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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七根手指

刀锋从咽喉划下,皮肉缓缓绽裂。

这是一具在防腐液中浸渍数百年的古尸,虽然保持了完整的形体,但肌肉早已不再富有弹性。因此,刀锋下划时几乎没遇到什么阻力,整个过程寂无声息。

刀锋至小腹收起。体腔完全敞开,里面拥挤着一件件枯萎了的脏器。通过暴露的器官可以看出,尸体为男性,与平日里这座手术台上其他被解剖者所不同的是,他脸上扣着一副金色的狼头面具,尖耳、菱目、长嘴,三分诡异,七分狰狞。而且,面具边缘与皮肤连接得严丝合缝,就像与生俱来一样。

看不到他的真面目,但从左耳垂那颗含金量十足的饰物不难判定,他活着的时候应该是个贵族。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手生了七根手指,其中无名指和小拇指间的两指相对短小且肤色黝黑,通过反射光线的强度可知其质地非常坚硬。那二指枯瘦弯曲、尖利如勾,仿佛天生的杀人利器。

依次取出心脏、肺叶、肝、脾、肾等脏器简单查验,又从胃部提取部分内容物,放进准备好的托盘,走向不远处的检验台。忽然,解剖室的灯熄灭,黑暗中只剩下一束从窗外射入的月光。在那微冷的光线里,法医怔怔地站着。并非因为陡然降临的黑暗失去了方向感,而是他在认真倾听。

他听到身后传来软物与地面摩擦的沙沙声,仔细辨别像是人的脚步,但非一步一步地走,而是拖着地逶迤行进。等他得出这个答案的时候,沙沙声已在身后停下。随之,有只冰凉的手耷在他肩膀上。黑暗中人的感官异常敏锐,隔着衣物他也能觉察到,那手指不多不少正好七根。

他被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了,极度的惶惑中,那只手缓缓向上移动,最后握住了他的喉咙。就在此刻,他发现窗外有一张年轻的脸,正耽在窗台上朝屋内观望。他认得,那是他在省公安大学任教时最为器重的学生。刚刚萌生出求救的念头,忽然有两根坚硬锐利的东西刺入他的咽喉,与此同时,手中的托盘坠落在地,“咣当”的脆响淹没了他浑若梦呓的呼喊。

窗外那张脸仍然没有离开,她淡漠地看着他被猎手拽着猎物一样拖向手术台。法医绝望了,他瞪大惊恐的眼睛,呆呆地看着扼杀自己的凶手。尸体俯在手术台边,面具一侧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敞开的体腔里仍“啪嗒、啪嗒”地滴落液体,但这并不影响他撕开猎物的衣服,拾起那把锋利的手术刀,从他的咽喉切下一直划到小腹,继而一件一件取出他的内脏。

末了,尸体慢慢摘下脸上的面具,冲着法医阴森森地笑了笑,然后把脸转向窗外……

“啊!”萧栎从床上猛坐起来,四周一片漆黑,但她还是准确地摸到了床头的开关。橘黄的光线顿时充满整个房间,同时也照亮了她额头上的涔涔汗珠。是个噩梦。十二年来,她时常在做这同一个噩梦,已经数千次站在解剖室的窗外,看着她的老师被这样杀死,场景每每相同内容始终如一。如果说有变化,就是面具下的那张脸越来越清晰了。

几分钟后,萧栎的喘息渐渐平定,但汗水却迟迟没有退去,倒不是梦里的场景过于恐怖,而是她在担心这个噩梦会预兆着什么。就像谣言传多了会变成真实一样,她害怕噩梦做多了也会遭到印证。虽然她做过警察,是个标准的唯物论者,现实中也没有任何噩梦被印证的迹象,可她就是无法消除这种忧心。

说到这个噩梦,就不能不提到十二年前那桩震惊全市的文物盗窃案。她清楚地记得,案发当天是1998年3月13日,大约晚上12点多的时候,她值完班刚回到家,就被大队长罗凯召回局里,说接到群众举报,有犯罪团伙正在梓平市西郊盗窃一座辽代古墓。

