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局给马思望安排了单人宿舍,一个多星期来,他也就住了三天而已,大多数时间他都在警局陪着同时分析案情,甚至连他的行李,都没打开。在分局长的坚持下,马思望这天晚上12点前回了宿舍,他简单收拾了房间,把衣服都挂好,拿出箱子最底下的那张相框,相框里是位面容清秀的年轻女人,对着他笑得异常甜美。
他温柔的将相框擦拭干净,然后摆在床头柜上,相框里的女人,深情的凝视着他。
他轻叹道:“雯雯,不知不觉,已经六年了,你在那边过得好吗?”
照片中的女人不言不语,只是温柔的看着他,一如许多年前,他们手拉手漫步在校园中的模样。
他趴在床上,注视着画框中的女人,将这些天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一一对她述说,像是女人真的在用心倾听一样。
“如果有你在,以你的聪明,咱俩互相配合,一定会很快抓到凶手吧?”
马思望爱怜的抚摸着女人的面孔,他的动作是如此轻柔,像生怕弄疼了她的脸颊似的,不知不觉中,他的眼圈红了,两行泪水悄悄流下。
时间一天天过去,马思望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坚信她一定会再次作案,像她这样的人,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他对她的心理,已经不再陌生。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同事们熬夜苦战的气息还没散去,他厌倦了写在纸上的卷宗,决定再去现场看看。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他,破案不应该呆在办公室里,第一案发现场的价值,很多时候会被你想象中大得多,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小发现,就足以破解迷局。
他驱车抵达村子的时候,天才蒙蒙亮,也许是警察经常来往这里,小卖部的门没锁,只是简单扣在锁扣上。
马思望在外面转悠了一圈,进了屋子里面,小卖部的商品早被搬空了,只剩下空空的货架和张九德曾用过的躺椅。在货架一不起眼的角落,他发现了一只相框,里面是张九德一家几口去海边旅行拍的照片,照片以大海为背景,一家人其乐融融都笑的很开心,只有张九德闷着一张臭脸,显得不大高兴。
他定格在张九德的脸上,心里一动,立刻冲出屋子,跳上越野车,很快驱车赶回分局。
已经有同事陆续来上班,他火急火燎的往里面冲,迎面撞上小朱,小朱正拎着一袋早点,见到他热情道:“头儿,没吃早饭吧?我去给你买,你想吃点啥?”
马思望随口应付随便,便风一样冲上了楼,他很快翻出张九德的所有照片,逐一对比后
,他吃惊的发现张九德居然不会笑。照片中的张九德始终板着一张马脸,给人一种凶悍的感觉,不只难有亲近感,甚至给人一种坏人的感觉。
他的每张照片都是如此,无论在什么场合,子女结婚,出去旅行,甚至在自己的生日宴上,他永远板着一张脸,仿佛随时会有暴力冲动。
马死望抓着一叠照片,陷入沉思,“脸?”
就是这样一张没有人情味儿的脸,被人整个的剖了下来,然后不知所踪,成了他们无法破解的谜题。
脸?!
这一新的发现让他异常兴奋,他召开专案组成员开了一整天的会议,与会干警竞相发言,提了不少有意义的意见。他让小朱整理下来,晚上找痕迹科同事探讨到深夜,大家实在撑不住了才散会。
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他疲惫的回到宿舍,草草洗漱一番,跟照片中的女人聊了两句,便睡了过去,很快鼾声如雷。
他才躺下没多久,突然手机铃声大作,他在朦胧中摸出电话,按下接听键,严重的起床气导致他语气很差:“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理由,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同事喘了半天粗气,才说明情况,距距霓园村不到三公里的通坊街上发生命案,死者被人谋杀,同时面部被割,作案手法与霓园村如出一辙。痕迹科已经展开勘察,现在没有留下凶手的任何踪迹。
马思望条件反射的弹身坐起来,用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穿上衣服,狂奔出宿舍,同事已经在院子发动汽车里等他了。
他内心深处的那个声音轰隆隆的传来,来了,她终究还是来了,他知道她一定忍不住的,想不到她会来得这么快。
