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魂盯着韩非低头的模样,见他没弄出什么心虚的小动作倒是心中颇为疑惑,赵熙凌安安稳稳在阴阳家待了一年多,若是不满意阴阳家,没道理在昨天才逃走,若想想最近出了什么与赵熙凌有关的大事,也就只有韩非入狱这一件了。
想想赵熙凌离开韩国时候的那一滴泪,她会不来看韩非?
星魂不信。
可看现在这般模样,这赵熙凌确实没来见过韩非。
那就是赵熙凌这一年来的安稳都是临时装出来的?
连带着那一副无情无欲将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都是做出来给别人看的!
星魂简直要气的笑出来了,那姑娘装的倒是及像,她“勤勤恳恳”誊下来的书简里面有几分真也说不准,可怜他还几乎日日去她那里看一会儿,指不定她在心里如何笑他呢。
星魂心中不舒服,对韩非这个赵熙凌故人的态度自然就不是很好,他朝着韩非吊儿郎当的模样哼出了一个气音,接着一甩袖背身离开了关押韩非的牢笼。
李斯也没想到星魂怒气冲冲的过来仅仅是为了问韩非一句话,他还以为韩非的做法已经惹怒了高高在上的阴阳家,星魂此次来是要对韩非逼问些什么消息,没想到那阴晴不定的青年竟是仅问了一句话便拂袖而去。
这可如何是好?
“你不必想了……咳……”韩非温润的声音低语一般在石室中响起。
李斯朝韩非看去,就见这位昔日学术之上的天之骄子此时靠在墙壁边,那一声压抑着的咳嗽没能逃过他的耳朵,他是知晓自己师兄的身子不好的。
他不仅身子不好,还对酒这口腹之物特别着迷。
现在那点口腹之欲似乎已经将他的身体托到不能在拖下去了。
他也不愿意说,也不去找大夫看,似乎自己知道自己这体弱的毛病是治不好的一般。
“你就是思虑太重才不得老师喜欢,若是洒脱些,师父便会待你好些。”韩非说道。
这话简直是将李斯结了痂的伤口再生生扒开,露出下边化了脓的烂肉一般。
李斯哪里忍得?他气息不稳,眼神阴翳,恨不得现在韩非就在他面前咳出一口血来。
韩非只是想劝告李斯一句,但懒得去思考自己的遣词造句,他可不管李斯想的是什么,说起来他上书存韩的那一刻便已存了死志,现在哪里还会管一向和自己不对盘的师弟的想法?
“师兄还是管好自己,若再这样下去,等不到王上将你释放出狱,你就要折在此处了。”
韩非听这话,笑了,他心里知道,自己师弟就盼着自己能够折在狱中呢,可这龌龊的心思若是叫他宣之于口也叫人觉得脏了嘴,他就这样笑着看着李斯,在那双眼里李斯好似是被扒光了衣服一般无处遁形。
可李斯也是个脸皮厚得,他当初没的得嬴政信任之时在网上面前去衣以正衷心这种事都做过,不过是被一双眼睛看透,他怕什么呢?
韩非这时候除了能用眼睛瞪瞪他,他说什么都做不了,李斯心里甚至生出一种扭曲的快感,他想到了最近他得到的那个消息:“据说,你知晓苍龙七宿的秘密?”
“哦?我怎么不知道?”
装傻?
李斯可不怕他装傻,他看着落魄的韩非,觉得现在没什么是自己做不成的。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若不知道,为什么要和血衣侯争夺郑国旧王宫之中的铜盒?”
韩非要怎么告诉他,那只是他设下的一个局,为了消灭血衣侯的局,他自己也没想到这局设着设着就变成了真的,至于铜盒之内有什么……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身边,只有张良和赵熙凌知道其中有什么,除了他们见过铜盒之内真正的事物,其他的人就算看见了,也是看见他们之后放进去的不完整的地图罢了。
可这话是万万不能告诉李斯的,不说赵熙凌,就是张良,这个秘密若是说出来,定会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你觉得一只铜盒里面能藏住什么秘密?”韩非问道。
李斯沉默,他想说,但是在大秦的地界上,那样的话,他不敢说。
他不敢说,有人敢说。
“长生?不老?还是倾覆天下的力量?我猜你一定都想要,特别是最后一种。”
“你倒是惯会离间君臣关系,如此手段怎的韩国国君不将你放在心上呢?”
李斯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努力,最终也不过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个位置,不是他能够肖想的。
狱中遍布耳目,他绝不能让韩非这话就这样传到嬴政的耳朵里。
“哼……”韩非低笑一声,似是嘲弄,又似毫不在意:“人哪能都一样呢?”
“师兄不愿说,自有人有办法叫你说。”
李斯的嘴皮子不如韩非,一气之下拂袖而去,他今日看韩非笑话的目的没有达到,他本以为,韩非这般心高气傲之人,被关押在这等脏乱的地方定是有些落魄的。
可事实并不是如此,他本是来看人笑话,到头来却被人嘲笑了一番,李斯本就不是什么心胸宽大之辈,先下更是恨不得对韩非生啖其肉。
李斯离开关押韩非的牢狱,转头就将自己的道的消息添油加醋地告诉了星魂。
李斯与星魂对坐窗边,星魂闻言不急查证,倒是说起了旁的:“李大人倒是消息灵通,那位中车府令先生倒也又些本是。”
李斯一惊,他原本是吕不韦的门客,可他知晓大王的心思,秦王早已对那位仲父不耐至极,迟早要从吕不韦手中夺回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他绝不能再和吕不韦有什么深层次的牵扯,赵高还是尚书的时候就对律法颇为精通,他一直在观望,直到嬴政将赵高封为中车府令,他便知晓此人定然会有一番作为。
后来赵高不仅表现的对律法颇为精通,甚至对一些消息秘闻也是手到擒来,近来也颇的王上青眼,此人身份颇为不堪,是为罪人之子,隐官之后,学术上也仅是精通律法罢了,实在没什么能让李斯好嫉妒的。
如此一来他便起了结交合作之心。
这事情隐秘的很,嬴政最讨厌手下的人拉帮结派,他不能犯禁,平日里与赵高的往来更是小心,可他没想到,就是这般小心往来也会被眼前这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