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数民族的祖居地总是边地,高原、山地、山岭、沙漠、戈壁,显然,这是一系列历史的迁徙与退居,不断地对强势民族做出妥协或出让的结果。而少数民族中的更少数,则退居到隐居状态,生活在高山上,或生活在几乎不适合人群生活的高寒缺氧地带。人类学家把生活在高处的情形称之为“瞭望、庇护”。无论如何,这些状态是历史的一系列踪迹,是历史形成的。虽然现在以旅行者的眼光看起来它是那么美:高原,梯田,碉楼,山寨,或绿洲,雪山,帐房,毋宁说还有蓝天,白云——然而,无需过分美化这一景观,因为其中明显地包含着一系列也许没有留下文字记录的苦难,大迁徙,失败的战争,族群逃亡——尽管我没有南疆这方面的史地知识,也能够看到较大的族群维吾尔人生活在较大的绿洲之中,他们早就成为农耕民族,也早已善于经商赚钱;而较小的族群如柯尔克孜人则生活在较为狭小、分散的高原河谷地带,成为牧人,至今仍然保留着在河谷之间逐水草而居的迁徙的游牧性的生活方式;人口更少的塔吉克人则生活在帕米尔高原,成为为人所称道的“离太阳最近的民族”、“鹰的民族”。诗意的叙述之下掩藏着的是不幸而无奈的生活史。信仰的符号不是同时就是苦难的符号吗?宗教符号仅以审美的符号看仅是观光客的见识。
令人惊异地依然是,少数民族总是在相对恶劣的生存环境中创造了新的适应环境的生活方式。由于新奇的地理环境,由于躲避,由于记忆,由于哀伤,他们创造了和保留了其传统生活方式中那些“迷人”的和“幸福”的生活因素,那些仪式与信仰,歌舞与故事,和携带着远古生活信息的居住、服饰等习俗。逃亡,迁徙,躲避,可是他们还是创造了无数的民族历史与生活传奇,他们把许多无以言表的话语融进了舞蹈、歌声,激烈的木卡姆和史诗叙事,融进了她们奇迹似的美貌,直到这样的生活再次受到我们这些游客的打扰。对不起:因为中心的空洞,我们这些可怜的人们再次来到了边地寻求我们也不知道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