同事将车开得飞快,午夜的马路上十分空寂,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专案组的同事已经陆续抵达现场。法医和痕迹组的同事忙进忙出,警灯闪烁,案发现场已经圈起了大范围的警戒线。
马思望钻过警戒线,外面陆续有些半夜宵夜的人围过来看热闹,现在是凌晨四点半,距离案发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死者刘涛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丧偶二婚,带着个十来岁的儿子一起生活,与一位离异女性同居。凌晨十二点左右,他接到朋友电话,在距他们家不到一公里的一家烧烤店吃烧烤。当时正逢他儿子还在假期,吵嚷着非要一起去玩,刘涛便带上儿子一同前往,大概两点左右聚会散去。刘涛女朋友睡到凌晨三点十分左右,发现刘涛还没回来,便拨打他手机,听到手机在房门外响起,以为他醉倒在外,开门才发现丈夫已经死亡,场面十分血腥,刘涛的儿子则不知去向。
与霓园村血案一样,死者刘涛后脑遭锤击身亡,然后面部遭到破坏,现场异常血腥,一般的凶手绝对制造不出这种杀人现场。
法医正在对尸体做基本处理工作,分局长已经在那儿了,再次见到马思望,无论是分局长还是其他同事,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
马思望走到尸体近前,墙壁上的一片血迹刺眼醒目,死者面容被白布遮住,分局长过来跟马思望打招呼,他能明显感觉到,分局长的语气已经不一样了,其中震撼意味溢于言表。
分局长拍了拍马思望,沉重道:“马队,逮住凶手的重担,全靠你挑了,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提。”
马思望道:“死者的儿子还没找到?”
分局长道:“已经联系过死者朋友,他儿子是跟死者一起走的,咱们的人已经在附近展开寻找,没有发现孩子的踪迹。”
事实再简单不过,孩子恐怕已经落入凶手手里。得知这一消息,干警们的心沉入水底,这不仅是一起凶杀案,凶手手里还控制着人质,接下来的工作将会更加艰难。
一般来说,解救人质最宝贵的时间,就是案发内的24小时,超过24小时,人质存活的概率会变得很小。马思望留下法医和痕迹组同事继续工作,其他人在他的安排下迅速投入寻找人质的工作中,此事非常严峻,连分局长都顾不上休息,陪着马思望等人一起加入搜寻部队。
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案发时间距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凶手可能已经逃离很远,这样的搜查工作形式大于实质,所以每个人心里都很压抑,憋着一股劲儿投入工作。
马思望和小朱跳上车,分局长也跟着上来,小朱有些奇怪道:“局长,由我给马队打下手足够了。”
分局长挥挥手,有些无奈的说:“我方寸全乱了,只有陪着马队才能静下心来,我还是跟着你们吧。”
汽车在马路上疾驰,马思望闷着脸,眉头紧皱着盯着车窗外,没人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马思望突然抬眼扫了一眼公路牌,大声道:“停下!调头!”
小朱仓促中急刹车,吃惊道:“按常理来推测,这是凶手最易于逃窜的方向,沿这条路找,总会有所发现。”
马思望斩钉截铁,“调头!”
小朱向分局长报以求助的目光,他实在难理解这位神探的心思,分局长对马思望已经五体投地,他的要求,他当然竭力满足,于是吩咐小朱说:“这里没有局长,只有马队,听马队长的。”
小朱一脚刹车到底,急转弯拐向另一条路,朝市中心方向疾驰而去。以分局长多年的刑侦经验判断,凶手逃亡绝不会走这条路,因为通往市中心的这条马路上,有多处安装了监控摄像头,凶手明显具备反侦察意识,根据经验判断,她从这条路逃往室内的概率几乎没有。
而且案发现场地形复杂,可以上高速逃往外地,也可以潜入大山,选择这两条路逃脱的可能性绝对比进市区更大。
汽车一路疾驰,三人谁都没说话,马思望点了支烟,盯着车窗外隐藏的山峦出神,分局长终于还是没忍住,说:“小马,你从哪儿推断出来,凶手进市区了?”
马思望掐灭烟蒂,皱眉道:“因为她恐惧黑暗,病态恐惧的那种,她自己都无法遏制这种本能的冲动,所以她为了拯救自己,必须会选择一条光明大道。案发地周围有很多条路,但距离最近,最为光明的,肯定是这条。”
分局长茫然道:“你从哪儿看出来她恐惧黑暗渴望光明?”
马思望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话,分局长摸着半秃的脑袋,瞟了小朱一眼,说:“你懂吗?”
