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相信他?”陶博卉轻笑一声。
是谁的债务,就从谁的身上要。而且,姚恩澹并是多大方的人:“不是贾唯亭,不是邹起,那是什么人,要让你这么保护着?”
“我并不是护着那个人。”陶博卉从床上坐起身子:“我想去上个厕所。”
姚恩澹将座椅往旁边挪了挪,让出陶博卉下脚的位置。
“还是等会儿吧。”李杉还在外面叫骂,但大概觉得无趣,所以声音也渐渐低了。此时陶博卉一出去,肯定又会是新一轮讨伐,“我是在想,姚儿,你当初跟邹起接触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你不是知道吗?”姚恩澹淡淡地回,“你不但知道,你还告诉给邹起了。”
“那后来你还跟他接触,是为什么?”
“没有理由。”后来再接触就没有为什么了。两个人认识了,走得近了,又是感情懵懂期的少男少女,自然容易彼此看上眼。更何况他们住在一个小区,天天接触——近水楼台,大概就是这个道理。“你先去上厕所。医生说了要多喝水,多排尿。”
“贾唯亭觉得自己无罪。”陶博卉说:“哪能无罪,尿路感染就是因为他。”
“但他不知道你尿路感染。他以为你今天去看的胎儿。”邹起估计也不知道。姚恩澹笑了笑:“而且,我现在也没有办法判断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哈哈哈。”陶博卉放肆大笑。门外的李杉顿时停住骂声。
“那你知道我为何要接触邹起吗?”
“愿闻其详。”姚恩澹重新将背靠在椅背上,眉眼舒展,不带一点情绪。
“起初,也就是你带我认识他的那一天。我当时只是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一种温玉般的气质,跟别的男生不一样。”
“所以你向我确认,他跟我的关系。”姚恩澹记得清楚,看到邹起的第一眼开始,陶博卉的眼睛就开始发亮,带着志在必得的神气。
“一坐下我就发现他其实对你有意思。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对我认为的并不优秀的你动心,所以我开始试探。不过我实在不能发现你吸引他的地方。”
“那晚你到我家,说你要追他,只是因为你不服气?”
“一半吧。”陶博卉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几口。
“另一半呢?”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努力学习吗?”陶博卉放下水杯,将枕头立起来,用背把它顶到床头,靠住。“很简单,就是因为我想出人头地。”
陶氏家族重男轻女,这对母女并不受人待见。就连与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偶尔也会怨怼,说如果我生的是儿子,我的丈夫就不会离开人世。陶博卉觉得可笑——多可怜的女人啊,一方面觉得自己内心爱死了那个男人,一方面却没有勇气把他的心要回来,最后还要怨天怨地怨自己的女儿。
她陶博卉,将来如果碰到喜欢的人,看到想要的东西,是一定会自己动手去拿的。否则,她还要指望连自己感情都不敢要的母亲帮到什么忙吗?自己动手去拿,要到了,那就是她的本事,要不到,也不用去怨别人。
“换一句话说,我的原生家庭环境不好,我想像鲤鱼跳龙门一样,跳出这栋阴暗潮湿的楼房。”陶博卉的眼睛一眯,“而邹起跟我不一样。”
姚恩澹好像明白陶博卉要说什么了。
“他身上没有一点邪气。我在想,原本出生在那样好的家庭里,他完全可以不用很拼,想吃水果,有人剥好皮了送来,想笑,有人捧着满盆的笑话跑过来,想睡觉,就算天上的太阳当空照,也有人想帮他打下来。可是他偏偏有明确的目标,有自己明确想做的事和明确想过的生活。这是一种比钱、脸和性格都要有魅力的地方。而姚恩澹你,不是也恰恰喜欢他这一点吗?”
“你的另一半原因,是因为他确实吸引你?”
陶博卉的语气平静:“不,这只是另一半的四分之一。”
“这最后的四分之一又会分成很多部分吗?”姚恩澹抿起嘴,似笑非笑。
“最后这四分之一的原因,是我需要他的助力。”
“什么意思?”
“我需要邹起帮我摆平这件事。”陶博卉轻轻拍了拍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
姚恩澹没想到陶博卉默认邹起跟这事有关系的原因,居然如此荒唐:“他没有这个本事。”
胎儿已经成型。陶博卉不想打掉,却也不想因此而葬送光明的前途。贾唯亭自知受辱,绝不肯出手相助——哪怕她咬定了孩子是他的也于事无补,因为他的家庭根本无法承担除了手术费或者赡养费之外的东西,比如名声。可邹起就不一样了,他父富母贵,绝不容许亲生儿子自毁声誉,如果孩子是他邹家的,他的父亲邹望,或者母亲刘画果,会尽一切本事摆平凭空冒出来的麻烦,无论是打掉还是保住。
姚恩澹被陶博卉的计划惊得目瞪口呆:“他父母在乎他的声誉,不代表在乎你的。邹起确定孩子不是他的,他不会认。”
“那又怎么样呢。”陶博卉耸耸肩,笑起来,“是不是真的,那也要等我生出来了之后做亲子鉴定。那么,在生出来之前,他的父母会让流言伤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吗?不会的。”
姚恩澹倒吸一口凉气,“你说的对,他们一定会不顾一切平息儿子的绯闻。但不代表他们也会不顾一切平息你的。”
“姚恩澹,你还想不明白吗?”陶博卉的背离开床头,脚从被子里挪出来,在地方寻找拖鞋。“现在我跟邹起,荣辱与共。”
见姚恩澹的脸一下子冷下来,陶博卉笑了笑,像是要圆场般,带着讨好和试探:“云泥之别的两个人,如何才能在一起?——要么拉他下凡,要么自己也上天去。总是要先站得离他近一点再说的。”
姚恩澹从椅子上站起来,怒极反笑:“所以只能说是邹起倒霉,因为出身好所以被你盯上了?”
“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姚儿。”陶博卉的尿意已经忍了很久了,实在不能再忍。她从床上站起来,快速走到门边,打开门,直冲洗手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