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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冬风破

归云和小蝶匆匆忙忙赶回了家,没料到家里也遭变故。杜班主正挥着鸡毛掸子狠揍展风,展风一路在天井里跳脚。庆姑在后头阻不住杜班主,急得直握着归凤的手叫“他爹”。

“三天斗鸡,两天走狗,你小子尽不干正事!小兔崽子……”杜班主骂得狠了,要撸袖子上来揍人。

归云同小蝶免不得一同上来拉住杜班主。

杜班主气狠狠,“你们当我干什么要修理他?倒是问问他去。在租界上个洋学堂不容易,他同人富家少爷斗气,把人打伤了。现在老师亲自找上门,教我老脸往哪儿搁!”

展风捂着肩膀,那里死死挨了几下,疼得抽筋儿,可就口头上还不认错,叫:“我没错,就没错。他王小开就仗着家里有钱,老子开了棉纺厂,成天欺负同学,捏着鼻子说徐五福‘臭’,看不起他爹是扫大街的。我就是看不过去怎么着?”

“你倒是能唱戏,我还以为你背不出本子。你当自己是李逵还是关二爷?整天省不了事!”

杜班主说得气了,又要打,归云抱住他手里的鸡毛掸子。

“班主,您别气了。展风千错,可也得把眼前事情做好再计较。”她听了些原委,心中伶俐,在庆姑的眼色指挥下,用身子牢牢阻了杜班主。

庆姑一旁道:“你说儿子耿,你不也一样?他们老师怎么说你怎么听,就是不信自家孩子。有钱人家的欺负穷人家的是常有的事,他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还得受你打。”说着眼眶红了,归凤跟着红了眼。

展风还站在角落,把胸脯一挺,大有打死也是好汉一条的架势,倒是誓死不屈的。杜班主心里酸了。这孩子像多年前的自己,他被磨得没了的棱角,展风还有。心中一痛,他伸手扶起展风。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解决眼前的棘手问题。归云这丫头的建议没错,杜班主去医院请罪的时候就领了归云押着展风同去。

那孩子只是被展风挥了几下老拳,展风本也怕会狠伤了人,便也没将自小练的气力都使上,即便如此,那孩子也在病床上躺了两三天。

杜班主去请罪的那天,对方父亲正巧也在医院里。三人到了才知道,那真是上海滩上一个名气很大的棉纺大亨,杜班主难免惴惴。

尤其对方的小公子病恹恹的模样躺在病床上,瞪了展风一眼,向父亲抱怨:“爸,就是他打的我。”

展风待要抬头瞪他,被归云扯了下袖子,又只有低了头。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那大亨,他气派真是很大,此刻并不理睬儿子的话,对杜班主含羞带愧的赔罪却先郑重其事地回了个礼。他说:“犬子王少全恃财欺人,委屈徐同学在先,又挑衅仗义直言的杜同学在后,我岂敢受这样的礼?”

三人都一惊,病床上的王少全听得蔫了。

杜班主想,有气派的人说的话到底不一样,自己焦虑的心可先放下了。

展风本来对这位老板有抵触,这回听他这样明辨是非的话,血气翻涌,直觉其可亲无比,比自己老子不问青红皂白的责打要高明了,就鞠个躬,说:“王老板,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打伤王少全,要杀要剐,听您的。”

王老板呵呵一笑,拍拍展风的肩,对杜班主说:“令郎也是好汉一条。”

杜班主自觉被抬举了,得了些面子,抱拳道:“愧杀,愧杀。”

王老板也抱拳,颇是语重心长:“我本意是督促我儿学好知识,报效祖国。可叹因平日繁忙,疏忽对子女的管教,任他胡天胡地,荒废光阴。真是惭愧!”

这话是有点分量的,看似教训了儿子,也连带算训了旁人。

可训到根子上了。展风并不是不懂这番好好念书报效祖国的大道理,也时常被自家父母念叨,却远没这副情形之下听他人长辈训诫来得更振聋发聩,态度越发恭敬诚恳,且不由自省起来。

归云只觉得音相似,话相同。

曾经爹也这样说话:“亡了家不可怕,还可靠一双手重建家园。只若国也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想想更酸,不知如何排解,低了头,要忍住涌上的泪。

杜班主又同王老板寒暄两句,就此告辞。王老板只临别之际询问了展风的学习境况,听说他明年就要毕业,就说:“届时小朋友可来我厂子试试工。”

这话又让展风父子感激不尽,杜班主不想上门道歉竟遇到这等贵人,回家路上就教训展风:“学学人家的做事气派,以后行走江湖才有的牢靠。”

