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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雷击

娄逍默默看完天狐那一页,半晌才顶着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一板一眼地开口道:

“公子说错了,我想重振的是狐族在世人眼中的地位,而不是谁得一个天狐之名为天庭做牛做马。”

夜隐闻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娄逍接着又说了一句,“倒是应该恭喜公子,免去了一世孤独的命运。”

“嗯?”

夜隐看向娄逍,忽然笑得很是惬意,“我怎么会一世孤独?别忘了,娄大总管至少还要‘赔’足本公子三百年不是吗?”

说完,也不管娄逍瞬间黑下来的脸色,抬手扣了扣桌上的书,吩咐一句:“把书收进萃珍楼。”说完便转身潇洒地下了楼。

只是才刚出抱经阁,一抬头,眼角便瞥见一抹细长的绯红色影子突然从墙角窜过,眨眼间就消失在砖缝里……

再抬头看了看天,原本还算晴朗的天气,不知什么时候竟变得乌云密布,甚至还能隐隐听到有轰隆声从云层深处传来……

想起刚刚娄逍说的那两个道士,又想到了那些谶语,夜隐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抬脚往主院走去。

……

现形咒还在不停地念——

矮个子道士站在那里紧紧盯着周文山背后,见慕南星至今都没有发生什么异样,心里闪过一丝疑问……

而慕南星则是一言不发地抱着遗体立在那里,眼睑微垂,一副沉静的姿态,仿佛还在为小素的横死而伤心难过……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正在默念另一套咒令,以抵消现形咒对她的影响!

除此之外,她还隐隐担心唐樱那边,偏偏高个子道士立于屋顶,声音传播极广,就怕唐樱躲在屋里也能听到一二,本就被符水所伤,若再加上现形咒,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被打回原形了……

难道唐樱今天注定是躲不过这一劫了?

还有早上的卜卦……血光之象……就怕后面还会有什么不测……

突然,天空发出一声巨响,惊得众人纷纷仰头张望,只见迅速聚拢的云层黑压压地覆盖在头顶,怎么看怎么诡异。

“师弟!”

矮个子道士抬手示意高个子停止诵念现形咒。

他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抹阴狠,“既然现形咒都对她起不了作用,可见必定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货色,如今请雷令已发,就让雷神来助你我一臂之力吧!”

高个子道士见状,二话不说,一跃而下,傲然地扫视众人一眼,一想到等会儿雷击的场面,那威力绝对能震慑住这些人,看他们到时候还敢不敢对他和师兄还有半点不敬!

“伯父,还是让管家扶你进屋歇着吧……”

慕南星见对方的一举一动无不是在卯足了劲儿要找回场子,担心接下来两人杀红了眼不再顾及无辜,若因此而让周文山有个什么闪失,她恐怕于心难安……因此赶紧劝着周老爷子往屋里去躲一躲。

周文山此时也是愈发觉得对方不好惹,皱紧了眉头,索性想拉着慕南星一起进屋,眼不见为净……

然而,不等他们跨出一步,头顶上的轰鸣声又一次炸裂开来!

两人抬头,就见一团小小的火球忽然从厚重的墨色云层中钻了出来,四周散发着细丝般的亮白火光,而细丝越聚越多,须臾间便愈发地滚圆,随着体积不断变大,距离似乎也越来越近——

慕南星心头一凛,不好!雷击马上就要下来了!

迅速将视线调转回来,朝矮个子道士扫过去,然而却不见他们两个有什么举动,心下奇怪,这不合常理!通常请雷令发出去后,还需要配合一系列手法来引雷,好让雷电按自己所想那般击中某个既定目标……

猛地记起刚才高个子画符是用的剑上小素的残血!

卑鄙!

这是以血为引,直接锁定雷击目标了!

醒悟过来之后,慕南星抱着狸猫遗体几个跨步便远离了周文山,她一口气退居到院墙边缘,异常愤怒地盯着两名青衣道士。

若不是碍于周围有人,最重要的是周文山也在场,她不能自曝身份、毫无顾忌地与对方斗法,否则她一定要叫这两个无耻小人尝尝以牙还牙的滋味!

就在那个闪烁着刺眼光芒的天雷滚滚而来、她咬牙欲将手中的狸猫遗体抛向院子中一棵老桂树时——

一道蛇影突兀地窜上屋顶,它浑身火红,体态轻盈,细腻的鳞片随着身躯的舞动而闪耀着点点冷光,那对泛着嗜血幽光的眼睛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眼院中的人,在看见慕南星时,瞳孔极快地缩了一下,然后转头朝着空中那团火球咧开嘴巴——

只见原本还是细长身躯、正常蛇类大小的一条赤蛇,却在下一刻腾空而起,身体骤然膨胀到巨大!而那张开到极限的血盆大口,更是一举将飞速而至的火球拦截入喉!

包括道士在内的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那是什么怪物?!

而慕南星脑中却闪过那张甜美的丽颜,唐樱!