接到任务大家立刻开赴现场,没想到对手是有备而来,个个手中有枪。为避免硬磕减少伤亡,警方对其包围后先进行了劝降。也许是对古墓里的东西志在必得,也许还有其他罪孽自知国法难逃,犯罪分子表现出不可思议的强硬。

警方先派出代表与之周旋,后抓准机会先发制人,除反抗最烈的头领被当场击毙外,其余9名犯罪分子全部拿下。警方缴获95式自动步枪9支,77式转轮手枪2支,包括洛阳铲、绳索、电机、鼓风机、排气扇、防毒口罩、对讲机等各类盗墓工具37件,还有越野吉普两辆。

奇怪的是,规模庞大的古墓里未见任何金银宝器,也没有发现墓志铭,只有一口漆皮斑驳的红色石棺,棺内有很多黏糊糊的液体,呈茶色,浸渍着一具身材高大的男尸。尸体戴着一幅金色的狼头面具,这增加了大家对墓主身份的好奇,但一番努力,谁也没能将面具取下。

在清理遗体的时候,人们意外从死者身上发现一块拳头大的古玉。玉的造型非鹰非燕,受棺液浸渍多年污浊不堪,然而就是这样一件东西,后来成为那场战斗中最大的战利品。但当时人们并不知道它的重要性,因为它实在不起眼。真正吸引大家目光的是尸体本身,这不单单指他脸上扣着副神秘的面具,更多因为他的左手生了七根手指,其中二指怪异得令人发毛,以至于有人怀疑,它正悄悄发生尸变。

出于职业的敏感,警方认为古尸可能死于谋杀。为验证这个猜测,同时也从保护文物的角度考虑,警方派专车将石棺连同棺内尸体一起送回梓平。后经市文物局同意,警方请法医对尸体进行解剖,而主刀的正是在萧栎梦里死了数千次的老师高法正。某日,萧栎偶然从窗前经过,目睹了解剖台上的场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会成为后来噩梦不止的根源。

至于那块古玉,后来被文物局鉴定为国宝级文物,此案因此倍受关注。案子到这里是个完美的段落,可惜不是结局,因为事情很快发生了转折:一周后,那块古玉在从梓平市文物局送往北京的途中被劫走,就在同一天,那具古尸亦在梓平市博物馆被盗。警方一番力拼,只从几个内奸和亡命之徒身上找回一些丢失的面子。

毕竟只是一个噩梦。高法正老师目前活得很好,依然坚守在他热爱的岗位上。因此,萧栎的嘴角微微往上挑了挑,用艰涩的笑来安慰自己。

看看墙上的挂钟,还不到凌晨四点。萧栎裹上睡衣,轻轻打开对面的房门:儿子侧着脑袋在床上睡得正熟。掩好门,她倒了一杯开水,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慢慢吹着杯口升起的热气。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可她没有丝毫睡意。

窗外呼啸过七八辆警车,警笛在寂静的夜里尖锐刺耳,但对于做过警察的萧栎来说,倒有几分亲切。她走近窗前,看到最后一辆警车从楼下的路灯里闪过。

“又发生了什么事?”萧栎自言自语。虽然每天都会发生刑事案件,但这种大规模的出警,上次发生的时间估计得追溯到十二年前了。警笛令她有些心驰神往,可现在她已经不再是警察,而是省公大任教犯罪心理学的讲师了。

忽然,桌上的手机铃响了,这种比警笛更为熟悉的声音却让她打了个寒噤。她弯下腰拿过手机喂了一声便不再讲话,身子也在沙发的上空停住,直到听筒嘟嘟了好几秒钟,才挂掉电话。

她的表情看上去很复杂,有惊愕,有悲伤,有迷茫,还有几分释然。说“释然”也许有些残忍,可对她来说,这件事的发生就好比头顶上悬了一块石头,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惶惶不安中,突然“噗通”一下砸上脑袋,虽然剧痛难忍,但终于释然。