小朱耸耸肩,在小朱看来,马思望的怪论他早就见怪不怪了,打从他第一次见他,他的话就让他十分茫然,他从警几年,从没听说过有人像他这样破案。
马思望突然对小朱说:“给我一份本市地图。”
小朱从手套箱里翻出一张旧版地图递给他,说:“一年年前出版的,都快翻烂了,不知现在是否能用?”
马思望摊开地图,目光在图纸上搜索,经过一番揣测,他锁定了几处目标位置,在某处区域标上几号然后将地图递给小朱,说:“加快速度去这儿。”
小朱是本地人,对附近位置都非常熟悉,瞟了一眼地图傻眼了,这地方是附近夜生活最繁华的区域,号称酒吧一条街,酒吧通宵达旦的营业,午夜街道的繁华程度根本不比白天差。凶手挟持人质逃窜,就算进市区也是躲避在民宅等隐秘地方,怎么可能带着人质逃进酒吧,这不符合逻辑。更何况,凶手还具有相当专业的反侦察意识,两起案件都没留下任何痕迹,这样的人就更不可能做出这种蠢事。
小朱对马思望产生了严重的怀疑,这些天来,全局警力被他耍得团团转,可在侦破进程上毫无进展,整个警局人困马乏,暗中不少人已经有怨言了。就算他预测到凶手会再犯案,稍有刑侦经验的人,都可以推测出来,像这种变态连环杀手肯定会不甘寂寞,再犯案只是迟早的事。只是碍于局长对马思望的绝对信任小朱不好多说,再加上他是基层干警,马思望毕竟是市刑警队派遣下来的,警务级别比他高出太多,他心里虽然有想法,也只能低头开车。半个小时后,他们已经抵达酒吧街,今晚正是周末,街上年轻的男男女女不少,街道两旁商铺林立,酒吧门前灯光魔幻闪烁十分迷人,隐约能听见里面传出来的狂HIGH的DJ乐声。
小朱将车停在街角,马思望没等车停稳,立刻跳下车,闯进街口的那间酒吧,分局长和小朱慌忙跟上他,他们奇怪他的冲动和急切。
酒吧DJ正放着吵闹的音乐,低音炮炸雷一般爆开,马思望的背影消失在舞池里,马思望的行为太过奇怪,分局长担心他有闪失,催促小朱跟上。他们在无数扭头的肢体中间穿过,浓妆艳抹或酒气熏天的面孔下,装着一个个空虚寂寞的灵魂,马思望的目光利剑般扫过人群,在明暗交错的光影中掠过,又很快挪开。
小朱小声抱怨:“这里人群杂乱,光线又暗,能找到才怪。”
分局长瞪他一眼,道:“你有能耐你上。”
小朱无奈的撇撇嘴,紧跟在马思望身后,在人群中挤过。
他们的捣乱引来舞者的抱怨,马思望显得很急躁,快速的在人群里穿来穿去,惹来几个小青年的敌视。他们将马思望围了起来,借着酒劲要跟他动手,马思望躲过一个黄头发的扑击,一拳击倒一个胖子,又过肩摔放倒了一个,等小朱和分局长赶过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那些跃跃欲试的见识了马思望的身手,全老实了下来。
剩下几个人不太服气的,也只敢摆出虎视眈眈的架势,根本不敢上前来。
分局长冲马思望点点头:“怎么样?”
马思望缓缓摇头,径直出了舞池,走了出去。
他们一家家酒吧的搜索,刚才的情景重复上演多次,甚至一度被保安驱赶,紧张和焦虑压迫下,分局长的耐心快被磨光了,小朱意见更大,可马思望只顾没头苍蝇的寻找,根本没在意他们的情绪。
马思望在一家酒吧门前停下,这是整条街上最后一家酒吧,酒吧名字有些奇怪,叫“魔鬼情缘”。
酒吧门前竖着硕大的招牌,蓝色的灯光在汉字上流淌爬动,衬得整间酒吧的氛围异常独特。
分局长喘着粗气:“最后一家了。”
小朱插嘴说:“要是还没有,该怎么办?”
