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郊，程家别院中，程咬金的宝贝女儿程蕊正躺在榻上一动不动，闺房之外，胖丫鬟小环正极力阻止着一脸怒容的程咬金。
“老爷，小姐交代，不能让您进去，老爷别再为难婢子了。”情急之下，小坏用她那吨位十足的身材往闺房门口一堵，那活生生就是一曲经典，名唤卡门。
程咬金吹胡子瞪眼道：“起开，这屋里头是俺闺女，凭什么不让俺进去，俺还是不是一家之主了，连你这小丫头都敢拦着，还反了天了是吧！”
“不……不让，除非老爷从小环的尸体上踏过去。”小环一脸的纠结，但最后还是一咬牙，视死如归道。
“嘿，你这孩子，还认死理了！”程咬金块头也不小，被胖丫鬟这一堵还真没办法，总不能提着马槊向一女娃娃开刀吧，这要是传出去，他程咬金尽管够混，但还没到如此没脸没皮的程度。
程咬金是没办法了，索性一扭头招呼紧跟其后的程夫人道：“娘子，瞧瞧你教的下人，连家主的令她都敢违，俺不管，娘子你来说。”
崔氏已经眉头紧蹙。
想自己女儿是什么性格，做娘的会不知道？若在平日里，出门相迎还来不及呢，又岂会如今日这般将夫妻俩人双双拒之门外。
而丫头小环，也是知书达礼，甚至还有着武人的义气，断不会做出如此无礼之事。
那唯一一种解释便是蕊儿出了什么意外，这才不能见人。
想到此，崔夫人才开口道：“环儿，你老实告诉老身，蕊儿她究竟怎么了？”
小环一歪嘴，哭诉道：“夫人，小姐得病了，都怪那个长孙冲，若不是他一直缠着小姐，小姐也不会……也不会……”
程咬金一愣，上前一步大声打断道：“啥，俺闺女病了，那还不赶紧唤大夫来，堵着门能干啥啊？”
崔氏则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便安抚道：“老爷别急，让小环说清楚。”
“哭，哭，哭，就知道哭，还不一字不漏的交代清楚喽，到底怎么回事儿？”程咬金气的直拉衣襟，浑身冒汗。
“老爷、夫人，小姐她得的是……”
“小环，住嘴！”屋里，程蕊娇斥了一句，估计是被门外的动静给惊醒了。
二老一听屋里有响动，也不急着进门了，拾阶而上，贴着锁的死死的木窗就朝里头喊道：“闺女（蕊蕊）”
“爹，娘！”
程咬金继续嚷嚷：“好闺女，咋连你爹都拦在外面了，如今长安城人心惶惶，你又时常住在别院，俺和你娘皆有些不放心，这次便过来看看，好闺女，赶紧让俺们进屋看看你吧。”
“爹，你千万别进来，女儿无事，只想一个人静静。”
程咬金一脸尴尬，砸吧砸吧嘴，扭头对崔氏道：“静静又是何人？据俺所知，这满长安的才俊也没个姓静的呀。”
崔夫人白了自家老爷一眼，推搡道：“你说什么呢，咱们闺女只是心烦，想静上一静，什么姓静的才子，我看你是巴不得将女儿嫁出去是吧。”
“嘿嘿，话也没错啊，俺们闺女毕竟长大了嘛，总得找个婆家不是。”程咬金又是一阵尴尬。
“爹！娘！”程蕊坐在梳妆台前有些哭笑不得。
只不过低头再看镜子里的自己，便是一阵厌恶，无它，原本美貌的脸蛋上，无端起了三颗不知名的水痘，再联系长安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天花风波，无疑让程蕊很是难过，猜测自己无意间极有可能已经染上了天花，这才把自己禁足在自己屋里。
今日父母突然上门，她更是不愿连累到家人，便早早吩咐一直在外守候的小环开始堵门。
既不想让父母担心，又不想连累家人，只好谎称自己心情不好，此举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但程蕊算错了一点，她爹爹程咬金可不是这么好唬弄过去的主。
