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人来人往到天快亮,才有睡意,萍儿就兴奋出现在门口叫她起床,准备早些赶路,看着小丫头里出外进的忙活,清婷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上了马车,头一歪,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徐婆子推醒了她“姑娘,这一带没有饭馆酒楼,只能委屈一下,到下面茶棚伸伸腿活动一下,吃口干粮,咱们还得赶路,否则晚上赶不到下一个镇子只能睡车里了。”
听到“茶棚”两个字,清婷突然打了哆嗦,脑中出现一双深邃而愤怒的眼睛,急忙放下去掀车帘子的手,在车内乖乖坐好,“我有些头疼,就不下去了,在车里吃,妈妈下去活动一下筋骨吧。”明明两不相欠了,也不知自己在怕什么。再说了,哪那么巧就碰到,难道她以后对所有茶棚都过而不入?狠狠的鄙视自己一番,,又做好心理建设,在萍儿掀开帘子的时候又瞬间倒了回去“我头疼。”
徐婆子也没睡好,问了清婷无大碍,就自行下车了。清婷啃了半个饼萍儿端着一个茶碗上来,“姑娘,喝口水。”
“恩,”清婷接过,喝了一小口,问“外面没见到什么熟人吧?”
“嗯?”萍儿被她问懵了,“谁啊?没什么人啊?”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清婷长长的松了口气。萍儿看着她这副样子,突然凑过来,一脸兴奋的说到“姑娘,早上你睡着了,错过了一场好戏。”
“什么好戏?”清婷没多大精神。
“早上,我们离开的时候,好多人都看见黄二和许胖子两个人喝多了,裹着床单睡在街上,黄员外来找的时候,黄二还耍起酒疯,说自己花容月貌,多少女子都不及他,只有许公子这样的贵人才配得上他。整个镇上的人都听见了。姑娘,你看他整天娘里娘气的,原来好男风,看他们以后还怎么在镇上混,还怎么有脸见人。还有........”萍儿一脸的幸灾乐祸。
“咳咳”徐妈妈上车制止道“萍儿姑娘,以后进了侯府,这些污言秽语可不能再说了,府里姑娘们多,若是被外人听去,会以为姑娘们行为不雅,坏了名声的。”
萍儿习惯了在清婷面前直来直去,刚要辩解“徐妈妈,你不知道......”
清婷咳嗽一声,示意她不要再说,萍儿看了眼清婷,讪讪的说“知道了,多谢妈妈教诲。”
“妈妈,我头疼的厉害,还想再眯会,到客栈您再叫我。”清婷适时插话。
知道她是在替萍儿解围,徐妈妈没说什么,只叫她好好休息,他们要继续赶路。
原本出门时就头疼,赶了两天路,刚好点,又淋了场雨,自此,清婷一路都在昏昏沉沉中度过。八月中旬,赶了二十多天路,终于踏进诚意侯府。此时的清婷瘦了整整一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真的应了那句自小身子不好的传言,整个人被抬进院子的。
在床上休息了三天,终于不再有坐在马车里晃悠的感觉,清婷下床转了几圈,都城的气温要比边关温暖许多,八月中了,窗外依旧枝繁叶茂,花红柳绿。她住的院子叫“听风院,”三姑娘取得名字,四姑娘拍板定下的,三姑娘和四姑娘是一对双胞胎,自幼形影不离,吃穿住行都在一个院子里,后来四姑娘喜欢上习武,便把这个空着的院子收拾出来专门用作练武,这是她最喜欢的院子,得知清婷要回来,主动跟夫人说她搬回三姐的院子,把这个院子留给清婷。府里姑娘多,院子都不大,上房三间外带耳房,以及东西厢房,院内一棵老槐树,树下一架秋千,窗前七尺宽种了几排高低错落的花草,余下院子一大片空地全是平整的青石板。
回来这三天,除了祖母,府里的其他人都见到了,母亲顾氏是侯府的当家主母,每天大事小事等着她处理,只要有空就来看她,看她吃饱了再走,或是等她睡着离开,对她千好万好,还觉得不够,清婷与她虽说不能像一直养在身边那样亲近,还是很感动。他父亲是个怪人,来看过她两次,未见多少关爱,眼神里透着愧疚,怜悯甚至疏远回避,让人一时琢磨不透。府里没有姨娘,没有庶出,她的六个姐妹都是嫡亲的,每次出现都如同仙女一般,婀娜多姿的站在她床前一排,赏心悦目,连带着身体的不适都减轻了,果然,美人可以入药用啊,无需口服外敷,看着就让人神清气爽。不过,这么多美若天仙的女儿,她爹娘脸上没一丝幸福感,一见到她们不是横眉冷对,就是摇头叹气,有时她娘直接挨个骂一遍,弄得她都要怀疑每次在她面前嘘寒问暖的娘是不是同一个人。