分局长愣住了,看向马思望,马思望凝视着霓虹灯下酒吧的名字,怔怔出神。
“魔鬼情缘——魔鬼情缘——”他重复着酒吧名字,居然有种异常熟悉的错觉。
像是以前听过这个名字。
可他是从来不去娱乐场所的人,这么多年来,今天是第一次来酒吧。
这个名字是从哪儿听来的呢?他绞尽脑汁想不起来。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走了进去。跟刚才酒吧的喧闹比起来,这家酒吧显得异常安静,是间典型的清吧。
酒吧都在聊天喝酒,舞台上,一个长头发的歌手清唱着民谣。
分局长四处打量着酒客,所有酒客在他眼里,都拥有一张醉酒的脸,他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区别。
小朱已经做好收工的准备,传说中的神探,除了有些神神叨叨,好像也没什么过人的地方。不知道分局长这样的老江湖,为什么会这么相信他。
分局长很无奈,这个案子以他们的破案经验,侦破无望,只有借助于马思望的犯罪心理模拟技术。借马思望过来前,他给老领导赵局打过电话,赵局对马思望的侦破技术赞赏有加,他了解赵局的为人,他是个实干家,能被他看上的人,一定有过人之处,所以他对马思望才会这么信任。
一个月内,他的辖区连出两起命案,作案手段还这么凶残变态,失踪人质一名,如果找不到人质,他的局长算当到头了。
而马思望的所作所为,给不了他一点信心。
马思望在酒吧转了一圈,眉头紧皱,他像在思考,又像是在回忆,分局长心里五味杂陈,他年纪轻轻就在警界混到这种位置,应该不是浪得虚名吧?
“黑暗中有光的地方;喧闹中的清净之地;隐藏在黑暗与光明中间……”
他们现在是追查劫持人质的凶手,抢救一个只有十多岁的孩子,不是来酒吧消遣,更不是参加祭神仪式,分局长又急又怒,终于按耐不住了。
“马思望同志……”分局长提高了嗓门。
马思望平静的注视着他,道:“我们找到了,凶手就藏在这里。”
分局长无异于一个即将溺死的人浮出水面,他贪婪的喘着粗气,难以置信道:“你确定?”
“确定。”
“你发现她了?”
“没有。”
“那你凭什么这么确定?”
马思望道:“因为这儿很特别,跟别的位置都不一样,没有比这儿更合适了,这里一定是凶手感觉最安全的地方。”
小朱无奈的摇头,不屑的说:“是很特别,除了文艺、小资、矫情,有什么不一样呢?去市中心,我可以给你找十几家这样的清吧。”
马思望像没听清小朱的嘲讽,在人群敏锐中搜寻。分局长朝酒吧深处走去,按照马思望画出的凶手特征对女酒客逐一删选,因为范围太大,符合特征的女酒客至少有二十多人以上,以三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对这么多人完成排查。他们搜查的时候,真正的凶手很有可能会趁机制造混乱逃走。
分局长还意识到更严重的问题,如果凶手真在酒吧,那人质去了哪儿,酒吧根本没孩子,而且孩子也不可能进酒吧。
他顿时一身冷汗,只有一种可能,人质已经被撕票,凶手只身逃进了酒吧。
人质死亡,意味着他们今晚的行动彻底失败,毫无意义,作为行动总指挥,分局长有领导失职的责任。
马思望绕了两圈回来,小朱对马思望彻底失去了信任,他拦住他语气不善:“凶手找到了么马队?”
马思望有些迷惑,道:“好像不在这儿。”
小朱的怀疑,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愤怒让他忘了他与马思望是基层干警与领导的关系,他狠狠推了马思望一把,怒吼道:“耍我们是吧?我们这么多兄弟陪着你没日没夜的干,对你无条件信任,你这样忽悠我们,有意思吗?现在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等我们去拯救,耽误一分钟,孩子可能就因为这一分钟挺不过去,你配当这个警察吗?”
这次,分局长没有阻止小朱,他在旁边观望着两人的争论。
马思望道:“她不在这些酒客当中,但我能肯定,她一定在酒吧,一定在!”
小朱不屑道:“马队,你听过狼来的故事吗?”
马思望试图说服他,坚持说:“你再相信我一次,她一定还在酒吧,咱们好好配合,一定能抓到她。”
分局长阻止了小朱的反击,他拍了拍马思望,说:“不是我们不想信任你,人质在他手上,谁都耽误不起。你一口咬定凶手在酒吧里,根据呢?”
马思望抬眼平视着他,说“我闻到了她的味道!”
