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她细想,趁着傅镰与陈大夫出去谈话期间,傅夫人程氏让丫鬟收起珠帘,坐到她的床边。
清歌不明所以地看向程氏。此刻自己是失忆症患者,自然得装作不认得眼前人,事实上她也确实不认得。
程氏左右瞧了清歌几眼,见她望着自己的眸子全是陌生与懵懂之态,与平日的温婉静默大有不同,以防万一,故佯装慈祥道:“宁儿,你可还记得我?”
清歌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头。古代宫闱宅斗的小说她或多或少看过一些,也能感觉到这个傅夫人的态度古怪,不像是真的关心她这个女儿。
她初来乍到,又假装失忆,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也不知道“傅清歌”原先是个怎样的人,她若是装得不像,被人说是失忆导致性情大变,在古代这么危险的地方,是很难活下去的。在分不清是敌是友之前,她还是不说话为妙。
于是她摇了摇头,没有吭声。
程氏见态多半确信清歌失忆了,顿时故作伤心落泪:“哎呀,你这孩子,这可怎么办呐,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你竟连为母都不认得了...”她声情并茂,说话之间不停地抚摸清歌的手,甚至还抬起手帕去擦拭那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
这般假仁假义的演技,差点让清歌笑出声来。
单凭这惺惺作态的演技,她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个傅夫人并非她的生母。
不过事情还没弄清楚,她还是要装腔一番。所以清歌赔着笑脸应和地将自己的手不着痕迹的抽了回来,犹疑道:“女儿只是不记得从前之事,其他的并未改变什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母...亲不必担忧。”
语气客气又疏远,令程氏稍稍愣神。她并非傅清歌生母,但母亲这个词从傅清歌口中说出倒也不稀罕,只是这个态度仿佛要比从前的平静多了某种异样的气息,到底是哪里不同,她也说不上来。
正当程氏想回话,着眼瞧见傅镰已从外面回来,便也起了身。
傅镰望了眼程氏,旋即看向清歌,平声问道:“宁儿可还记得为父?”
清歌摇头。
傅镰看着清歌微微沉吟,似是要从她的眼中读出些什么来,好半响才说:“即是如此,那你这几日便好生歇息,病好之前也无需每日去向你母亲问安。知道了吗?”语气不咸不淡不温不凉,甚至还带着些许严厉。
清歌微微颌首,乖巧作答:“女儿知道了。”
说完,傅镰和程氏便一同离去。在经过静姝身边时,傅镰叮嘱静姝让她照看好婧芫,后面又压低声音对静姝说了些什么,静姝身子稍稍一震似乎有些胆怯的样子。
待傅镰他们出去后,清歌紧绷着的精神才得以放松下来。
这个傅镰,看她的眼神犀利到仿佛能够洞悉一切,而且表情极其严肃,关怀之意甚浅,似乎比程氏还要冷淡几分,被他的眼神瞅着莫名就有股心悸。
可这种心悸不是来自她本人,倒像是这副身体自备的恐惧。
看来原身傅清歌,与她这父亲的关系似乎不大好,甚至有点怕她这个父亲。
静姝送完老爷进来,看见自家小姐神色微微痛苦的捂着胸口,赶紧走过去问:“小姐,你没事吧。”
这道声音莫名让清歌觉得心安,故而她微笑地看着静姝,摇了摇头。
静姝走到床边,“小姐刚醒来,许是身子有些不适,应当多休息。”
还真挺不适的。主要是这副身子骨太弱了,握手时也没什么力气,她可是一个武术替身,以前手臂多少有些肌肉,可现在倒是软塌塌的,果然不是自己的身体用着也费劲。看来以后除了要想办法在这府中生存下去,还要锻炼好这副身体。
“休息什么,你也不想想我睡了多久。何况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总得先了解了解情况吧。”
“小姐想知道什么,静姝一直陪伴小姐左右,小姐的一切静姝全都知道。”
“那就更好了。哎,你别站着啊,你坐我旁边,我有很多事情要问你。”
“是。”静姝听话地坐了下来。
“我问你,刚才那傅夫人可是我生母?”
“先夫人于小姐3岁时去世,如今的这位夫人是老爷的续弦,是先夫人去世后才被迎进府中的,所以并非小姐的生母。”
原来是后妈啊,难怪态度这么奇怪。“那我与父亲的关系如何?”
“小姐和老爷吗?”静姝略略思索后才答,“小姐与老爷关系平淡,平时见面的机会极少,且就算相处也从来寡言。再加上老爷政务繁忙,向来不苟言笑,作为父亲更是严厉,因先夫人之事与小姐心生嫌隙,后又因齐王殿下关系就变得更加恶劣了。”
“齐王...”是啊,她怎么还忘了有个齐王呢。一醒来就听静姝在那哭喊着自己受伤是静姝的错,而且听静姝说,原身傅清歌与齐王感情甚好相爱却遭遇层层阻碍,她那父亲定然也是不喜的。这么说来,清歌就忽然想起方才静姝面对傅镰时的怯色。
“对了,刚才父亲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看起来很害怕?”清歌问,“可是与那日你帮我同齐王见面之事有关?”
“老爷不过是警告静姝几句,小姐无需过多忧虑。”
既然静姝不想说,清歌也不会逼她。而且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了解原身傅清歌的性格与以往的作为,故回到正题:“你且说说我从前是个怎样的人,我与齐王又是怎么一回事。”
静姝闻言,娓娓道来:“小姐本性温柔娴淑、端庄持重,从小饱读诗书,才慧过人……”
清歌认真聆听,发现原主的性子与她有着天差地别……
陈大夫前脚刚出傅府,安插在傅府里其他府邸的探子便传信到各自主子的手中,不日,坊间便都知晓傅家大小姐失忆的消息。
怀王府练兵场。
一个身着紫金色长袍、容貌朗艳独绝的男子长身而立,傲然有拔世之气概,仿佛全身笼罩着一股清寒的气息。令人不敢生亲近之念。
他便是当朝六皇子怀王——风弈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