你猜得没错,高法正死了。

高法正死在自己家里,而不是他工作的法医室,这个与梦中不同的细节令萧栎略微感心安。

高法正的寓所位于城市北郊,离萧栎的住处约二十几公里。作为局里奉献多年的老员工,高法正本有资格入住家属楼,可他婉拒了领导的好意,和老伴在北郊买了套50来平米的小房子,说这样住着自在。几年前老伴儿去世,女儿从国外回来参加完母亲的葬礼又匆匆离去,从此剩他一人寡居。萧栎之前在局里上班的时候常去探望,后来转入公大任教,加上操心孩子的学业去的渐渐少了。

梓平是个中小规模的北国城市,萧栎开着她那辆白色的皇冠Royal,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便冲出霓彩闪烁的市区。车到“翠坪山庄”公墓附近不得不停下,因为路中央横出一块告示牌,蓝底白字写着:前方道路维修,请绕行。

萧栎轻皱眉头,打起方向盘原路折回。忽然“砰”的一声,像有东西撞到了车尾,与此同时,后车镜里闪过一个黑影。她心里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下车查看,结果未见异常。回到驾驶室,她继续调转方向返至岔口绕上另一条道,七八分钟后,她的车停在了高法正居住的小区门口。

这是个面积不足两万平米的小区,高矮错落着八九栋风格过时的建筑,小区周围十分空旷,东面是片未开发的荒地,西面毗邻一个胎死腹中的楼盘,南面不远是“翠坪山庄”,北面倒有点人气,但也需走上一两公里才能抵达那座村庄。小区门口已经停了两辆警车,周围站着几个看客,正七嘴八舌议论着什么。

萧栎下车,关好车门,向门岗和留守在车外的警员出示了证件,然后在那帮看客的目送中走入小区。高法正居住的那栋楼下也站了不少人,见萧栎过来,便停止议论,看着这个留着齐耳短发、身披白色风衣,样貌出众、气质不凡、目光凛然、步伐干练的女子,或许摄于她那强大的气场,竟纷纷后退自动让开一条道。

萧栎目不斜视穿过人群,顺楼梯上到四楼,见两名警员正驻守在高老师的房门外。“嫂子来了——”其中一名年纪较长的警员迎上来。或许意识到不妥,那警员又迅速纠口道:“不好意思,应该叫您萧老师。嘿嘿,总改不了这个称呼。”“谢谢你通知我这个消息。”萧栎简单客套了一句,径直去推门。警员连忙把她拦住:“这会儿不行,蒋队在里面呢,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门没有上锁,已被萧栎推开一条缝,透过这条四五公分宽的缝隙,她看到了客厅里的一部分场景。至少从她看到的那部分内容里,没有想象中的满目混乱和遍地狼藉,除了沙发翻在地上外,其他物品依然摆放整齐。高法正的尸体就歪倒在沙发边,他穿着睡衣,脸面朝上两手摊开,表情没有明显扭曲,尸体旁边也无大滩血迹,这让她紧绷的大脑神经再度获得一定松弛。

她还看到一位警官模样的男子正蹲在尸体旁边,拖着下巴凝眉沉思,一位痕迹勘察人员似乎刚刚完成某项工作,躬下身向他低声汇报着什么。“警方正在勘察现场,请退回去!”值守门外的年轻警员伸出一只胳膊,态度相当坚决。年长的警员白了同伴一眼,压低声音道:“萧老师,还是在外面等一会儿吧。”

萧栎缩回了手但没有离开,接到电话急急奔来,就是要看高老师最后一眼,表达自己的同情和哀思,她还希望能在第一现场了解真相、掌握证据,怎甘心被这样拒之门外?尽管她知道硬闯进去不合警方的规矩。

听到异响,警官转过头来,他的目光与萧栎撞到了一起。值守门外的两个警员都注意到,萧栎的肩膀颤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但只是片刻的迟疑,很快她就将视线顶了回去。就在她再度抬起手的瞬间,那位警官也发话了:“让她进来吧。”

