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卷册,元老爹止住话头,“两位大人,这是草民写下的两季稻录。”
老仆接过册子递给了按耐不住喜悦的陈阁老。作为老侯爷的多年好友,他也知道陈阁老为了百姓生计付出一身心血。激动在所难免。
赵阁老仍然保持一丝怀疑,“据老夫所知,元大人一家多年从事农耕,早年收成也与普通农夫一般尔尔,是何故让元老爷打破祖宗禁忌,研究出冬日种植也有粮可收?”
元明川也不邀功,“回阁老大人的话,两季稻一事收成并不是草民一人促成,正如大人所说,草民元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祖宗庇佑,草民的女儿小时候受到过山神大人的指点,见百姓一到冬天忍受饥饿之苦,琢磨几月才琢磨研究出这么个点子,也大大提高了粮食的产量。”
“王妃娘娘果然大才。”
见父亲和阁老大人聊得差不多了,元笛拱手,“侯爷,下官登门拜访,还有一事相求。”
从袖中拿出来王爷亲手所写的密报,神色惊变,慕容恒从小观人心,后退的路都已经给他想好。
前线之事两位大人也都有各自的耳目每日报备。多少也能猜到王爷的目的。
“回去禀报王爷,粮草一月后会准备好。”罢了,趁着这把老骨头能动,给孩子们铺多少路,就走多少路吧。
元笛耐心地接着又说,“下官进京之时,小公爷托下官给侯爷带句话。”
“什么话?”这臭小子,难为他还想着他爹。
“稍安勿躁。”元笛红唇轻吐。
“这也是王爷的意思,云王肯定不会让阁老的人押送粮草。届时两位阁老大人安心留在府中,路途之中会有王爷的人接应。”伯爵公最疼小公爷,定会暗地为他筹备许多。
父子俩双双出了府门,沉默寡言。可是眼底里都是一样的惊讶。老皇帝的宠妃,居然隐藏得这么深。
漠城军营,李大有接到从前线转移到后方疗养的伤兵残将,正在禀报王妃应该作何处置。
这一月来大大小小战事无数,冰雪消融,春雨绵绵过后迎来的都是新生。军营两旁的黄芽树吐出了嫩绿的叶子,手一摸,柔柔的、软软的,舒服极了。白玉兰开出了乳白色的花,海棠花热情奔放红得像火,红叶杏花与蟠桃花争奇斗艳竞相开放,引来了无数的蜜蜂和蝴蝶,到处弥漫着花的清香!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整个庄园中,触目皆是一片绿色。小丘上,河堤边,株株蔓草碧绿可爱。那漫山遍野的萋萋芳草,让人感受到无限的生机。
两名陌生成年男子却无心欣赏这醉人春景。
“主上。”
“说。”他们已经找了两天。半点没有找到元笙的影子。
“城主府内一片冷清,属下夜探元府内宅,听见元少夫人和元小少爷的对话,说楚王为保证王妃的安全,已经将王妃转入军营。周围全都是黑阎军把守,如铜墙铁壁,强攻只能是自投罗网。”
寻到元笙的踪迹,赫连修挥手让下属退下。
看着一身黑色的紧身长衫,高束起的黑色发辫透出淡淡的邪气,那眉宇之间充斥着的英气和眼底那冷似寒冰的精芒。
“楚王真会藏。”
少年的大祁话说得顺溜,不仔细听是听不出口音的,倒是带着土生土长的京都口音。
“军营重兵把守,你这臭小子,可别硬来。”以一敌百的黑阎军不带着上战场,反而留在军中保护王妃,由此可见慕容恒对元笙那小丫头的喜爱一斑。
早在年前听见边塞传来的消息说元笙已经嫁给楚王做王妃。赫连嘉措心痛不已,他努力地长大,长成了和那个男人一样高大威武,眼神深邃,五官俊朗,他不停学功夫,学帝王计谋,强忍着思念学习一切能够保护心中的莲花。只是花却不是属于他的那一朵。
意志消沉了许久,已经决定放下。可是还是耐不住想念,重新回到元河村,远远地看着元笙出嫁,穿着一身耀眼的红,百里红妆迎娶,他知道他输了。悄悄地在元笙的嫁妆上放上一束耀眼的蔷薇花,带着部下离开了。
回到王宫之中一心整顿王廷,似是下定决心忘记心爱的姑娘。
王廷之中整顿完好,哪知他的摄政王大人赫连修走进来,只留下一句话。
“元笙身染瘟疫,命不久矣。”再不管王廷之中所有的事,快马加鞭地赶去漠城。却被楚王的命令阻拦在外。
气血翻涌,后头一口腥甜,衬得心口越发苦涩。
世间上最美的一朵云端之上的花,就要枯竭了。
他不相信。
为人称道的楚王爷,无所不能的楚王爷为什么没有看顾好她,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同时他也在深深忏悔,若是把她带在身边,那么就不会有这般痛苦的事发生。
好在,神灵听见了他的心声,元笙活过来了。他的世界最绚烂最靓丽的色彩还在。
近乡情怯,他远远地在城中看着元笙一眼。随后就再也不曾见过她。他甚至再想当时的他是不是眼花了看错了人。
于是发了疯的寻找,却再也找不到元笙的踪迹,好不容易有一点消息,大皇子派来的刺客一波又一波。再次失去元笙消息的赫连嘉措发了狂,他亲手操持弯刀挥向敌人,见血封喉,所到之处残肢断骸。顿生恐怖至极。
终于再次听到元笙的消息,身边的冷气消散,顿时回暖。
“所有人隐蔽藏好,明日,本王要亲自去军机营。”
元笙耳朵发烫,手上的针眼无数,碰着都是一阵钻心的疼。她又想起远在天边的慕容恒,一口闷气堵在胸口,鼻子忍不住地发酸,极力忍住眼帘之中的泪水。我才不想他,才不想他。
默念了几遍,心里却是不停止地想念那个男人,待在这冰冷的军营当中却没有人能够陪伴他。每天围着锅炉转,忙得充实起来能疏解相思。
远处的君心知不知我心呢?元笙如是想。
没有等来答案,李大有就已经禀报伤员作何处理之事了。
元笙慌乱地放下针线,匆匆掀开帐帘,边走边问李大有,“伤者有多少人,重伤者可通知家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