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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喜中有忧

2011.3.19 周一 晴

昨天我们把工简单地分了一下,今天童处长与小周在镇上把第三期简报整一下,给张局长写个请示,汇报工作组前期展开的情况,并就下一步工作需要局里支持的提出意见和建议。我带小钱继续走访第五组。

给我们当向导的是五组的组长,叫谭定梅。谭定梅看上去五十出头,说话做事很干练。她当家的叫邓中明,1973年当的兵,在部队上入的党,生有一男一女,女儿已经出嫁,儿子在上海打工,邓就在本地打零工。问到享受哪些补贴,谭定梅拿出一个绿色的折,她管叫“一折通”,我接过一看,封皮上写有“湖北省农民负担及补贴政策监督卡”,里边分“粮食直补”、“农资综合直补”两大类,每一类又分若干小项,每项补贴多少,标得清清楚楚。看那年月是零八年的,我问去年的呢,谭定梅说去年是个红本,可能是给当家的放哪儿,找不着。我说,找不着没关系,只要有就行,说明党的政策是落实的。

谭组长是个很会来事的人。她在前边带路,小钱怕狗,说要拿个打狗棍。她说,要么子打狗棍啊,你拿着棍子,狗就把你当坏人,没准扑上来咬你。你不拿,它不会咬你。一般主人在家,主人把你当客人,狗也把你当朋友,没事的。真遇到凶的、恶的狗,你不妨蹲下,拿个石块,它就吓跑,你可千万不要跑。为了节省时间,谭组长一路走一路吆喝:某某家的,在家吗?有客来哒。如果有几户相邻,她就扯着嗓门把大伙都邀到一个相对中心的人家,三四个人一起,坐下说事。说完了,我再顺道进屋看一下。这样,真节省了我们不少时间。不管主人家手中有什么活,听她一说,就会放下,马上赶到指定的人家。可以看出,谭组长在村里还是有威信的。

天出奇的清明,能见度好,看那坐落在大山深处的民房,会想起那句“白云深处有人家”的诗句。谭组长一喊,客人来哒,便有人回应,欢迎啊。每到一户,谭组长就先说,这是省旅游局的陆局长,他们是省委省政府派来的,主要来了解民情,征求意见,大家有啥说啥。她说到这儿,我补充了一句:“除了了解情况,我们也代表党和政府来看望乡亲们。”谭就带头鼓掌。

我们走访的第一家,户主叫邓正春,年届五八,满头银丝。他家是刚刚翻盖的新房,门前有好多放过的礼花爆竹筒,像是才办过喜事。果不其然,我们坐下,老邓就告诉我们,他孙子刚满月,为了庆贺,昨天摆了五十多桌呢,屋里屋外都坐满了客人。老邓说的时候,满脸荡漾着喜悦,如同海潮般涌出。老邓与儿子邓玉祥住一起,自己和老伴种五亩地,儿子跑客运。前年,邓玉祥与人合伙花了二十一万,买了一辆东风二十六座的中巴,在白沙坪到清太坪镇之间跑公交,一年少说也赚个六七万,估计两年就能把本钱捞回来。邓正春老人说,在乡村,只要不呆不傻,手脚勤快一点,哪有日子过不好的?这光景一年比一年好啊,过去我们请客,一桌只花二三十元,现在少说也要一两百元。这世道也太平啊,没人敢称王称霸,没人敢强要恶讨。人民政府好,共产党好。老邓说出了多少山里人的心里话。

黄志恩老人家住在一个山坡上。他周边有五六户人家,经谭组长一吆喝,都来了。大家见我们没什么架子,一点也不拘束,嘁嘁喳喳,嘻嘻哈哈地说笑。谭组长说,一个一个说。大家就安静下来。我们先问黄志恩老人的情况。老人戴了个绒帽,说话很吃力,一副老态龙钟的感觉,但思维还很清晰。问他是不是党员,他脱口而出:我是一九五九年九月一日入的党。对这个日子,老人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对他来说,那是神圣庄严的。这个七十八岁的老人是一九五四年入的伍,他清楚地记得是我国第一批义务兵。本来是入朝的,大概朝鲜战争结束了,没去成。当了七年兵退伍,回乡后,参加社会主义建设,当过民兵连长。他老伴今年八十三。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都还孝顺,日子过得蛮顺当。看着这位曾经为保卫和建设共和国做出过贡献的老人,我心里升腾起由衷的敬佩。在这里,我还遇上一位六十三岁的老人,他叫黄家春,他与老伴在家,女儿出了嫁,儿子在外打工,种着苞谷、烟叶。刚进门时,老伴拿着一根约一米长的烟杆,这烟杆嘴和斗都是铜制的。这么大的烟杆我只有在舞台上演员表演时看到过。老伴见我们到来,慌忙把烟斗里的烟叶抠出,把烟杆藏了起来。我说,您老就抽一会儿,我们也不是外人。老伴说,一个女人家抽烟不好看哪,执意不肯。见我有点扫兴,黄家春把烟杆找出来,从烟袋里掏出烟叶,装了一满斗,到火盆里取了火点着,吱吱抽起来。他大口大口地抽,喷出一团团的白色的烟雾,极惬意的样子。多少有点夸张。我啪啪地给沉静在幸福中的老人照了几张相。老伴也要求我给照,我说,好,你二老一块合影。他们听从我的安排,两人并排着站在一块。靠近点哈,老两口,别不好意思。我的镜头下是两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笑得很开心。照完相,老伴说,你们帮我照,能不能把相片给我?我一时语塞,愣了一会坚决地说,一定。于是,在我待办的事项中,又多了一项。