年轻警员把一双鞋套和一副手套递给萧栎,后者只接了手套,戴好后跨进门里。在她看来,鞋印具有多一性,不是判断物证的有力证据,指纹才是唯一的,更主要的是,那位警官本身也没戴鞋套。

萧栎在高老师身旁蹲下的同时,警官站了起来,把视线转向墙上一个相框,稍作巡回,锁定其中一张照片。那张照片已略微发黄,背景是省公安大学的教学楼。主角有三个,高老师站在中间,那时候的他远比现在年轻,顶多四十岁的样子,笑得一双眼睛眯了起来。一男一女分立两侧,年约看上去约20出头,各自一身警服,虽然没戴警帽,却依然英姿飒爽、朝气蓬勃。

警官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叹,转过身看向萧栎:昔日的女主角容颜未改,而当年那个男生——他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就在这时,萧栎抬起了头,两人的目光再次碰撞。

“畜生!”萧栎未吸收对方眼睛里的特殊信号,此刻,她还沉浸在失去恩师的悲痛里,她望着对方,口气却像是在自语,“我一定要亲手抓到这个凶手!”警官点点头,他只是认同案件的性质,并非真的希望对方参与破案。沉吟片刻,他透露了案件的恶劣程度:“加上高老师,已经死六个人了。”

“什么?”萧栎挑尖了眉毛,随即想到几十分钟前规模庞大的出警。

“一夜之间,死了六个人。”警官面色沉重,对他来说是这是一个巨大的耻辱,而他却偏偏强调了这个耻辱,“具体点讲,是三个小时之内。”因为愤怒,他额头和脖子上青筋毕露,拳头也握得喀吧直响。萧栎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两个人共同沉默了片刻。“蒋毅。”萧栎终于喊了他的名字。“嗯?”警官将挪开的视线移回来。而萧栎却咽下涌到嘴边的话,一番思虑,她最终还是改变了说辞:“呃,我是想问问,目前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蒋毅眯起眼睛,他在案发以来的每个细节中搜寻答案:“据目击者称,凶手带着一副金色的狼头面具,此外,死者喉部均发现两个指洞。”萧栎瞪大双眼,垂下头望看向高老师的脖颈。只见其咽喉处一片淤青,中间留有两个深浅不一的小洞,周围的血液已凝固成暗紫色。

这回你猜错了。高法正之死确系谋杀,但两个指洞并非致死原因。

这点,熟络医学的萧栎不难看出来,自然也没能瞒过蒋毅的眼睛——作为梓平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长,他拥有丰富的断案经验。

“高老师近两年身体一直不大好,他有高血压,腿脚不太灵便,局里本打算让他提前退休,可又怕挫伤他的情绪,所以让他做了法医方面的技术顾问。近半年来,他直接参与的任务非常少,实质处于半离休状态。”蒋毅再次蹲下身,从沙发边揭起一片沾着泥巴的纸钱前后翻看,嘴里的话却并未停下,“眼下的情况表明,高老师死于急性脑出血。这种病死亡率极高,但可防可治,高老师是学医的,他完全知道如何排除隐患规避风险。”

“诱发脑出血的因素主要有三个,一是剧烈活动,而是饮酒过度,三是情绪激动,在我印象里高老师是不喝酒的,只偶尔抽烟;案子发生在深夜,高老师的身体条件也不允许有什么剧烈活动;只剩下第三种可能,即遭受强烈的精神刺激,比如——惊吓。”萧栎接住蒋毅的话坎认真做着分析,“显然,凶手是有备而来,他选择了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在受害者心理与生理状况最为薄弱的时候,突然出现给予致命一击。”

蒋毅把那片纸钱交给痕迹勘察人员,后者接过看了看,装入随身的证物袋。“接着说下去。”蒋毅望着萧栎,目光里透着赞赏与鼓励。

“通过高老师的衣着、死因,以及摔倒的位置与角度推断,案发经过应该是这样的。”萧栎坦然迎接了对方的赞赏,尔后以她特有的逻辑思维深入剖析道,“凌晨两点左右,高老师起夜如厕,睡眼惺忪中,无意发现卫生间的窗户上有一张脸。在这种状况下,即便是正常人,也会产生极大惊惧,对于一个患有高血压的老年人,其造成的冲击可想而知。”