心里又一面想,老子英雄儿好汉,自家孩子是不错的,应当比王老板家的跋扈儿子强太多。想想很是得意,就只怕王老板说的只是客气话。

谁知近了正月,王老板真的遣人带展风去了厂子试工,连徐五福也一道带了去。庆姑被这意外之喜喜坏了,忙不迭为展风置备新衣服让他好奔新前程。

这当口,有人因筱凤鸣的事找上了门,一家人忐忑不安的,杜班主又同戏院老板吃团拜酒去了,庆姑只好自己亲自跟人出去料理这事。

外头下了雨,把这个年陷进一片阴湿里。

青白的天上飘下的零碎的雪子,从天际直直地裹着雨一起落下,溅到尘世间,打出清晰的、比雨点更沉重的声音来。

弄堂被灌得冷潮潮,庆姑缩着肩,撑起油布伞,迎着穿堂风,踩了一脚,就踏进水塘,溅上一腿湿,心里颤了一下。

但一切都止不住要过大年的红。她望一眼自家铁门挂着的红,对联写“年年有余,步步高登”,还有正中的倒“福”。

灶庇间里传出来的是年糕的香味,淡淡的糯米香,加了枣泥的还有枣子香,在湿冷的空气里酿出甜。

她将铁门“咔嗒”一关,放心把家交给了归云归凤。

杜家灶庇间正热火朝天着,女孩子们操持着年夜饭的伙食。

归凤做鱼丸,归云蒸年糕,小蝶也留下帮忙做蛋饺。她是感激杜家对自家姐姐的宽宏大量的,也感念归云的相帮,就同归云一起努力,非要做一个金灿灿圆满的蛋饺,象征一个饱满的元宝。

正应和着门上的对联,不但要“年年有余,步步高登”,更要“财源广进”!

人们到底是想一年更比一年好!

归凤闲下时刻就问归云:“娘去了大师姐那里好一会了,别出了什么事吧?”

归云说:“娘也没多说。大师姐这两年都没了音讯,这会差人来送信让娘去或许是找娘叙旧了。”

小蝶问:“哪个大师姐?是不是先前的头肩筱凤鸣?我是没有见着她先前的风光,我姐姐倒是常提她,说得了不少提携呢!听说她的《十八相送》靓绝四川路!”

“大师姐最拿手的就是这出。”归凤幽幽叹了气,“如若当初没有这出《十八相送》,我们在上海滩也站不住脚。”

正说着,有人推开灶庇间的门,携着一股子冷气进来。

展风一手拿着油布伞,一手拍身上淋到的雨水,闪了进来,将伞递给了归云,又接过小蝶递上来的干毛巾,上下擦干净身上的水渍。

“呵!这雨下得没完没了。”

“今天是小年夜,下雨下财。”小蝶应景地说句吉利话。

“鬼丫头,就数你最会说。”展风接了归云递过来的热茶,跳着脚暖了好一阵,方才说,“王老板已经聘了我和徐五福去王记的工厂做事。”

“好啊!这王老板倒真是娘口中的贵人了。”归凤喜道。

小蝶拍手,“看到吧,我说的下雨下财,这就应了。”

归云问:“做什么?”

“因我也是初入行,让我在虹口厂房看仓库,每日记录进出的布匹。这活儿也简单,王老板说做得好再几年也会提拔我。”

大家听听都高兴,闲坐聊了会,归凤准备开饭,吩咐小蝶同自己去客堂间摆桌子,灶庇间里只剩展风和归云两个看火。

展风喝了热茶,有了暖意,方对归云说:“哎,王老板家正月十五在兆丰别墅开堂会,想要邀爹娘一起去,你和归凤一起去唱一出吧!”

归云说:“归凤去就好了,我怕我丢了面子。”

展风正要还说什么,又有人踉踉跄跄地冲进灶庇间,却是回来的庆姑,满脸雨水,虚软地扶着门,瞪着展风和归云,喘了半天,才说一句。

“筱凤鸣,没了。”

