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扯上一通闲话，接下去说这故事的时候已经到了秋天。
在秋天已经到来的时候天气依然很热，依然经常停电，依然让人想跳河。这样牛仔便不管这池塘是否死过人，是否变臭，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这时便该有些事情发生了。若此时跳进池塘的是胡同那便该有另一种事情发生。
牛仔跳进了池塘便觉一片冰冷将自己紧紧围住，立时感到汗毛根里很惬意。不一会儿，却被臭气熏得透不过气来。他钻进水底想避开水面上的臭气，池塘很浅，不足两米深，稍一屏气，便能沉到塘底。他感到一阵恐惧，好像被抛进一个圈套里。又感到塘底有许多漩涡涌着很大的浪向他扑来。牛仔不由地在水里翻了一个跟头，然后睁开眼睛向水里看去。
牛仔看见一团黑色，像一个大大的墨团，细看才分辨出是一块块黑色的钢板，上面红漆标明了炉批号一类的数据。牛仔认得那歪歪扭扭的红字出自谁的手。在钢板上标了这么多年字依然还是这么歪歪扭扭。真叫他妈的几十年如一日。牛仔不止一次地这么想过。这时候牛仔看见那红漆已变成很暗很暗的颜色。像自己血管里的那样，差不多要凝固了。
牛仔在心里喊小鱼小鱼。
牛仔不断地在水里翻着跟头，直至弄得精疲力尽才爬上岸。这时候他突然发现胡同正静静地坐在池塘边的一棵大树下作幽思状。牛仔想起来了，当初第一个发现小鱼尸首的就是她，而她总不肯说任何细节。
牛仔的脸上摆出忿忿和不屑。池塘里的臭水把他的脸染成墨黑的一团。这样胡同看着他的时候便觉这个小炊事员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于是便也回敬了他一个灿灿的微笑。弄得牛仔尴尬得要命，便有一团火从心里冒出，夹着尾巴飞也似地逃跑了。心里想，这妖精真漂亮，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好亮，晃得人发慌，难怪小鱼会怕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