“事实上,恐怖的能量远不止于此,因为高老师看到的是一张狼头面具。十二年前,他曾对一具辽代古尸实施解剖,尸身便戴有一副金色的狼头面具,那副面具,很多当事人都有印象,但给他造成的记忆比任何人更要根深蒂固。在极度的惊骇下,高老师本能地往客厅里退,由于腿脚不灵便,才在卫生间到客厅的通道上留下这条擦滑的痕迹。凶犯跳窗而入,步步进逼,高老师在退却中撞上客厅的沙发,并被摇晃的沙发带翻在地,由此引发急性脑出血而当场死亡。”

“很好。”赞誉过后,蒋毅抛出一个刁钻的疑问,“凶手兵不血刃地做了案,且没有留下脚印和指纹,可谓干净利落天衣无缝。至此,他应该功成身退才对,可他却没急着走,而是趁受害者断气之前,匆匆在其喉部留下两个指洞。如此前后矛盾,其目的是什么?”

“应该在暗示什么东西。十二年前那具辽代古尸?”萧栎摇摇头:“如果要造出厉鬼杀人的假象,他完全有机会把场面做得更加逼真,他也完全具备这样的能力,可眼下的情景却像是他故意卖出的破绽。这个——我一时还弄不明白。”蒋毅有些失望地收回视线,该问题也正是他刚才为之沉思的内容。

蒋毅的电话来了,来电者名字为韩觉。蒋毅翻出手机问:“那边情况怎么样?”话筒传来的声音很小,萧栎只依稀听到四个字:“匪夷所思——”在蒋毅通话的过程中,萧栎查看了高老师的厨房和阳台,等她从卧室出来的时候,蒋毅的通话已处于收尾阶段。蒋毅看着表对话筒说:“现在五点二十,六点钟到会议室碰一下。”

通完电话,蒋毅站起身对门口那个年长的警员挑挑下巴:“王福胜,通知收队。”收队,意味着现场勘察结束,高法正的尸体将被送入殡仪馆,等着他的女儿前来料理后事。

蒋毅和萧栎先后走出高法正的住宅,一路上二人并肩前行,似有满腹话语却都又默默无言。小区门口,萧栎叫住准备上车的蒋毅,这次,她没有直呼其名,而是称其“老蒋。”如此亲切熟稔的称呼令蒋毅感到意外,怔了片刻才回过身,两人目光再次发生碰撞。

萧栎拉了下被风撩起的衣角,这个动作本身没有意义,却可以让她在四目相对中显得轻松自然无拘无束:“恭喜你晋升为刑警大队长。”蒋毅摘下帽子挠挠头发,这个动作对他来说颇失风度:“都上任半年了,有点——晚了吧?”萧栎又道:“也谢谢你今天没有固守原则。”蒋毅闻听,嘴角轻轻挑了一下。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这样的表情跟他打破原则的几率一样稀缺。

在蒋毅看来,萧栎今天有些反常。更令他诧异的是,她居然做出比自己的笑容更为罕见的自责。萧栎:“今天的事你别介意,毕竟死者是我过去的老师。”萧栎向来行事高调锋芒毕露,是个比较清高孤傲的人,这种自责令蒋毅有点无所适从。因此,蒋毅紧起来,别看他平日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一旦紧张起来,尤其是在女人面前紧张起来,就会变得口笨齿拙。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破案无数的侦查英雄,在风月方面其实非常低能,不然,他也不会断送那场被人视作完美的婚姻。几秒钟后,蒋毅颇为被动地应了句:“也是我的老师,不过,他在乎你更多些。”答案很累赘,不过这的确是他打破原则的理由。

