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邵说的一点都不错,宣王果然是聪明人,虽然此刻有些狼狈,但还是很是识时务地交割了兵权。
因为宣王知道,即便他不配合,身后的大军也已经不听他的号令了,逞强的后果只能适得其反。
弄不好,自己的性命也会不保,不若趁王邵递过的台阶,早早地悬崖勒马,中原有句话说的对,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跌下马的宣王很是配合的被席君买与苏庆节五花大绑了起来,扭送到了王邵面前时还张狂笑道:“哈哈哈,果然英雄出少年呐,王邵,好,很好,本相记住你了,今日之辱,日后必当加倍奉还!”
王邵倒是一脸心平气和,听宣王口出狂言,淡淡一笑:“好,邵等你!”
两人也就打了个照面,随后宣王便被同仇敌忾的席君买与苏庆节联手给押了下去,一路上,两人还不忘拳脚相加。
席君买抬腿就是一脚,见宣王扭头瞪眼,便痛斥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嘴倒是强的很,若你再敢对天使不敬,信不信本将军一刀刮了你!”
宣王看着席君买雪亮的横刀,脖子就是一缩,再也不敢瞪他了。
苏庆节顺手便重重推了他一把,嘴上嘀咕:“席大哥,一刀刮了他还算便宜他了,要我说,杀他之前还得该将他吊在城门上暴晒个三天三夜,也好为城内冤死的吐谷浑勇士,出口恶气,说不得,这番作为,还能收编些吐谷浑骑士呢。”
宣王一听,一个踉跄,差点儿再次栽倒。
王邵在后暗笑,实在看不下去便朗声插了一句嘴:“喂,你们俩儿对人家客气点,人家好歹也是吐谷浑的‘前’大相,吓唬老人家好玩吗?还不赶紧将他押下去!”
“喏。”
……
宣王被锁进囚车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半个时辰后,程家兄弟领着剩余骑兵入城,顺带将八百俘虏也带进来了,他们的到来,大大加快了王邵控制吐谷浑军队的速度。
日入,也就是酉时,内城外的吐谷浑军被遣散个干干净净,直到这时,沙陀约才敢下令打开内城的城门。
绞盘转动,内城的大门渐渐打开,沙陀约单骑而出,直向王邵所在飞奔而来,因为其手上提着兵器,被程怀亮误认为是挑事来的,丢下一句:“兄弟小心,此人交某来应付!”,便没等王邵答话就提马迎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工夫两骑相遇。
“哇呀呀,好胆,快来吃你爷爷一槊!”程怀亮高举马槊就挥了开来,不忘嘴上占着便宜。
沙陀约见王邵阵中迎来一人,本还想打个招呼,哪曾想这来人举起马槊便杀了上来,面色不由一紧,慌忙握住狼牙刺提兵一架。
“叮当”一声,两兵相击处蹦出一道星花,胯下战马也瞬间停了下来。
“哈哈,痛快,未曾想吐谷浑的勇士也有这般大的力气,再来!俺们比划比划!”程怀亮低头一看,握在手中的马槊还在隐隐发颤,抬头大嘴一咧,脸上战意更浓。
沙陀约是有苦说不出,程怀亮上来就抡兵器,完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这会儿,只得全神贯注小心应对。
“喝!”程怀亮一提马缰,将手中马槊改砸为刺,又攻了上来,沙陀约凭借其非凡的马术一个矮身将攻击给躲了过去,随即也不还手,只是慌忙掉转马头,打马退开了战圈。
程怀亮手刚热,见来人不与自己纠缠,反倒跑了,便是一脸不爽,在后面大喊道:“那谁,你咋跑了撒,快些回来与俺大战三百回合!”
见两人立马,王邵这才能插上话,赶紧打马上前,嘴上笑道:“哈哈哈,程大哥莫要戏弄沙陀将军了,大哥莫不是忘了,沙陀将军就是当年随西平郡王来长安的护卫之一,咱们还在一起吃过肉,过过中秋佳节来着。”
程怀亮被王邵这一提醒,倒是记起来了,指着沙陀约道:“难怪看着脸熟,你……你不会就是老跟在小王子后头那个瘦子侍卫吧,俺记得你叫……沙陀李,对不对?”
见沙陀约不住点头,程怀亮又扭头对上来的王邵笑道:“嘿,瞧瞧,这一年不见胡子都留这么长了,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贤弟,你说是不是,啊哈哈哈!”
程怀亮还不忘亮一把自己下巴上种地密密麻麻的络腮胡。
王邵翻了个白眼,敢情前头都是铺垫,这最后一句标榜自己的话嘛,才是程怀亮叨叨半天的关键!
对面的沙陀约只能尴尬一笑,心中吐槽道:“我哪是特意蓄起来的,完全是这几日忙的没工夫打理,好不好!”
沙陀约见王邵上来,将狼牙棒往地上一插,直接翻身下马,抱着拳,在十几米开外就跪迎了起来,一脸激动道:“西平郡王府廷尉沙陀李氏族人沙陀约拜见钦差大人,王大人,您终于来了,沙陀约与小王爷,等的你好苦啊!”
王邵一愣,赶紧下马趟了几步,一把将沙陀约扶了起来,皱眉道:“沙陀将军何出此言?某也是误打误撞接的这份圣差,听你之言,莫非其中还有隐情不成?”
沙陀约也是一愣,赶忙抓着王邵双臂反问道:“王大人,您没收到郡王生前给您留的遗书吗?”
王邵眉头都挤在一块了,缓缓摇头坦言道:“不瞒将军,某在世上本就无牵无挂,还未曾收到过一封亲友来信,自从战场一别之后,某与西平郡王相距何止千里,近几月,也未曾见过郡王有书信送来,或许……是某换了府邸的关系,所以信使才未能寻到某。”
沙陀约低头恍然道:“啊……原来如此,难怪,难怪!”
随即继续拉着王邵的手道:“大人即便未能得到郡王遗书,但还是赶来了,这就证明大人此次过来,那是受了神明的指引,是神明安排大人来搭救小王爷的,太好了,实在太好了!”
见沙陀约情绪太激动,王邵赶紧抽手拍着他肩膀安抚道:“沙陀将军请宽心,郡王与某年纪相仿,却遽然辞世,其中若没有隐情,某绝对不信,此次过来,一是为了扶小王爷上位稳定西平郡,二来,也是替王子殒命讨个说法。”
王邵望了内城一眼,叹气道:“哎,若不是宣王横插进来,想必此时,已经能理出案子的头绪了。”
一说到郡王遇害一案,沙陀约这才记起几人还在城门之下,赶紧抹了一把眼角,邀请道:“真是该死,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大人赶紧随某进城吧,沙陀约这就回去通知小王爷与王妃出来迎接大人您,也会谏言小王爷设大宴款待一路急赶而来的大唐将士们,待大人安顿后,小人自会另行安排大人与小王爷会面,到时候再做商议也不迟。”
王邵一听也觉得不能操之过急,便点头同意。
随后,内城城门打开,王邵只点了席君买、苏庆节和程家两兄弟共四人跟随,其余的人,则被王邵留下来原地经行休整了。
《庄子?让王》中写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吾何以天下为哉!”
这日入便是古人归家的时候,然而,今夜的伏俟城却格外特别,它将会是一个不休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