陆续赶来的几个女人,到了一起就相互开着玩笑。我一一问过情况,对她们说,看你们笑得很开心,大概日子过得也不赖。一位姓卢的大嫂说,我们穷也穷得开心。我说,你们组长今天给我们打了一天工,没得工钱,怎能不穷呢。大伙就笑。有位大嫂问我们中餐在哪吃,我说,就去你家。她爽朗一笑,好啊。你们是贵客,我们请都请不到哩。说笑中,我们起身赶往下一家。

日子有甜也有苦,十个手指有长短。走访中,我们遇到了一位叫邓中霞的中年妇女,看上去,皮肤有些嫩白,不像有的山里女人黑黑的,但说话很细,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坐下来一谈,才知道她患有严重的内风湿性关节炎,腰腿关节没一处不疼。一年中,只有两个月能下地干活。她有两个儿子,一个读职高,一个读小学,一家人靠丈夫打工糊口度日,自己一年到头还要看病,吃卫生室的药效果不太好,别处的药又报不了。老债未还,新债又背上了。这日子怎么过啊?她说着,眼泪就淌了出来。我安慰她说,再苦再累,日子也要过下去,孩子也要把学上下去。我把她列入了我们走访的重点户。

在一个叫庄家坡的地方,我们遇到了一个叫向大友的男子。生得浓眉大眼,说话底气很足。他家有五口人,奶奶、母亲,夫妻俩加一个孩子,祖孙四代一起过。他对目前的社保有意见,因为他家老大不愿意交纳每年一百元的保险,所以,他家两个老人拿不到每月五十五元的养老保险金。我问,你交了没?他答,交了。其实,一百元保险也算不了什么,有时候也就一把牌。但这保险也不能强迫啊,上边说是子女“应当”交,并没有说必须交。不交就株连九族。如果一个老人生了五个儿子,只有三个交了,两个没交,这是不孝啊,三个儿子把两个儿子杀了,谁负责?这是构建和谐社会吗?我说,你先消消气行不?这社会养老保险本来是一件好事,做子女的交其实不是为老人交,而是为自己交。年满六十的老人每月得五十五元养老保险费,这是政府在过去养老保险制度不完善的情况下做出的善举,是党和政府对老百姓关心,与子女交的没关系。做子女的交了,以后到了六十岁,拿的就不是五十五,而是多得多的钱,你每交一百元,国家还往里补三十元哩。你不交,到了六十岁,五十五元也不会有。这样的好事应该做不是,不做也太傻了吧。他听了以后,觉得还是要自愿好。思想没做通,但讲话语气不像开始那样冲了。

庄家坡有一位老人,叫黄家万。今年六十八岁。我问他家几口人,老人说,就我一人。我有点纳闷。老婆跑了,是八一年正月十五跑的,把一个娃也带走了。我问,有没有找过他们,他说,找了,通过公安找,一直没找着。老婆叫谭本秀,孩子走时只有两岁半。我算了一下,要是女儿在的话,也三十岁了。老人说,是的。他抽着烟,不断往外吐烟圈。我安慰他说,女儿大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来找您呢。老人没吱声。斜阳中他下巴下的几根银白的胡须闪着光亮。我不禁想起前天在二组走访时遇到的一件伤心事。户主叫黄文中,他老伴告诉我们他有一男一女。男的大学毕业在上海打工。说到女儿,老伴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女儿十年前大学毕业去北京打工,那年她二十一岁,是过完年走的。穿了一件花格子呢外套,出门时还跟我说,北京是个好地方,叫我放心,谁知道一走就没得消息。找了这么多年,该想的办法都想了,一点影子都没有。老伴说到这儿,已经哽咽得说不下去了。我说,再找找吧,难说哪一天会回来的。我知道这样说是苍白无力的,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不禁想起那句被人说了无数遍的名言: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却有着各自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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