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笙出了隔间径自走到自家田地走去,地里的长势甚好,黄灿灿的玉米呲着牙和太阳聊天,大豆也笑得累完了腰。六月的早茬玉米熟了小半,地里请的小六和他爹守着田地,小六爹躺在树荫下的大石板上打着鼾,偶尔蚊虫飞过,拿起蒲扇摆弄着。小六也坐在树干上眯着眼四处查看异动。
正要和元笙打招呼,元笙示意他别吵到自家老爹。三人行往玉米地里走去,小六对元笙竖起大拇指“小姐,你真是神啦,沤了肥庄稼长势翻个翻儿呢。我家地里按照你的方法肆弄,今年的税收交完,还有不少剩余哩。”小六不像个正经庄稼汉,精瘦的身板风吹不经倒。不过瘦猴小六为人可靠,脑筋也够活络。
眼前的元笙双眉弯弯,清澈明亮的瞳孔,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小六不敢长时间盯着元笙瞧,西北突发瘟疫,官商勾结,狼狈为奸,逃至北地,知其贫穷,路途凶险,哪知命不该绝,幸得元笙一家人收留,他还记得容貌绝美的小元笙跟在元老爹身后,鹿眸不停地张望。劝着老爷说不签契书,考取功名。少年心脏灼热,砰砰跳个不停。自知配不上元笙,但还是竭尽全力帮元笙做事,不论上刀山,下火海。
又不经意之间扫了一眼元笙,耳尖蜷卷起粉红,少女淡淡地笑,“小六,收好的大豆待会全都给我搬到我的小隔间里去。”
“好嘞,小姐。小六马上给你送去。
回来的路上小六爹还睡着,不过那蚊子在老人发梢末绕来绕去。元笙眼珠一转,一边和小六闲聊着,让小六赶紧过去前厅吃酒,今儿个可是上好的葡萄酒开封,元笙她爹爹可说了,哥哥高中,皆大欢喜,村里人都请可着劲地喝,去晚了可就没有了呢。小六爹忽地爬起来,衣角消失在玉米地的路尽头。
前厅热闹非凡,嘈杂声丝丝入耳。元笙穿过凉亭走进哥哥院子里的书房,刚进去就看到自己的哥哥和赵翊还在下棋,两人静止不动。
看见少女步步采莲来,光采照人,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两颊融融,霞映澄塘,双目晶晶,月射寒江。
“赵小公爷安好。”元笙淡笑,又开心唤了一声元笛,“哥哥。”
“妹妹。”
“哥哥,我托你给我买的话本呢。”男子笑容顿止,有些羞窘,故作严厉地骂道,“妹妹,这种话本子少看些,都是些迷人眼的东西。”
少女扯着少年的衣袖,“哥哥,你是不是没给我买呀?”元笙也快要生气了。
遇到子钰兄时,子钰兄怀里抱着书封包裹,说什么也不给赵翊看,刚进子钰兄书房是往桌上撇了一眼,书名竟是叫霸道书生的小娇娘。看着元子钰似笑非笑。现下心中明白得紧。
元笛忍受不住自己的妹妹眼泪,“罢了,书在桌上。尽情拿去吧。不是哥哥说你,你……”
元笙止住了话头,“哥哥,笙儿知道了。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些个圣贤书我不考举人,女戒太过枯燥。哥哥,听说你上任的日子下来了。”
元笛无奈地刮了元笙的小小的鼻子,“怎地睡了一觉竟懵成这样,留不了多少时日,最多三日,就要出发前往永安县,前任县令碌碌无为,县衙内事务繁多,堆积了不少事。”
元笙小眉头一皱,“竟是这般快,那笙儿得给你好好准备行李。”
“此事不急,快马加鞭也不过三个时辰路程,不过那永安县治安管理不善,待哥哥整顿后再接爹娘和你们一起过去住。”
“爹爹和娘亲怕是不同意长住,不过去看看你是必然的。”元笙仰着脸笑得明媚。
“好。”
“对了,哥哥,娘亲已经在准备给你相看嫂嫂了。我同娘亲说万事以你喜欢为先,你怎么想的?如今你不日就要走马上任,娘亲定是不开心的。”
元笛还没想到这一茬,他亲娘虽说不娶高门嫡女,但也是要品行优良的大家闺秀。此时听元笙提起,懵了一瞬。也是,按照村里别家小子,十七岁怕是自己的小媳妇都已经怀上了。也不怪乎张氏着急。
“无碍,晚些时候娘亲不提就做罢,提起我便好生同娘亲说。”眼下只能这样了,不然自己的母亲还要跟过去替自己张罗。
赵翊听着这些家长里短,也不避嫌,倒是觉得有些有趣。一家人做些什么都是商量着来。不破坏家人感情。
元笛忽地看向一旁作壁上观的赵翊,想起之前讨论的事。“笙儿,听说楚王在弘福寺遭遇了埋伏,身边还有一女子因楚王牵连被绑架。”
元笙张大了嘴,坏事儿,娘亲那虽说瞒住了,但哥哥同赵翊往来频繁。定能捕捉到任何一定点蛛丝马迹。怕是圆不过去了。
少年怒火中烧,听到自己的妹妹置于那危险的境地,骑着马儿大半夜地往弘福寺赶,现在又是这般懵懂的不安模样,“笙儿,大半夜不在屋里待着,到处乱跑,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元笙又看向赵翊,赵翊也是手足无措地想解释,哪知元笛忽地转头淡漠带着薄怒,“若是我妹妹因此事受半点伤害,就算他是楚王,他也难辞其咎。”
骇人的气势迸发,冰冷漠然的眼睛盯着赵翊,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乌黑的头发,散在耳边,俊美的不得不使人暗暗惊叹,他的身边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似乎怕自己的怒气惊吓到妹妹,稍许收敛一点,却更复杂了。他不敢想象自家妹妹出事的样子。
元笙看着这个小时候什么都给她吃,出去念书给别人抄书写信赚来的银子都给自己买首饰玩具,礼物比小宝儿都还要多。却在不知不觉长大了,也理解眼前少年老成的男人想保护家人的拳拳之心。
赵翊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干瞪着眼受下这顿骂。不敢惹,不敢惹,毕竟是未来的楚王大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