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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温暖杀意(1)

楔子

市郊大屿山一间出租屋内,她亲自下厨给自己做了几道小菜。

除了远在天边的父母再不会有人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她也从没主动告诉过谁,即便是那些看似和自己很要好的同事,因为她不想去打扰这儿些淡单薄的人心。

十五岁来到这座城市打工,没有文凭,做的都是又脏又累的活儿。

孤苦无依,昏天暗地,一熬就是三年,这刚好是她第三个生日。

无所谓,反正已经适应了这种孤独。

她学着自我安慰,可越是无谓就越是让人心凉。终于夹起菜来举起杯,可那一声生日快乐却让她忍不住泪下。

再坚强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女,害怕的时候没有人陪,生病了也没有人照顾,心里苦的时候连个说话的地儿都没有,她感觉自己有些撑不下去了,想起远方的父母便抓起手机,才刚输入出号码门突然应声响起。

可能是某个朋友无意间知道了自己生日所以特地送来关心,可走到门口却又忽然迟疑了,她实在想不出有谁会这么好心,安全起见没有立即打开门,小心翼翼问谁在外面。

死一般的沉静,是自己过于悲伤产生幻听了吗?

她如释重负地抿嘴自嘲,可就在她转身的刹那门再次响了起来。可怕的是这一次不再是敲门声,是钥匙拧动锁芯的可怕声响!

她被吓坏了,踉跄撞到桌边,碗应声掉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屁股发麻,喉头腥咸,感觉自己的心都挤到了嗓子眼,随时都会跳出来似的,就和这碗一样摔得稀巴烂。

她大叫一声,谁?

这时候门开了,并发出嘎吱,嘎吱吓人的怪响。

是房东吗,可刚才为什么不回答。

转念一想,绝对不是房东,八成是贼!

她聪明地关掉了客厅里的灯,在黑暗中寻求庇护。

门外寂静走廊中一丝昏暗的灯光透过门缝射落进来,她瞪大眼睛毫不松懈,就怕一不留神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冲进来一样。

许久后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像是得到一个机会似的跑到桌旁,抓起一把不算锋利的水果刀,畏手畏脚走到门口用脚尖轻轻将门踢开,也不管门口到底还有没有人,先是一声大叫,又失控一般乱挥了两下。

似乎是想借这种方式威吓对方,并让自己不再那么恐惧,然而门口他妈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但这并不意味就可以放松警惕,因为她清楚看见那把钥匙还插在锁孔里。是谁会有自己家的钥匙呢?这种无声与未知的恐惧让她害怕到了极点。

她壮着胆踏入黑暗的走廊,并沿着楼道向前缓慢延伸。忽暗忽明的声控灯,窗玻璃缝儿中透出的阴风无一不在挑战着她的承受极限。惊恐中她终于改变主意,三步并作两步往回跑,拔出锁孔里面的那把钥匙后很用力地将门摔上。

回到家里总算感觉安全了许多,但她没有放下防备,使用蛮力将家里面唯一一个大衣柜推到门口,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放松。

望着桌上凉透了的菜她心灰意冷,突如其来的危机感也加重了她回到父母身边的打算,重新抓起了放在桌上的手机,找到母亲的号码不假思索地打了过去。

和刚才一样,拨号键才刚按下去她就听见一些异响。但这次的声音不再是从门外传进来,而是在屋子里面……

她开始害怕,尤其是看到自己好不容易在固定到门口的柜子时心里就更加慌张了,如果屋子里面除了自己还有别人的话,这个柜子就不再是自己的一道生命防线,它将会成为害死自己的一个愚蠢行为。

电话通了,里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母亲。

这个曾给她遮风挡雨的声音让她欣喜若狂,也喜极而泣,才刚叫了一声妈,还不等说点别的就又有奇怪的摩擦声音响起,这次她终于听出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

母亲的声音在电话里反复着,可此时此刻她已经失去了回答的勇气,写满惊恐眼睛时不时向身后瞟去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她没有勇气回头,便掏出化妆用的小镜斜着对准了自己的后面,惊恐看到一个站在自己身后的陌生面孔……

她吓疯了。

望着堵在门口的大衣柜,她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逃。重新提起电话她说,妈我可能没办法再回去了,你和我爸保重身体……

一句话而已却满是绝望与释然。

随后而来的是一把宣判死亡的杀人刀,让她的世界变得猩红无比。血落在她已经凉透了的菜饭上,她的生日就此变成了她的忌日。更加讽刺的是,送上生日祝福的竟是这个杀害自己的人!