“味道?”分局长眉毛拧在一起,他再次被马思望绕晕了,不知该继续相信他,还是立刻抽身离去。
“凶手是个心理有残疾的人,她恐惧黑暗,但又必须与黑暗为伍;她期盼光明,又对光明小心翼翼,她时刻处于矛盾分裂之中,在分裂中寻找自己的安身所在。酒吧街是附近深夜最热闹的所在,所以她为了躲避黑暗,只能逃往这里。酒吧非常热闹,只有呆在人多的地方,她才能不再恐惧,所以她肯定会来酒吧。这条街上酒吧这么多,她只会选择一间酒吧作为她暂时获得内心安宁的所在。有的酒吧太过于喧闹,有的太冷清,只有这间酒吧,人多却不嘈杂,最重要的是……”
马思望顿了一下,说:“你刚才注意到没有,酒客好像对跟自己无关的事,都没什么兴趣。酒吧这么安静,我跟小朱吵成这样,根本没人多看我们一眼,凶手从血案现场匆匆逃离,来到这儿必定灰头土脸,因为这家酒吧客人的特点,所以她很轻易的就能进入酒吧,将自己隐藏在酒吧里。”
分局长的脸色变了,刚才的颓废和失望一扫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震撼,他很难相信,就凭看过几次案发现场,马思望能把变态杀手的心思摸得这么清楚。
分局长和小朱的心思,全都倾注在马思望的那番话上,马思望对凶手心理的揣测模拟之准,只能用震惊来形容。他们浑然不知黑暗中,一双锐利的眼睛早在他们进入酒吧时,就已经盯上了他们。
他借着幽暗灯光的掩护,仿佛披上了夜行衣,在深水一般的音乐声中放肆的窥探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一声温和的问候打断了三人的议论,“三位想喝什么?”
穿黑色风衣的年轻男子闯进他们的视线,他递上菜单,笔挺的立在他们面前。
小朱烦躁的挥挥手:“看看再说。”
他的手被马思望压了下来,他瞟了一眼年轻男子,接过菜单扫了两眼,然后叫了一打啤酒。
年轻男子彬彬有礼,服务生很快搬来啤酒,小朱抱怨道:“咱们是在查案,叫这么多酒怎么喝啊?意思意思就行了呗?”
马思望很肯定的说:“凶手一定在酒吧,咱们要找出蛛丝马迹,还需要时间,这些酒应该是够了。”
小朱对马思望的态度保持怀疑。
刑侦是证据的科学,没有证据,他从哪儿推测出凶手这么复杂的心理?
他们这些实干派的干警,只讲求证据说话,对犯罪心理模拟技术这种东西抱着怀疑心态。再加上马思望指出的破案线索缺乏直接有力的证据,全凭主观臆断,就算他后面那番话有些道理,小朱还是觉得不够支撑他的结论。
他安慰自己,好歹今晚陪他耽误一晚上,明天再找不出有力线索,自己一定申请归队。
马思望的自信给了分局长信心,分局长当即决定调人马过来控制酒吧所有人员,再逐一排查,相信第二天就能找出凶手,却遭到马思望反对。
马思望想再等等。
小朱借上卫生间功夫,把分局长拉到一边抽闷烟,小朱对分局长说:“头儿,我总觉得马队的法子悬得很,人质的生命安全最重要,咱们现在回去还有时间。”
分局长叹了口气,说:“咱们能想到的工作方式,兄弟们肯定都用上了,现在还没进一步消息传过来,说明没有进展。马队是有名神探,年纪轻轻干上这样的位置,肯定不是靠嘴皮子忽悠出来的,他既然坚信凶手就在这儿,咱们配合他。”
小朱见分局长态度坚决,把指望都压在马思望身上,决定爆出一件大秘密出来,也好让他死了心,救人质抓凶手,还是只能靠自己。
他凑近分局长,悄声说:“前不久市区发生离奇命案,据说上面震怒,限期破案。这案子市局押上大班底,铁定破案,都立过军令状了。马队要真这么神,这时候不去破那件命案,会来咱们这儿?我听说他是在案情分析会上胡说八道,被领导给请到咱这儿来的,意思就是人家不要他,咱们把他当了宝。”
小朱目光灼灼,意思不言自明,他们铁定被马思望这小子忽悠了。
马思望被逐出专案组他多少听说过,据说还是犯在赵局手上,既然是这样,赵局为什么又打包票把他指派给他呢?
他跟了赵局多年,了解他的为人,他肯定不会指个草包给他。
两人在厕所权衡半天,小朱探头朝外瞄了瞄,突然惊呼道:“马队……他……他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