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静静映下,来人的面上用黑巾蒙面,只漏出了一双眼睛。
这样的一双眼,好似只要看着你,就会让你觉得,这个世界里只有你一人。
如果不是顾菀真在那眸子中看见了自己这张极为不堪的容貌,差些就溺毙在了那双眼里。
不过顾菀真本得是帅锅多看一眼也是赚的想法,顾不上自惭形秽,她十分想把那块黑巾扯开,看看来人完整的样貌,只是这个念头转瞬就被她死死按下了。
电视剧里看得多了,知道的太多,是会被灭口的,她还不至于色欲熏心到这个地步。
顾菀真正胡思乱想着,就发现来人正观察着她脸上的神情,她立时有种怕被看破的尴尬,径自轻咳了一声,打破了二人间的短暂僵局。
“我先给你看看伤口。”顾菀真拉开一把椅子,示意来人跟过来。
那男子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下,从善如流的坐下了,顾菀真捡起地上的火折子,将烛台点燃,放到了男子身旁的桌子上。
这一照,果然正如顾菀真所说,那男子伤的不轻,黑色的衣服几乎湿透,全是被渗出来的血浸湿的,只是这衣裳的面料不同寻常,血液遇到这层布料,只会浸透衣衫,不会顺着滴落下来。
顾菀真感觉情况不妙,伸手就要去解男子的衣裳,
男子一把按住她的手,眼神既诧异又戒备。
“不脱衣裳怎么看伤?”古代就是麻烦,在21世纪,异性大夫看病就没那么多讲究,顾菀真心中腹诽,将那男子的手挥开。
顾菀真知道他伤处多,但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黑衣退下,那精壮的身躯上,扎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箭,每一支几乎只有半截指头长,粗略一数,身前身后居然有三十余处。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兵器,而是一种暗器!
明明伤的这么厉害,这男子竟连眉头也不皱一下,顾菀真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铁打的,她又检查了他身上的其他地方,发现伤口基本都在他的上身和手臂上。
方才那流血的手,也是中了一箭,只是短箭已经被那男子生生拔去,留下了一个血洞。
“这是哪里的暗器,这么阴毒?”顾菀真看着这一大片密集的伤口,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那男子沉默着,没有回答。
顾菀真白他一眼,“不说就不说,好在这些暗器无毒,不然你就死定了。”
话是这么说,顾菀真却没有丝毫放松,这些伤口太多,扎得又深,不停地有血从伤口流出,如果不及时把短箭清除,血再这么流下去,这个人的性命也有可能不保!
顾菀真想了想,看着他的眼睛,郑重道:“我需要去找点东西给你处理伤口,必须离开一下,你相信我,我会回来,你就在这等着我,可以吗?”
那男子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有多少人求过他的信任,除了那极少数的几个经过了他的考验,他从来不屑于给与别人信任,更遑论是一个初次相识,未露真实身份的人了。
但是现在,这个胖乎乎,长得并不好看的小丫头,一脸诚恳的提出让他相信她,相信她会回来帮他。
还真是有意思。
那男子蒙在黑巾下的唇角微微抿了一下,淡淡点头。
顾菀真松了一口气,将烛火熄灭,跑到院门边低唤两声,等在外面的连翘赶忙把门打开,顾菀真来不及解释,将连翘拉到一边,低低吩咐起来。
屋子里,一片黑暗,那男子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在不住流出,但是那张脸上,毫无半点慌乱的神色。
一阵微风拂面,一个黑影悄无声音的从窗户跳入,在男子身前跪了下来,“属下护主不力,还请主子恕罪。”
那男子睁开眼,清幽的目光里一片平静,“毕竟是密室重地,是我大意了。”
空气里血腥味浓重,那黑影忙道:“主子的伤耽误不得,我这就带您离开!”
“你的腿受伤了?”那男子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黑影下意识的抚上左膝,这是刚刚为了引开护卫受的箭伤,长箭已经拔去,他原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自家主子发觉了。
他咬了咬牙,“属下有把握……”
“你先走,否则我们都走不了。”那男子淡声拒绝。
他现下伤的有些重,又脱了那件可以防止血水流出的衣裳,但凡他稍微一动,血液就会沿着这一路留下痕迹,再者,一个伤了腿的人带着重伤的他,恐怕也不太容易逃过永襄侯府护卫的眼睛。
在搜查之下逃走,和趁人不备逃走,本就是天差地别。
他尚且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与其如此,倒不如留下,也许能够安然无恙。
那黑影微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家主子这么轻易就信任了一个陌生女子,只是他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不敢置喙,只得先行藏于暗中保护。
顾菀真在院门外急的踱步,好在不一会儿,连翘就按照吩咐拿了药粉布帛回来复命。
“可有人发觉?”顾菀真有些不放心。
连翘摇了摇头,“奴婢是偷偷准备的,没有外人知道,只是……奴婢刚刚看见护卫开始挨着院子搜查盗贼的下落了,一会儿要是查过来,奴婢应该如何应对?”
顾菀真没有给连翘说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但是连翘不傻,自家小姐好端端的让她去准备药品,她就猜到了。
顾菀真知道连翘嘴巴极严,也没有定要瞒着她的意思,“等他们一进梧桐院,你就来告诉我。”
连翘应声退下。
顾菀真这一回把院门从里头锁了,三步并作两步回到房中,一推门,就见那人坐在椅子上抬眼看她。
顾菀真笑了笑,“我说了我会回来的。”
那男子不吭声,顾菀真也没在意,赶忙上前给他处理伤口。
现在最要紧的是拔出短箭,只是短箭的数量太多,顾菀真拔出一个,便是一个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