冬日的夜,很长。小年夜的夜晚会间或响起爆竹声,总有人迫不及待要辞旧迎新。

杜家的客堂间却在晚饭时刻才过,就熄了灯。

过年的时节,平时寄住的师姐妹和琴师但凡有家的都回家过年去了,只留下杜班主一家和归凤。

杜家小年夜的小团圆饭都未开档,家里的男人们就都随庆姑去虹口料理筱凤鸣的后事。留下的归云归凤心中愁闷,稍稍收拾了屋子,提早爬上床睡觉。

但这雨夹着雪,一阵赛一阵的猛,“滴滴答答”让人睡不安生。

归云翻个身,听见归凤叹息:“大师姐,她真的去了吗?”伸过手来握握归云的手。

“你的手好冰,快放到被窝里。”归云把归凤的手塞入她的被窝中。

她的心,也像归凤的手,此刻正冰凉彻骨,脑子里回旋的都是庆姑刚才说的话。

筱凤鸣跟着那日本人没多久就染上了鸦片,日复一日的,把嗓子熏坏了。九月里,那日本人突然撵她出门,竟把小别墅也卖了,携了全部家当搬到旁地去住。

筱凤鸣无处可去,又被烟瘾扯着,竟去做了暗娼。前些日子,她在四马路的鸦片馆付不出帐,被堂倌打了一顿。唉——他们真对一个女子下得去那样的手!她自己不知怎么还够力气跑回虹口,倒在旧时的邻居家门口。

“就是那邻居差了人找了我去,幸亏他们晓得她是庆禧班出去的,不然——”庆姑讲一阵,哽住,眼圈泛红,“可就没个收尸殓葬的人了。”

杜班主不住抽着烟斗,一路听完,问:“现在可下葬了?”

“我千求万求那邻居帮忙找人把她的尸首抬去西宝兴路,现下还在停尸房放着。”庆姑说,轻轻拭泪。

杜班主放下烟斗,说:“还是要赶快入土为安,我们必须得料理一下这事。”

庆姑叹气:“当年好好的一个角儿——唉——”

只得怜卿多薄命!

展风抢着说:“爹,我也去帮忙。”

杜班主点了点头,嘱归云归凤好好看家,便由庆姑带着匆忙赶往西宝兴路。

雨下个没完。

归云想着筱凤鸣,那眉尖眼角的风情还历历在目,她走入那黑色三菱小汽车中,那就像一个黑洞,再也出不来。忽然黑色小汽车变成白色的,白底红梅旗袍的身影,转过头来,是圈盘着一圈麻花辫的美丽女子,脸颊渐渐稚嫩起来,转成了那蓬松的脏兮兮的衣冠下一张倔强的可怜兮兮的小脸,左眼底下有那颗小小的泪痣。

一激灵,猛醒过来,心口“扑通扑通”狂跳。

她按着心口,略略听到二胡的弦音,就披上褂子起身下楼。

客堂间里,杜班主坐在门槛旁,手里掌着弓弦,拉的正是一曲《十八相送》。

似断非断,寂寥寥的,如泣如诉。

她一直听说杜班主是此中高手,能一弓子连拉五个音,来了那么些年倒一直未曾见他单独拉过二胡,如今动了弦,却是神情哀哀地祭着筱凤鸣。

庆姑低头擦着新刻的木头牌位,擦了又擦,总好像没法擦干净一样。

那三人,原先搭伴从浙江漂泊到上海,唱过一只一只舟舫,一个一个戏台,将年华消耗,把才华零沽,只为换一个安稳的生活。

不管曾经如何水火相袭,毕竟共同患难。现如今这两人一只牌位,已回到最初,是一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清。

庆姑看见归云,招她过来,“给大师姐唱一曲《十八相送》。”

归云拉了拉褂子,走到他们中间。杜班主一掌弦,给起了音。

“三载同窗情如海,山伯难舍祝英台,相依相伴送下山,又向钱塘道上来……”

归云唱的梁山伯,送的是筱凤鸣这位祝英台。明是喜气的曲,暗是悲怆的调。

满脑子都是筱凤鸣在舞台上水袖飞舞,眉目酿情的模样。原该是团圆的小年夜,却这样神伤。

杜家的大年夜祭了筱凤鸣。

牌位端上了客堂间的桌子,上了香烛,火旺旺的,映在每个人的脸上。

庆姑和归凤蹲在门边,支起一个废旧的搪瓷面盆烧纸铂。她还是不住叹气,对归凤说:“你这个大师姐啊,从小就底子好,那把嗓子真是难得的。只是太想自己更好一点,跟来跟去,却是跟错了人。”

归云和展风摆好祭品,大家赶过来,齐齐往牌位前一站,逐个给筱凤鸣上了香。

杜班主的声音有点嘶哑,领着头念祭文。

“侬幼年天资,学戏五载,莺啼初试,誉满申江,然所托非人,凄惨伶仃,想同台之谊,常使吾等泪满衣襟,现孤烛一支,金铂若干,望黄泉路上,富足平安。”

命都没了,何来平安?

