慰都是轻飘的。可是,我要站在亲人的身边。
到达机场,离飞机起飞不到半个小时了。每个登机窗口都排着长队,广播里响彻着信息通报声音,说我们这个航班飞机就要起飞了,请乘客抓紧办理登机手续。我慌了,提着大行李箱,不知如何是好。苏淳说,别急。他迅速地走到一个加急办理行李托运处,把行李托运了。然后又指示我从哪个口过安检,可以快一点。
我急急忙忙地进去,甚至顾不得和他道声再见。只是回头的时候,看见他还在远远的人群里鹤立鸡群般站着。眼突然湿了。
认识苏淳是在两年前。我们公司的一个年终答谢宴会上,我作为翻译获邀参加。酒席上高朋满座,有不少老外,还有国内相关企业的客户代表。
苏淳和我在一桌。他是一家光讯科技公司的业务主管,和我们的公司有生意往来。我们公司的副总也在这一桌。还有一些老外。席间谈笑风生,夹杂着英文。苏淳坐我旁边,转菜的时候,不慎将红酒杯碰倒,酒水洒到我白裙子上。我没有声张,这样的场合,叫唤起来,是令人难堪的。
宴席散了的时候,苏淳把我叫到一边,跟我说,对不起,并表示要赔一条裙子给我。
我说,没有关系,这裙子已穿了好久。
他执意要赔,问我要了电话。
不久,他约见我,真带了一条白色连衣裙来。
“你试试看,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我再拿去换。”
我倒不好意思起来。在他的恳求下,我去洗手间换衣。没想到,这条裙子仿佛给我量身定做一般。当我出来时,苏淳眼睛一亮。“哈,看来我的眼力不错,这裙子很适合你。”
我也觉得惊奇,许多男人是不擅长给女人买东西的,我们同一个办公室的大姐,抱怨她老公没给她买对过一件衣服。以前小黑也不会买。这个苏淳只见一面,居然就记住我的身体尺寸!
“你身材很标准,只要码数对,选择好样式就行了。”他说。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样式?”我好奇,我确实喜欢他买的这款式。
“这是直觉!”他狡黠地笑了。
我们交往起来,都是他主动邀约。也不常见,他很忙,作为公司高管,公务繁忙,经常出差在外。他有时会让我帮他翻译一些资料。他说,他那里新招的翻译水平不高,想让我过去。
“那你给我多少薪水啊?”
“你想要多少?”
“我想要多少,你都给得起?”我嗤笑他。
他那个公司规模比我们小,实力也不及我们。我才不愿意去。
给他翻译,作为回报,他总会送些小礼物给我。有一次,他送我一串白金吊坠项链。我说,这太贵重了,不要。
他硬是逼我收下。后来,又送了我一副翡翠手镯。他喜欢看着我穿白色连衣裙、戴着白金项链和翡翠手镯的样子。
就差戒指了。戒指他送不起,因为他有太太。
当我知道他有婚姻在身时,就决定回避他了。
其实一开始就应该想到的。虽然苏淳和我年纪差不多大,可是,像我这样高龄还小姑独处的人毕竟少。尤其他那样一个事业有成相貌堂堂的青年才俊。
我不是独身主义者。可是,我不想当小三。
曾有一个女友好心忠告我,你这样的年纪想找清白的男人,几乎没可能!连当小三的几率都日渐减少。如果有一个男人真心喜欢你,你就不要放弃。坚持下去,定能修成正果。
我不愿意做这个修行。如果他爱我,他就把自己婚姻的问题解决好,再来找我。我不想插足别人的家庭,背不起这个债。一个男人,身边睡着别的女子,却来跟你谈情说爱,多么可疑啊!
有一次,我说的话很狠,他眼圈红了。
我们有时候歇很长时间不打一次电话,不发一条短信。只要他不发,我是从来不会主动的。尽管,其实,在那沉默的日子里,我是多么盼着他的信息啊。最后,总是他先投降。
“你从来都不肯先打电话给我。”他无奈地抱怨。
如果能做到,我连见都不要见。可是,我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