很快,她的姐妹们给了她答案“娘就这脾气,风风火火的,不用放在心上,骂完了一样疼我们,你习惯就好了,有事该说就说,该闹就闹,该撒娇就撒娇,娘一哄就好。至于爹,大事上还不算糊涂,就是女儿们再好也弥补不了他不生儿子的痛,不用理他,有事让娘和他说。”清婷表示,这一家子,相处的画风有些新奇,她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啊。
“给夫人请安。”萍儿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清婷迎上去“娘。”眼前的夫人顾氏三十七八岁,身材高挑,丰满圆润,皮肤光滑,眉宇间带着一丝英气。她看着清婷,满眼疼惜“身子好点了吗,想吃什么跟娘说,娘让人去做。”
清婷亲自端杯茶送到她面前“多谢娘关心,都好了。”
顾氏拍着她的手背“这些年娘没有机会照顾你,如今你回来了,让娘好好补偿你,缺什么只管开口。”顾氏恨不能一时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以弥补对她的亏欠,她的心意清婷都懂“娘,我这十几年过的很好,蔡伯一家人对我比亲生女儿还好,你不要觉得亏欠我什么,现在我回来了,吃穿用度,一切都和姐妹们一样就好,不要特殊对待,否则也不利于我们姐妹相处,你说是不是?”
顾氏点点头“你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用帕子优雅的按了按眼角“就按你说的,都和姐妹们一样,待会常管事会带些丫头婆子过来,你挑好的留下一些伺候,两个大丫头,两个二等小丫头,再挑两个有力的婆子,方便使唤。至于你身边的萍儿,就先按二等丫头用着,学两年规矩,年纪大了再调上来,这些人你用心挑,觉得没有满意的就跟娘说,娘再重新给你换一批。”清婷点了点头,粗略算了一下,她一个人就要六七个人伺候,她们姐妹七个就要五十人左右,夫人,祖母那里又是嬷嬷又是管事,还有一二三等的丫鬟,前院还有管事,小厮,随从家仆,这府里上下怎么也要二百人左右,管这么一大家子,也够他娘受累的。至于萍儿,初来乍到,多学点规矩不是坏事,反正在她的院子里,几等都无所谓。
顾氏接着说“一会你大姐和七妹会带人过来给你量尺寸做衣服,府里每个姑娘每季两身新衣裳,如要参加宴会每次多做一套,总之确保正式场合出门不穿重复上身的衣裳。你喜欢什么花色图案就跟她们说。”
要说大姐帮着管家,很正常,长姐,年纪大了,懂得打理府中庶务,省的出嫁后两眼抹黑,什么也不懂。可怎么是大姐和七妹呢,大姐忙不过来还有二姐三姐呢。咦?问题越想越多,大姐今年都十九了,怎么还没嫁人?来时她想,在侯府孝顺爹娘一年半载,她就要嫁出去的,眼下看,是不可能了,大姐,二姐,三姐,四姐,都未嫁,长幼有序,轮到她还不得三年五载的啊,幸亏,幸亏目前看来府里人对她还不错,要不这三五年可怎么熬啊!
见她半天未搭话,顾氏以为她累了“是不是身子还没好?”
清婷摇头,“不瞒娘,我这十多年连风寒都很少的,这次生病主要是临行前一晚没睡好,吹了冷风,路上又淋了雨又晕车,才会病倒,现在已经全好了,不用惦记。”折腾大半夜,又是戳自己又是被人扯衣服的,能睡好才怪。
顾氏抱着她“傻孩子,不舒服就晚两天赶路,这么不爱惜自己,你能平平安安的,娘多等几天算什么。”母女俩互相安慰一会,顾氏说“病好了,去给你祖母请个安,让你大姐她们陪你一起去。”顿了下,接着说“你祖母年纪大了,说什么话你别在意,有事就跟娘说,这府里还没有娘处理不了的事。”
恩,看来她这个祖母不太好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