程咬金眼珠子一转，拉着妻子在外头使眼色，故意朝窗子喊道：“闺女既然没事，那俺们也放心了，她想静静就由她，俺们老两口还是回去吧。”
崔氏心领神会，瞥了竖起耳朵作倾听状的小环一眼，见她望了过来，立马附和道：“老爷说的是，瞧瞧老身这记性，忘了府里还煲着粥呢，老爷，要不……回吧。”
“对对对，回府，立即回府，闺女，俺们这就走啦哈！”程咬金虽有些表演过头，奈何小环是个心思大条的侍女，她并未看出端倪，下意识的认为这两个唱双簧的夫妻真打算走。
小环不迭点头，同时悄悄舒了一口气，接话道：“小环这就送老爷与夫人。”
刚绕过花圈的照壁，程咬金便催促小环道：“送到这儿就行了，你快回去照顾好小姐。”
“是，老爷、夫人慢走。”小环自然应是。
哪知她一转身，程咬金就做贼似得拉着崔氏贴起了墙来，两人凑在一角嘀咕道：“哎，娘子，你说俺闺女到底怎么了？”
崔氏摇摇头：“这我哪儿知道，不过，依我看来，咱闺女一定瞒着我们什么，否则也不会避而不见。”
“哎，会不会是有男人了？”程咬金猜测道。
“死相，你……有你这么说自家闺女的嘛，咱闺女好歹知书达理，绝不可能背着咱们结交一些不三不四的男子。”
崔夫人拧了丈夫一下，不过随即便想起了什么：“哎，方才小环说谁来着？”
程咬金一排脑门，迟疑道：“好像是说了长孙冲？”
崔氏一拍手：“对，就是他，奇了，你说长孙冲不好好当他的驸马爷，老寻咱家闺女干嘛？”
程咬金轻咳了一声，也没将其中的利害说给自己婆娘听，而是说了一句：“这事儿哪是你一妇道人家管的，总之，长孙冲接近俺闺女铁定没安好心，就算她们俩真对上眼了，就冲长孙无忌这只老狐狸，俺也不能答应，再说了，长孙家不要脸，俺程家还要脸呢，抢皇帝老子的女婿，俺还没那么大胆。”
“皇帝女婿怎么了？当年李世民他还想我呢，谁知族中长老极力反对，急着将我许配出去，这才便宜了你这个老匹夫，若我年轻二十年，咱家蕊蕊不也是公主命啊。”崔夫人不乐意了，霸气侧漏，当场翻起了旧账。
程咬金一脸的尴尬，搔头道：“夫人，俺们不是商量好了嘛，不提这茬。”
崔氏叉腰道：“我不管，反正蕊蕊的夫君就不能比驸马差。”
“成成成，俺记下了，是不是先靠过去偷听下，那头小环都与俺们闺女说上话了。”
崔氏闻言偷偷瞄了一眼，果如丈夫所言，便桶了下程咬金，嘴上压着嗓子催促道：“走走走，小心点，千万别被发现了。”
听着门外那沉重的脚步声，程蕊不用猜便知丫鬟小环回来了，便不放心道：“小环，爹爹与娘亲真离开了吗？”
“回小姐，是的，小环亲自将老爷与夫人送到院子口，想来此时应该已经上马车了。”
“那便好……”
小环隔着门欲言又止，踟蹰了半天，终是开口道：“小姐，小环觉得此事还是要告知老爷与夫人，万一咱们是自己吓自己呢，几个水痘而已。”
程蕊放下铜镜，幽幽一叹：“唉，长孙家的车夫蛮横霸道，居然殴打挡道乞讨的灾民，哪曾想，那灾民全身长满了浓疱，当时长孙冲便吓得魂不附体，撇下我就独自躲回了家中，这些，你在边上不都看到了吗？短短十日之间，难道都忘了？”
小环的确是看到了，但还是往好的方向说道：“那小姐也不一定染了天花呀，不若叫大夫……”
“小环，别自欺欺人了，若那不是天花，为何长孙家车夫刚回家不久，其房屋便意外走水，甚至一家老小皆死于非命，金吾卫又什么时候当起巡城武侯的救火差事了，这里面的答案，难道还不能呼之欲出了吗？别傻了！”程蕊牵强一笑，此刻倒有了看穿生死的淡定与洒脱。
“小姐，小姐你……”小环在门外露出一脸的哀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