“嘿嘿,生日快乐……”

咽气前她有看到一只沾满鲜血的手,铿锵有力地在墙上留下了三个模糊血字——Lv9。

第1节 Lv9

盲目相信了网上一些咒语,便开始对她下咒,希望能再见到她一次,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这个咒语很快就生效了,我如愿以偿见地到了她,却有人不合时宜地打扰了我和她的约会,“沈毅,家属说什么也不走,非要等结果,你动作快点吧!”

不得已我嗯了一声。

张弛关上了门走了以后,我抚摸她不再柔软的皮肤以及轻微塌陷的轮廓,还能想起她明亮的眼睛以及走在阳光下妖娆的身影,如今一切都不复存在,令人痛惜。我和她说,嗨,咱们又见面了,待会儿你可要忍一忍了,因为我要做的这件事儿可能会让你很痛,很痛……

半个钟头以后床上洇出大面积的血红,连我的指头也不能幸免地血迹斑斑。

她叫维薇,是我们大学时期的老师,并且是我踏入校门见到的第一个女生,从那刻起我就开始暗恋她,一晃儿就是五年时间。后来我就参加工作了,再没有她的音讯。我迫切地希望再见她一面,所以才会愚蠢到使用什么咒语,没有想到咒语竟然应验了。可这并不是浪漫优雅的咖啡馆、西餐厅,而是冰冷森严,并弥漫着药剂与腐败气体的公安分局法医解剖室。

我刚刚并不是在和一个女人风花雪月,而是把一个女人解剖得体无完肤。

穿上一件衣服,推开这扇单薄却沉重的门。

见到家属以后我和他们讲,很多东西要等到分析结果出来以后才能确定,所以不确定的情况下不便透露太多。

临走前,我又补上了一句节哀顺变。

出来后张弛问我结果。

“只有后颈和肩膀这两处明显的抓痕,肺小血管破裂,气管、鼻内和咽喉中有不同程度轻微撕裂,含有一些气泡以及管壁血泡,生前有过溺水表现,但这并不是致死因,真正的死亡主因是颈面部的多处砍伤引发的失血性休克……”

回了这一句后我孤身走出分局大门,拉开车门前不忘仰面看向二楼仍旧亮着灯的法医室。

此时已是夜里十点。

风吹凉了街道,也让人心变得冷淡。

开车,行驶在寂静的马路上。

我摘下工作证随手丢在车座上,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和我的职位,沈毅,安东分局刑警大队主检法医。

因为工作原因我不得不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动刀,我也无法在这之后继续面对这场可怕的邂逅。

我的家离分局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

因为是深夜路况很好,一路畅通,很快就到了家。

到了家我拉开茶几抽屉,翻出里面的一张毕业证,这是我在毕业时和维薇的留念照,让人唏嘘。

就在我怀念自己的大学时光时,门应声敲响。

我能想到的人就只有张弛,他是我在分局里唯一谈得来的朋友,然而透过门镜我看到的居然不是张弛,而是……

维薇?

我傻了眼,搞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维薇不是已经被我解剖了吗,应该还躺在法医室里才对,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门口。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那个咒语,隐约也记起上面的一个忠告,被下咒的人一旦死亡咒语就会无限期延长下去。

换言之维薇的魂魄会对我纠缠不休?

我知道身为一名警察我不应该相信这些歪门邪道,可我又要如何解释“死而复生”的这件怪事?

犹豫很久都没敢开门,转念想想又觉得很对不起她,不管是人是鬼都是你爱的维薇,你也应该对这起“意外”负责。

终于我说服自己,可拉开门时维薇已不知去向。

这时刺耳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话筒里我听到段局的声音,他说省里面调来了一个新法医,今天刚下的飞机,局里临时决定让她今天晚上暂时住在我家。

什么新法医我可是毛都没看到,倒是死了的人又出现在我家门口了。

段局大骂我荒唐,做法医的还这么迷信。骂完又转回话题和我说新法医叫维薇,是个副主任,让我现在就出去迎一迎,不可怠慢。

我脱口而出,“维薇?不是死了吗!”

“胡咧咧什么?”段局大声训我。

“就是我今天晚上解剖的那个女尸啊!”我提醒他。

话筒里又传来段局的一阵笑声,“那是咱们的人搞错了,把她的资料和死者的弄混了。”

那么刚才出现在我家门口的……

“我靠!”

段局又立刻严肃起来,“你小子骂人这习惯能不能改一改?”

“害人害己啊老段!”

撂下电话我夺门而出,追到外面以后到处找,好在维薇并没有走远。

“维薇?”

她听到我的声音转回身,当我看到她那张女人味儿十足的脸时,过去的种种就拼命在我眼前晃动,一种说不出来的兴奋也在心里重新发芽。

“沈毅?”她认出了我于是高兴笑了,“怎么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儿?”