想必大家早对蒋、萧二人的关系有所洞察,而事实也正如你们所想的那样。十几年前,他们曾是省公大著名的双子星,高法正则是教授他们法医学的讲师。

毕业后他们进入同一所警局,共同参与破获那桩重大文物盗窃案并双双立功。因为那桩案子,他们选择了相守一生,也因为那桩案子,他们又很快分道扬镳。双子星的光芒昙花一现,不少人为之叹惋。

今日,高老师的死对萧栎触动很大。她忽然觉得,生命实在太脆弱了,谁都拿不准自己什么时候离开这个世界,人至终途,所有的理想、信念、金钱、荣誉都将变成过眼云烟,所有的爱、恨、情、仇也都将化为一抔黄土,死亡面前,还有什么荣耀放不下,有什么恩怨解不开呢?何况他们之间那点事连恩怨都谈不上。

蒋毅在萧栎迷离的视线中上了车,警车闪着灯离去。直到周围看客都散尽的时候,萧栎才挪开步子,走向自己停在路边的座驾。拉开车门,她发现副驾驶位杵着个黑影,昏黄的路灯穿透窗子,映出半颗金色的狼头。

十几分钟前还在讨论的杀人凶手赫然出现在自己车里,这令萧栎大为震惊,她记得很清楚,离开的时候车门是锁着的,他是如何进入车厢的呢?

戴面具的家伙一动不动,似乎给她充分的时间思考这个疑问。几秒钟后,萧栎终于恍然:来高老师家的路上经过“翠坪山庄”时,车尾像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也许就是对方故意搞的鬼,然后趁她下车查看,悄悄打开车门钻进了她的后厢。

萧栎推测出这个答案的同时,那张面具亦慢慢向她转过来,唇腭突出眼窝深邃,一双尖耳闪烁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让你受惊了吧?”黑影开口了,是个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很年轻,她的普通话有些生硬,带有浓重的肃康口音。“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我车里?”萧栎厉声问道,她看了一眼尚未走远的警车,突然加重语气,“如果警察知道你自投罗网,他们一定会很高兴。”

对方的声音里带着冷笑:“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杀人凶手?”不等萧栎回答,她又说:“你是不会出卖我的,因为你需要我的帮助。”萧栎跨进车厢,坐上驾驶位,然后关好车门。伸手去开前厢的灯时,发现它已经被破坏了,于是她用愠怒的目光扫射对方。“我讨厌光亮,它令我感到昏沉和烦躁。”黑影慢吞吞地为自己的行为进行辩解,“黑暗则会使我保持清醒和宁静。”

“邪恶的东西都见不得光亮。”萧栎再次追问:“你到底是什么人?究竟想要干什么?”黑影迎着她的目光,语气里有几分挑衅的意味:“你做过刑警,还研究过心理学,你猜猜。”

萧栎牢牢盯着那张狼头面具,目光穿过眼窝里的黑暗,顺着迂回的脉络悄悄抵达对方灵魂深处。“你看到了什么?”黑影被盯得颇不自在。“一个猎杀者的冷血和凶残,一个投机者的贪婪和自私,还有——”萧栎顿了片刻,靠近对方说道,“一个犯罪者的忐忑和恐惧。”黑影发出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栗,她用急切的否定来掩饰自己的心虚:“撒谎,你什么都看不到。”

萧栎淡然一笑:“一个心理学研究者,从不只依赖眼睛做出判断。”黑影不甘屈于下风,她绕开这个话题,以期重新掌握主动:“你很聪明,可那些警察却不知好好珍惜,真替他们感到遗憾。不过这样也好,少了一个无辜的牺牲品。因为,一场精彩的狩猎游戏已经开始,所有猎物都必须死,而我把你划到了猎杀的目标之外。”

萧栎轻蔑视之:“狂妄自大,自欺欺人。”“听着!”黑影打断她的批评,“凡是我们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凡是我们猎杀的目标,还没有一个能够逃脱。我找你,是想给你一个生存的机会儿,别不识抬举。”话已至此,萧栎也不再跟她斗嘴皮子,直截了地问:“那就说说吧,要我怎么跟你合作?”黑影松出一口气:“我就说嘛,你是个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萧栎强忍怒火,她完全可以用学过的那些擒拿格斗的功夫将其拿下,可她没有这样做。