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赤蛇转过头来,尖细的瞳孔锁定住那两个道士,嘴巴一张,嘴角甚至向上弯曲了一个弧度,一声哈气,稍微变小了些的火球重新从喉间吐出,凌空劈了过来——

“嗞——!!”

两具烧焦的尸体下一刻便“砰”的一声直挺挺地躺倒在地!

……

当夜隐一脚踏入主院时,看到的便是呆若木鸡的众人以及另一端横卧在地的两具尸体,屋顶上方还盘踞着一条虎视眈眈的巨蛇……

丹凤眼略微一扫,挑了挑眉,赤焰蛇?倒是不怎么常见。

察觉到夜隐的动静,赤焰蛇警觉地看了过来,然后下一刻便转身“嗖”的一声不见了踪影。

夜隐也不管它,只是朝慕南星看了一眼,就见她一脸纠结的摸样,正兀自凝神苦思着……

慕南星此刻确实是有些头疼的,两名道士就这样在周府众目睽睽之下被雷击而死,前有狸猫后有巨蛇,俨然是妖物横行的场面,岂能被那些视除妖为己任的道教门徒所容忍?接下来整个周府恐怕都要被道教和官府两方彻查……

到时,她势必也躲不过那些前来调查的道士,她不确定自己能否应付过去,而一旦被识破了身份,她的处境便堪忧了,与其这样,倒不如趁早躲进夜氏宅邸……

另外,她最好带上唐樱一起去,这丫头性子暴烈,还眦牙必报,看她刚才的举动便能窥视一二……若让她自行离去,她敢肯定唐樱还会伺机报复,而使自己陷入被搜捕的境地……在唐玥找过来之前,她还是先帮着看住她吧……

思及此,慕南星立即回过神来,一转头便看见了夜隐,眼睛一亮,果断将抱在手上的狸猫遗体轻轻放置在廊下一个角落里,仔细遮掩一番,然后朝夜隐走过去——

而院子里的周家下人,此时终于回过神来,见那蛇怪已经不见了踪影,便开始议论纷纷,胆子大的探头探脑地去看尸体,胆子小的缩在角落念着菩萨保佑,还有听到动静而赶过来的其他下人,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院门口围观,一时之间院子里闹哄哄的。

周文山此时的脑子已经糊成了一锅粥,官场上的事再诡谲,也有个章程,而眼下这一桩桩的,简直叫人匪夷所思!

就在他烦躁之时,一转头便瞧见了夜隐,顿时松了口气!

“景千,你来得正好,你帮我拿个主意!算起来这都出了三条人命了!”

景千是夜隐的字,老爷子顾不上跟他客气,宛若见到救星般揪着他不放。

而慕南星此时也走到了老爷子跟前,听他这么说,便知道他下意识里还是没有将小素看作是妖物,而是全然相信了她刚才的那一番驳斥,一时之间感受有些复杂……

她看了一眼夜隐,有些好奇他会怎么处理眼下的状况……

然而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却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并不开口,只是曲起手指轻轻弹了个响指,一声脆响之后,周围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慕南星被这突兀的静谧弄得愣了一瞬,随即扫视了周围一圈,才发现所有的人都神情呆滞,像一个个木头人似的杵立着一动不动——

“这——你封了他们的神识?”她不由得惊讶地问了一句。

这是控心术的一种,她知道,但她却不知道有人能不依靠一符一咒而仅仅只是动动手指,就将这道术施展了出来……

夜隐看了她一眼,没有错过她眼底那一闪而逝的赞叹,抬手指了一下屋顶的位置,“叫它下来。”

慕南星随即朝屋顶看过去,发现赤焰蛇不知何时又出现了,已经恢复成原来的大小,正盘着身子昂着头立在屋脊上。

“唐樱,下来吧。”

然而赤焰蛇只是看着她,却迟迟没有动。

慕南星见状有些疑惑,转头去看夜隐,忽然明白唐樱是在忌惮他!

夜隐微微挑了一下眉,淡淡开口,“你既然杀了人,就自己处理干净。杀业已经做下,留个尸身还能减罪不成?”

慕南星闻言瞬间便明白了夜隐的意思,这是要唐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毁尸灭迹……

再结合他取神识的举动,便知道他这是要消除众人的这一段记忆,将事情完全抹去,不留一点痕迹……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任谁来查,这两个道士都是凭空消失而已……

赤焰蛇似乎也明白了夜隐的意思,看了看慕南星,眼里闪过一抹委屈,似乎很抗拒这个安排,犹豫了一番,终究是下到地面,又将躯体膨胀起来,大口一张,“嘶”的一声,那两具焦黑的尸体眨眼间就被吸入了蛇腹……

接着,就见它迅速缩成一条成年人手臂大小的小蛇,跐溜一下爬进了旁边一座假山的石洞中,慕南星追过去望了一眼,就看见黑暗中一条蛇影在不停地翻滚,好似吃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但又不能吐出来般痛苦挣扎着……

等慕南星将狸猫遗体暂时安置好之后,院子里的人便恢复了意识,众人都有一瞬间的迷糊,随后便散开各自做事去了,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记忆已经不完整,关于小素、关于道士,谁也不再能想起一星半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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