“段局让我来接你。”

“哦?”她恍然大悟,惊讶打量我,“原来是你啊,真巧,刚才你不在家吗?”

“刚下班,呵呵……”我打马虎眼搪塞过去,帮维薇拎起了行李箱,“进去再说吧。”

回到家里我把维薇的行李放好,又给她倒了一杯水。闲聊时维薇注意到茶几上的那张合影便微微一笑,“还留着呢!?”

“不舍得丢。”我也笑了一下。

但当她翻到相片背面并念出上面“咒语”两个字时,我的笑容瞬间凝固……

我及时把相片抢了回来,谎称是不小心粘在上面的。

维薇似乎没有起疑心,“我有点累了。”

我指了指卧室的房门,“今晚你睡房间,我在沙发上睡。”

一转眼就到了天亮,阳光明媚,我睡了个自然醒。刚睁开眼就看到维薇站在面前,明亮的阳光不落痕迹地打亮她的五官,可她凶巴巴的眉眼却让她的美大打折扣。

“维薇老师,你这是什么眼神儿,怪吓人的……”

她攥着几团快揉碎的纸,“这是在垃圾桶里捡到的,上面还有我的名字你怎么解释?”

糟糕!我居然忘记倒垃圾桶!

想解释却发现自己已被五花大绑,还是一种非常专业的打结手法,牢而不破。

“原来维薇老师你好这口,可你用不着这么麻烦吧,得到我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你这样我多不好意思啊。”

“和大学时一个德性!”她把纸团摔在茶几上,“我得罪过你么你竟然给我下咒,真是太不可理喻了!”

“误会,绝对是误会!”我求饶。

“上面写得很清楚,一旦人死了咒语会无限延长下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

事已至此我便想着坦白从宽,她却没给我这个机会,一脚踏在我命根子上用力一碾,跟要死了一样,“我怎么早没看出来你这么阴险,一肚子坏水,你是不是不希望我来所以咒我?”

没有想到一向文静的维薇老师竟然也有野蛮的一面,她脚下若是不留情肯定是要让我断子绝孙的。

“维薇老师,你高抬贵脚,我们老沈家可就指望我传宗接代呢!”

“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终于抬开腿愤愤不平地走了,留下一道在记忆中定格的倩影,好是无情无义。

中午。

坐在物证分析化验科室里我一直揉着自己的手腕子,感谢张弛,如果不是他路过我家可能我现在还被绑着。

“咱们局新来了个法医,听说还是著名医科大学的老师你知道不?”

“昨晚她住的我家,早上就是被她绑的。”我身体现在还有反应,心有余悸。

张弛似乎还有点不敢相信,挤眉弄眼,“她在你家住的?还有这好事儿!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你不是对人家动歪脑筋了吧,不然人家姑娘绑你干嘛,再不就是你们两个都有那种不良癖好,嘿嘿……”

“信不信我撕了你嘴,就这么不相信哥们的人品?”我义愤填膺。

“当然相信你啊,相信你是一只需求性解放的单身狗。”张弛仍笑话我。

我毫不留情地丢了一个“滚”。

这时。

一通电话打进了化验科室里,张弛应了两声就匆匆挂掉,“走吧,局助叫咱们过去开个会,八成是眼下这个案子。”

“嗯。”

大队办公室里廖副队长就案件现场勘察及走访结果做了一个综合性的阐述,“现场不少人都去过,是死者生前租住的出租屋,血迹形态复杂,但没有留下脚印、指纹等指向性证据,生前遭遇过性暴力,家中财物被洗劫一空,比较倾向于入室抢劫,可以定向为流窜作案,也不排除其它可能性,比如仇杀、情杀后顺手牵羊,主要死因是颈动脉破裂,用刀砍打面部、头部时造成,死亡时间大于十二,小于二十四,意见会嘛就是听听大家的看法,要多提多问。”

随后大家就对案情进行了一些自我理解和细节分析。负责走访调查的同事说死者人际关系单纯,上班回家两点一线很有规律,很少去夜店、网吧这种地方,既不存在结仇的可能性,也不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所以情杀和仇杀这两种可能性都不是很高,最有可能的就是入室抢劫。

也有人持反对意见。

第一,受害人不具备这样的条件,除非凶手是瞎子,再不脑子有问题,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去抢一个出租屋。

第二,出租屋的门锁没有被破坏,说明是受害人主动开门让凶手进的屋,或者凶手有受害人家里的钥匙,这种现场与入室抢劫极为不符。

张弛插了一句谈起一个细节,“我也说一件事儿,就是这个出现在现场墙壁上,距离死者位置只有不到20CM的LV9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是死者生前故意留给我们的什么线索,有没有可能成为解开凶手身份与杀人动机的一个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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