因为她看到了黑影搭在窗边的右手,它有七根手指,其中无名指和小拇指之间的两根坚硬弯曲锐利如勾,指尖挑着一盾形囊袋,尽管光线非常暗淡,她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儿子十岁生日时她给买的平安符。

她的脑子里设想过各种类型的交易,但眼下的状况却是始料不及的。萧栎有些按耐不住:“你把我儿子怎么样了?”黑影反而慢条斯理下来:“你住的那栋楼起了大火,为不殃及你的儿子,我安排人把他带了出来,怕他孤单,还找了个熟人陪伴。——你不打算跟我去看看吗?”萧栎立即发动汽车:“他现在在哪儿?”

银白色的皇冠Royal,像条桀骜不驯的白色幽灵在黑夜里快速穿梭,大约八九分钟后,抵达了那座名为“翠坪山庄”的公墓门口。

轿车减慢速度,萧栎注意到,离入口不远的牌坊下杵着一高一矮两个黑影。旋转车灯,光柱顿时照亮一老一少两张面孔。老的年约六十,肤色暗晦、形容枯槁,若非时不时地抖一下腮帮,肯定会被认为一具干尸,他的右脸似乎受了伤,还在不断往下淌血。少的十岁左右,那身形体貌分明是一个缩小版的蒋毅,只是气质里依稀透出孤傲和倔强,这点同萧栎相近,他正挣开老者的束缚,冲车灯的方向仔细张望。

轿车在绿化带边停下。萧栎跳下车,只往前走了几步便停在那里。车灯从她背后映射,形成一幅黑色的剪影,尽管线条粗略轮廓简单,却足以让那孩子兴奋喊起来:“妈妈,妈妈!”老者腮帮抖得更紧,呈现出喜忧难辨的神色。

也许你会觉得奇怪:现场并无凶手的同党,这一老一少为何不逃脱,非要乖乖待在那里?就让萧栎来回答这个问题吧。她此刻站在离牌坊十来米的位置,那一老一少就在牌坊下,而牌坊周围百余平方的范围内聚集了大大小小近万只蟾蜍,包括绿化带、台阶、停车场,摩肩接踵比比皆是,它们纷纷昂起脑袋,鼓着硕大的眼睛,以向心的方式把二人团团围住。

车灯的亮光使那些蟾蜍产生骚动,它们互相拥挤着,无数肉囊在摩擦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颗颗丑陋的脑袋在明暗交织的光影里显得狰狞可怖。蟾蜍本身不是什么可怕的动物,对人无法构成威胁,可再普通的东西一旦数量多了,也会造成要命的麻烦。就好比身上爬了一条蜈蚣,我们可以轻松弹去,如果是一万条蜈蚣,那鹿死谁手就很难说了。

如果贸然驱赶,触怒了那些蟾蜍,必然会导致蜂拥反扑,想想近万只蟾蜍铺天盖地而来的场面吧,就算你能杀出重围暂时捡一条命,那些粘在身上的白色浆液也会迟早让你毒发身亡的。话收回来,即便那些蟾蜍不会发起攻击,你有勇气从那些密密匝匝、层层叠叠的活体动物身上踩踏过去,拖着软脓脓黏糊糊的残肢离开现场吗?

这一老一少进不得退不得,所以形成眼下的僵持局面。对萧栎来说,如果眼前是成千上万的人,她或许还能找到一个迂回退敌的办法,可面对的毕竟是近万只蟾蜍,竟也一时束手无策。

雨季早过,况且附近并无河沟渠塘,怎拥来这么多的蟾蜍?而正是这群小东西,客观上充当了案犯约束人质的帮凶。

此时,又一个黑影站到了车灯前面,它披着一件宽大的黑斗篷,斗篷随风飘摆如同巨鸟展开的羽翼,它在萧栎身旁停留了片刻,径直走向被遭受围困的一老一少。那些蟾蜍似乎非常惧怕,纷纷往后退却以避开它的脚步,等长长的斗篷从空中拂过之后,所有的蟾蜍全部消失了。

