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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苏醒

眼睛,

恐怕是这世界上最神奇的造物。

它睁开的时候,可以触摸现实的质感。

它合起的时候,可以融入梦中的幻境。

当它沉睡时,你可以在无限接近中欣赏它的恬意。

直到,眼与眼睛触目可及的时候……

猛的,这只近在眼前的眼睛睁开了,惊怖圆瞪,血丝密布。

好像有某种巨大的恐惧,把他的瞳孔在惨白浑浊的眼底上瞬间压缩成一个高质密的射光黑点,就像一只随时喷出毒液的蛇眼正在死死的盯着你。

“滴”的一声,封闭测验室内传来电子提示音:“编号001,第23次封闭测试。”

接着,在淡乳色墙壁上镶嵌的那只精致洁白的话音器里,传出一个安静柔和的女子声音:“又做噩梦了?”

编号001惊魂未定的向四周瞪了瞪,测验室的空间内空空如也,只有像炸了毛的他自己,还有屁股下的沙发。

话音器:“还记得梦到了什么吗?”

编号001使劲拍了拍脑袋:“我这他妈做的是什么鸟梦?又是毛都没记到一根!”

话音器里的女子稍微静了静,好像在等编号001的情绪再缓和些。然后又发出了声音:“可以继续我们今天的谈话吗?”

编号001靠在了沙发上,大刺刺的:“来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话音器:“能谈谈你的人生目标吗?”

“嘛玩意?人生目标?你了算是说对了,我绝对算是个有目标的人!”

001就像枝楞八翘的瘦螃蟹架在沙发里:“要说我这人生目标,很简单,就是三个一誓言,四个八计划。”

“听起来真不错。可以说给我听听吗?”柔和的话音器充满了期待和鼓励。

“那还用说,人那,要懂得给自己规划人生。简单说吧,三个一誓言就是:一定要心狠!一定要手辣!一定要心狠手辣!”

“……”话音器静默。

“四个八计划也不复杂,就是我这辈子,至少要抢他八家金铺、八家银行、再你嘛炸掉八家万恶的街道办事处、最后再睡八百个……”

说着,编号001迅速飘了一眼封闭墙上洁白色的话音器:“不!是八百零一个姓白的娘们!”

“嘀”的一声,编号001前方不远处凭空出现一个量子氮光幕,上面投射出一段影像。影像中编号001正好奇的用手触摸空气一样的量子氮光幕。后来在与话音器的谈话中忽然情绪激动,像是一只打了鸡血的螃蟹对着话音器张牙舞爪的咆哮:“我要是有朝一日出了这墙牢,非你嘛把告密抓我的街道办事处从上到下红烧清蒸麻辣烫不可!然后组团,带领兄弟们我是见一家银行抢一家,从这儿我一直抢到北京北大荒……”

这是001第一次对着洁白色的话音器毫无保留的倾泻着自己的人生目标。日期是一个月前。

“你一直不认为自己会改变,事实证明,你比最开始的人生目标已经低调了许多许多。”话音器里的女子声音似乎永远都是那样安静柔和。

“那是我吗……”001像被煮了一样垂头丧气:“……我堕落了。你们究竟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你们究竟在我身上施加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手段……”

白衣警卫从向两边滑开的电子门外走进来把001带走。001依然喋喋不休“你们不觉得让我做一个好人很违背我的良心吗?”

随着电子门关闭的那一刹那,测验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安静到甚至让人的耳膜内会听到一种极细小的蜂鸣声。这是只有在隔绝一切声源的极度安静下,人类听觉才会产生的一种幻听。

这是一座深藏地下,有着监狱和军队一样严密管理级别的科研基地。没人能确切的说清这里的具体所在,这里的代号被称作:深域。每个有资格进入到这里的测试者必须具备两个基础条件,一:罪大恶极的极度重犯。二:对罪大恶极的罪行抱有不离不弃至死不渝的顽固情怀。

经过竞争激烈的海选、通过层层考核的筛查,所剩无几的种子选手们最后都会做一道简单的选择题:A,重回监狱;B,接受苏醒计划。

苏醒计划被描述成是人类生命科学最伟大的工程之一。早在公元2006年,人类就已经完成了基因序列的图谱测绘。那次测绘的结果,涵盖了人类基因30多亿对基碱的99.99%的序列排列。被称为人类的“生命之书”。

此后的二十多年中,基因科技突飞猛进。研究发现,人类基因就像人类的大脑一样,只有极小部分比较活跃,其余绝大部分都处在沉睡状态。在人类的返祖现象中,人类科学家窥探到沉睡基因的冰山一角。在人类上千万年的进化中,每个个体生命,都是由无数个或猥琐或伟大或泯然或奇葩或善良或邪恶或平庸或传奇的祖先累积而成。在这些沉睡的基因中,不但储存了人类祖先的各种生理进化、遗传疾病,同时还储存了祖先的各种性格特征、道德规范,甚至更多不为所知的遗传信息。

描述中,苏醒计划的伟大就在于用科技手段,唤醒人类基因中那些沉睡的良性基因。最大限度的改变人类错误的思维模式、极端的不良情绪,还有卑劣的无节操行为。让全世界的每个角落都照耀在和谐高尚美好的阳光之下。从而避免人类在极端情绪的左右下可能走向的自我毁灭。

什么“良性基因”,什么“苏醒计划”,对于平均文化水平高达小学二年半的编号重犯们,完全无异于火星鸟语。

更别说什么“伟大工程”的狗屁伟大意义了。但这些文化低下的编号们智商却绝对不低,他们一直试图在白衣警卫那深不见底的眼神中挖掘点什么出来。鬼才相信“伟大工程”的后面没隐藏什么其他动机。

第23次封闭测试还在依次继续着,直到最后一个编号011将会结束。

从他们的犯罪履历看,个个身怀绝罪,堪称监狱之花。很快,又将要有一朵千挑万选的监狱之花被移植进来,编号012。

如果按照编号越靠后越证明重罪程度来推断,那很可能意味着,这个编号012将会是花中之王,重犯中的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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