但有人收了尸骨,上了牌位,这黄泉路也算走得有名有姓了。

杜家待筱凤鸣,尽到情,尽到义。

但时间不停留,年还是要继续往下过。

展风口中说的王老板要来邀堂会的事也被落实,杜家在年初五就收到王家派人送来的帖子。

杜班主见帖子上用词恭谨,更郑重了,对展风说:“王老板这番美意我们不能推却,想来也要登门拜访一下,上一出戏去助助兴。”沉吟一下,“只是筱凤鸣丧期未过,我和你妈也没兴致去,去了也不妥。不如你带着归凤归云去,好好给他们唱一出,也让归云这丫头多个在场面上历练的机会!”

正合上展风的意,“我也这么想。”

但杜班主仍细细关照:“别在大场面上丢了脸。”

至正月十五,庆姑指挥着归云归凤穿了一身的新。

归云一件淡蓝底的袄子,映着开得大大的十分灿烂的玉兰花,下面一条同色的长裙和同色的棉鞋,竟是一身湖水的清爽,衬出一脸的俏。

归凤着桃色的带桃花袄子和长裙,十分的喜庆,因长得细致乖巧,更显得一身桃色中映出的娇美。

庆姑十分满意这对自己培育起来的姐妹花,青葱嫩绿,是露了尖冒出头的小荷尖,正要绽放出最清艳的花朵。

“这样子,绝不失礼,怕是将那些富绅家的千金都给比下去了。”说得更心满意足。

展风过来叫人,见自己从小相熟的姐妹这身湖光春色,满眼喜悦。

“今天带你们俩去真给我挣足面子了!”

归云却忐忑,“待会唱戏我怕自己唱不好。”

展风道:“你就当是你小时候在外滩唱《葬花》呗!唉,小时候不怯场,临大了倒当上台是洪水猛兽。”“我怕那光。”

归凤笑着安慰:“这回是去人家府上唱堂会,不上妆,也没光,不要紧张。”

归云给自己打气,用力点了头。

兆丰别墅是归云从未踏足过的法租界西区高级石库门群。那弄堂规整宽阔,是闹市中最幽静的一处。冬日里没有绿荫掩映,就更掩不住仿洋房格局石库门的气派了。

王老板的石库门在弄堂的深处,上下三层,优雅别致。

展风领着归云归凤坐了黄包车去,一路上只他兴奋,连摁铁门上电铃都要起头,等不久就有身材微胖着藏青棉袄的娘姨跑来开门。展风递上帖子,娘姨礼貌地引他们进去。

门内别有一番情致。

整个客堂间就是客厅的样子,柳桉地板,落地钢窗,挂着红丝绒窗帘。正中一张红木桌,四下八张红木椅,前方摆着黑色的真皮沙发,临窗位置甚至空出一个小小的椭圆的空间,边上竖着一杆麦克风。零落摆放的古玩花瓶四处增光。

饭厅和客厅融合成了一体,是上海人客堂间的作派,但又雅得多。设了舞台,皮沙发也有好几只,气派是不一样的。

侧边不起眼的楼梯是直折型的,看不见楼上的房间。但楼上传下一阵洗牌的声音,想来二楼还有独立的麻将室。

王老板不但是一个通情达理的长辈,还是气派十足的资本家,该享受的,一点不落。

三人都是刘姥姥,又都不想显得土,觑着眼角打探这小洋房。

王老板恰从楼梯上走下来,“呵,展风你可来了。”下得楼来,赞赏的目光端详了新年里的新鲜人儿,看到一红一蓝一对姐妹花,就从心底惊叹出来。

“庆禧班有这样两个角儿,真是妙啊!难怪凤平戏院场场爆满了。”

归云因认得王老板,也落落大方道:“多谢王老板盛情相邀,我们小辈先给您拜个晚年,祝您福寿安康,财源广进。”说完由归凤送上杜家准备好的从南京路上南货店里买来的年货。

杜班主和庆姑知道如王老板未必会在乎礼物,但上海人过年给口彩的风俗还是要守一守。

王老板也明了,很高兴的模样,连连道:“费心费心。”请娘姨过来收好,又说:“稍后还要请两位小姐为本府增色增色。”

归云笑道:“那是原该的,只怕要在府上献丑了。”

王老板又客气几句,称客少陪,三人都道“不敢不敢”,就又好奇地东看看西走走。

展风是最好奇的,因带着些被抬举的受宠若惊。

原只不过是因王少全的缘由认识了这位沪上有些名气的棉纺大亨,可没想到这位大亨又是一个讲义气的长者,后来竟亲自找了自己和徐五福询问毕业后的去向,见他们都没什么着落,就邀请了来自己工厂做事。

青年的勃勃雄心被撩拨了一下,又被鼓励了一下。在他面前,是个全新的世界,也不用受家里约束,他就莽撞地,不管前不顾后地勇往直前了。

展风乱转一阵,半天才想起身后的归云归凤,转头两人都不见了。

不见了才好,正好四处看个自由。展风真不顾其他了。

他乱走到三楼最里厢的走廊,前无去路,正要折回,却见身边的一扇门是虚掩的。他只是好奇一看,并非故意偷听,里头的话已经传进了他的耳朵。

那声音娇娇娆娆,软腻得恰到好处,送入耳朵里别提多舒坦。

“干爹这算说的什么话?又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摆摆样子罢了!”