黑影走到一老一少跟前,扫了一眼老者,用右手挑起孩子的下巴,转头对萧栎说:“他长得可真像他父亲。这么好的孩子,要是被火烧死该多可惜。”

孩子倔强地拨开她的手。黑影似乎被震怒,将两根尖若铁钩的短指探向孩子的咽喉,只差半公分就要碰触到他的皮肤时,突然感到手腕一麻,迫于那股强劲的力道,黑影倒退几步,斗篷随之在风中打了个旋,顺手一摸,掖在腰带间的平安符已被搜走。

萧栎出现在儿子跟前,她右臂保持着攻击的姿势,左臂把儿子揽在怀里:“雯雯别怕。”孩子受到惊吓,嗓子里有些抽噎,但最终没有哭出声来。老者则微微向她躬了下身,沉着嗓子叫了声:“萧老师。”萧栎瞥了他一眼:“曾叔,你怎么会在这儿?脸上的伤怎么回事?”老者怯怯地看了看黑影,垂目而不敢言。

黑影拍了下巴掌:“早就听闻警界的玉娇龙不单长得漂亮,而且身如闪电功夫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放心吧,我是不会伤害他的,否则,我何必辛辛苦苦把他救出来。”虽是简单交手,萧栎却感觉到对方功力深不可测。方才那个上撩的动作,她几乎倾尽全力,可对方却只是虚晃一招,且在遭到反击时退得并不狼狈,倘若一对一挑战,真的未必有全胜把握。

同时,她还注意到,曾叔身上一股怪异的味道,咸咸的、腥腥的。而黑影身上似乎也有一种味道,甜甜的、涩涩的,与曾叔相比味道要浓一些。现在,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后者似乎正在替代前者。

萧栎顾不上纠缠这些细琐疑窦,她拉起儿子喊上曾叔:“我们走。”“站住。”黑影叫住她,“我把你排除到猎杀名单之外,又救了你的儿子,你还没对我作出回报呢。”萧栎示意曾叔将儿子先带到车里,然后把两只胳膊抱在胸前:“你想要我怎么回报?”

黑影上前几步,将嘴巴靠近她的左耳:“你前夫,也就是蒋大队长的宅院有间密室,那里面有我想要的东西。我知道,他父亲死的时候留下两把钥匙,蒋毅有一把,另一把就在你那儿。”

萧栎果断回绝:“什么密室我不知道,钥匙早就丢了。离婚快十二年,我没必要老惦念着别人家的东西。所以,你的这个要求恕我无能为力。”黑影在萧栎背后绕了半圈,嘴巴俯向她的右耳:“好好想想,那么重要的东西一定不会丢的。”萧栎刚要起步,又听到黑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需要提醒你,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应该知道,我们无所不能。”

是的,什么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计划。但萧栎还是给予正义的震慑:“既然这么说,我也需要提醒你一下。天道昭昭善恶有报,别把自己的路走绝了。”

“谢谢你的忠告,我等你的消息。”黑影不以为然地回敬道。萧栎丢下一句“好自为之”,拉开前车门钻进去,“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轿车向前开了不到五十米就不得不停下。此刻天已微明,不用车灯曾叔也能看清,不远处聚集了数千只蟾蜍,它们不仅覆盖了整个路面,而且正勾肩搭背设起一道半米高的生物路障。

趁萧栎犹豫的功夫,有几只蟾蜍跳到挡风玻璃上,还有两只从窗户跳进来,被曾叔捉住狠狠扔了出去。

“妈妈,怎么办?”儿子趴在母亲肩头,显然,他被这阵势吓呆了。萧栎关闭车窗,脚下猛踩油门,车轮飞旋,载着一具钢铁身躯炮弹般射出,肉体路障应击而塌,无数蟾蜍血肉横飞,红红白白的浆液糊满轿车窗户,大大小小的尸块被甩上车顶,发出“噼噼啪啪”的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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