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干燥阴冷,哥哥元笛遂留在书院苦学,道路不通畅,书院的住所更是凄凄惨惨戚戚,大风刮过只听窗户纸刷刷作响。元笛裹着自家妹妹做的鸭绒袄子目不转睛地苦读圣贤书,时不时执起手中之笔批注。元童用铁片轻拨了一下红烛,似是美人留下的泪,房间的光线一下子就亮堂了。
“大少爷,天色不早了,仔细伤了眼睛。”自从那日跟着元笙小姐回了家,后跟大少爷一起回了书院。元笛便为小童起了名字唤作元童。
“无碍。”
“大少爷,休息一下吧,要是熬坏了身体,二小姐不得把小的皮扒了。再过两月就是除夕,不如出去逛逛给二小姐和三少爷买点礼物。”元笛闻言一顿,同意了。
许是过年的喜庆日子感染了来往的百姓,家家户户喜气洋洋,一晃就快要一年了。大雪封路,只待年前夕开路才好团圆。元笛心里仍是有些担忧。不过转眼便抛之脑后,仔仔细细地挑选送给元笙和小宝儿的礼物。
银饰雕刻的彩蝶镯子倒是好看,就是太过素净,不妥。那套翠玉的水滴耳坠和菠菜绿冰种翡翠玉镯质地细嫩润滑,通透清澈,晶莹凝重。想来妹妹会喜欢的。
“老板,这玉我要了,包起来。”一道清脆的声音穿插进来,异口同声。
元笛正想看是那位姑娘家与自己挑中了同一款劝说把这耳坠和玉镯让与自己。转头看到一位佳人面容姣好,娇柔英气。不似一般女儿家柔弱摇曳之姿,倒是平添几分好颜色。饶是平常在书院与那些个书生争论得面不改色,此时却偏偏满脸通红言语不出声来。
不过再怎么欣赏佳人,为了自己的妹妹也得是开口做这坏人。
“这位小姐,可否割爱把这玉器让与在下,家妹不日生辰。”
崔素锦抬头看着这举目文雅,身姿卓越的白面书生弯了弯眉眼,这书呆子看着孱弱没想到这下盘挺稳健,不似一般书生像是一盘白切鸡。气质独特倒是风雅,眼神沉稳大气,偶尔迸发出凌云壮志之气。一时之间看的呆了。
元笛蹙了蹙眉,这姑娘是怎么回事,说话也不回答。又重新唤了两声。
那掌柜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转,哪里不懂这是什么情况,定是那话本上才子佳人美丽邂逅一见钟情的故事。有道是女士优先。元笛也不方便多与人再做纠缠,转身离开了。离元笙的生日还有些时日。又是妹妹的及笄之礼。怠慢不得。
崔素锦呆呆地站在玉器面前,愣是回不了神。“大小姐,这玉镯可还要。大小姐?大小姐?”
崔素锦呆呆回过神,“崔老,你说什么。”小脸羞燥得粉扑扑的。
“我们家大小姐是长大了,心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哦。”
街道上的人影消失在墙角处,崔素锦这才想起关于那书生他什么都不知道。“掌柜,刚刚那人是哪家的公子啊?”怎么在爹爹的宴会上从未瞧见过。
崔素锦他爹在城主府办事,是个不折不扣的武官。崔素锦从小跟着自己爹爹长大,性子也是那豁达开朗的人。因着他爹的关系,这莫城大大小小的贵公子小姐也都认识得差不多了。这玉器店是她娘亲的铺子今日闲来无趣便过来查查铺子。省的她娘亲让她一天到晚坐在房间里学那劳什子刺绣。
“大小姐,这少年不过是那乡野之人,一家人和和气气。举手投足间倒是很知礼。倒也是个才华横溢的书生,在这书院都是出了名的。”掌柜的倒是促狭的不说名字。自家小姐这耳朵可是竖的高高的。
“那他叫什么名字呀?”瞧瞧,平时大大咧咧的小姐说话支支吾吾的。
“他呀,名唤元笛。”
少女此时尽展笑颜。
逛了不多时,元笛便回了书院,在书院大门处看到一顶马车,车旁站着一个赶车的老人见和两个小姑娘。小姑娘身形有些眼熟啊。是元笙,元笛喜从天上来,高呼一声“妹妹。”
“哥哥。”
元笛很开心,本想要等一月后才能回家去看家人,今天倒是舒展胸中心意。看着元笙只穿了一层小袄,手中暖炉都没有一个。元笛薄怒道,“这么冷的天怎可随意出来溜达,小荷你也不多看着小姐,着凉了。”说着解开自己的披子围拢元笙。
“哥哥,我没事,不冷。”元笙眯着眼笑。“哥哥,我有事找你。”
“找个地方边吃东西边说。”揽着元笙的肩离去。
“好!”
“元童,你来把这个炉子搬进去,晚些天冷烧点木碳屋子就暖和了。这是娘亲和我做的点心和坛菜,也一道搬进去。”元笛看着妹妹指挥着元童一行人搬着大坛小坛进屋去,还有一个方方正正的铁疙瘩。心里暖洋洋的,自己妹妹这么照顾自己,心中越发坚定考取好功名让妹妹做个郡主当当,分担自己的责任。
元笙一行人随意找了个老牌混沌摊子吃了碗馄饨。汤汁冒着白花花的雾气儿。嗦一口汤,舒服得身心都喟叹了一声。元笛瞧着元笙吃混沌时的傻样,忍不住摸摸她的小脑袋。
又找了一个比较安静的闲云雅致的茶馆赏这雪景。
“哥,今天给十方酒肆送完菜过来,是有事情和你商量的。”元笛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是那四方铁炉子吧。”
元笙笑嘻嘻地挨近元笛坐,“哥哥聪明,那个叫炉子。现在的朝代对铁矿的把控太严,不适合大范围使用。主要针对人群就是那些土豪乡绅、达官贵人。”
元笛曲着手指头轻敲桌面,缓慢端起茶杯轻吹,顿时,茶香四溢。
“这么明显的事情小宝都能想到,妹妹怕是意不在此吧。山高皇帝远,如今是城主府当家做主,这北地的铁矿命脉也是攥在这楚王手中,单是卖那图纸分成我们元笙也能得不少红利,妹妹是想找个靠山。”
“不愧是我元笙的哥哥,炉子其中的利润并不少,眼红的人何其多,与其到时候赶鸭子上架,不如早作打算。哥哥饱读诗书,考上状元无非是时间问题,朝中势力三分,得罪哪方对于你,对于我们元家都能带来极大的祸端。倒不如早早分清形式,过平平安安的日子。”
元笛面上不显,心中早已是震撼不已,元笙的想法很是大胆,妹妹虽没有明说朝中形式,但凭着这几分了解也是对这江山看得透彻。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朝夕自保。等再无人以权势相压,守得云开见月明,淡云流水度此生。元笛感慨,要是元笙是男儿身,这国相一职非她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