“阿囡,我真没想到你如此爽快!”是王老板的声音。

那娇娆的声音轻轻笑了,“其实啊!咱们也不用明人说暗话,既然今朝邀了我来,又摆出这些东西,我是当做也得做,不当做也得做了。”

“你真是——”展风想王老板说的时候一定在摇头,“我可真说不过你。若不是那藤田在百乐门猛追你一阵,我也不想拖你下水。但这事情如和日本军方有牵扯,到底还是危险的,性命攸关的事情啊!阿囡,如果你不想做——”

那声音又轻轻笑了,“我这条小命还是干爹救来的,还你也无甚大碍。不过我可不保证真探听出什么来,能做的我会全力以赴,做不到的我也不说满话——”

忽然,那声音停住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

没有料到这门会突然敞开的展风愣住,先闻到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心神一荡,手腕已经被一只白皙的纤手扣住。

门里是一双淡褐的雾蒙蒙的眼睛,睫毛卷而长,盖住那眼中的风景。只是左眼睑下有一颗泪痣出卖了那些娇媚。

看到她那一瞬间,展风片刻就懂得了“风情万种”的含义。

这不是归凤在台上的风华绝代,也不是归云在台下的秀美大方。

这就是撩着男人的心的,狠狠攫住男人魂魄的风韵。

展风只能傻傻看她巧笑倩兮,“你能当什么都没有听到吗?”心就荡了,神也颠倒,糊里糊涂地摇了摇头。

她叹了口气,抓住他进了那道门。

门里只有王老板和她两个人,还有一张大大的办公桌,上面放着一卷一卷的卷轴,堆了满张台子。

王老板正诧异,“展风?”

她又笑了,对王老板说:“干爹,你既然请了他来,还是看看派个什么事儿给他做做吧?”说完歪着脑袋看展风,“不能当没听见的话,就只好下水了。”

展风方才明了,他似乎是误打误撞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终至要参与了进去。

王老板就笑道:“既然如此,展风,你来,我跟你说些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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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故事纯属虚构,谗言、愚昧、勾心斗角,精彩纷呈. 塞拉维亚大学在校应届毕业女生因无知的网恋被卷入海归留学模特L和设计天才大师狐狸的情感纠葛,在反复的挑拨离间与阴谋圈套里该如何智取认清真爱? 本书分为两卷 第一卷勾引的蛊惑向读者呈现小猫回忆的感情历程,为什么明明很努力的付出却得不到想要的关心呵护,来的迅速又不真实感情被周遭人批判得不到祝福,她愚蠢盲目独自伤心。真相神秘的面纱即将被揭开,真爱在现实面前脆如粉末。 第二卷成长的道路向读者揭露故事真相,20、25、29三个阶段人的思想碰撞在越演越烈的利益冲突和较力角逐中暴露出来。搞怪猫的等待,欢迎来访!
  • 看穿莫言

    看穿莫言

    本书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意在看穿中国文学与中国当代生活的历史诉求、现实期待,并建设一种融入世界文学潮流的中国式表达及中国文学的现代精神。
  • 一号公寓

    一号公寓

    一座建在海边的公寓,距离我上班的地方只隔着一条马路。我每天都在这条马路上来回穿梭,直到有一天,我的同事在这条马路上丧命。我第一次感到恐惧。公寓里住着七个人。一对情侣,他们看中了这个地方,搬到这里开始了蜜月。一个奇怪的男生,每天晚饭前都喜欢讲一个恐怖故事。一个奇怪的老人,经常闭门不出……
  • 狐狸相公买一送一

    狐狸相公买一送一

    幼时无意救下收做跟班的小狐狸消失这么多年居然变成了华丽丽的美男一只,还一见面就吵着要负责?有没有搞错,吃亏的那个是她好不好,不但渡了龙息,还丢了初吻,要知道那初吻可是留给心爱夫君的。不过看在此狐容颜倾城,美艳不可方物的份上,姑且收在身边备用吧!--情节虚构,请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