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呀,老狐狸!
本侯爷今天心情好没来惹你,你倒反过来找抽,过分了啊!
“哼!”王邵自然不甘示弱,连忙收住笑容抬头怼了上去。
“……”长孙老狐狸一怔,估计是没想到王邵会如此“光明正大”的反击,表情有些僵硬。
房玄龄见两人暗中较劲已心知不好,便急急招呼身边几位道:“呵呵,诸位大人,快请入席,今日议项颇多,任务繁重,还是抓紧时间的好。”
杜如晦轻咳一声附和道:“咳,房大人所言极是,今次陛下托付吾等主持开论,除了贞观律之外,还有制定朝廷新礼,时间紧迫,任务艰巨啊。”
长孙无忌怎会听不出他俩的深意,瞥了王邵一眼,没好气道:“诸位大人放心,误不了正事,本大人大人有大量,才不与某些小人斤斤计较!”
有这话,房、杜、魏三人就放心了。
随后,四人上座,准备开论。
房玄龄宣布开论之后,立即有国子监的应侍扛着十几口木箱过来,打开一看,全是带着墨香味的书卷,没一会儿,那些应侍取出一一分发至了各席。
书卷到手,王邵奇怪了,按常理律令这东西岂是一卷手臂粗细的书卷能包涵的,这不是闹着玩嘛,但仔细一看,才知是自己误会了,敢情这仅是目录啊。
时代在进步,取其精华弃其糟粕,自从王邵洛阳造纸厂推出用活字印刷术制成的线装订版书籍之后,影响可谓深远。
这种更先进的书籍呈现方式,已经渐渐取代了隋唐时记录文字用的书卷方式,优点显而易见,就譬如眼前将要开论的《贞观律》,已不用跟玩横幅似的满地两头找书轴了,而是像豆腐似的方方正正堆砌在一处,既便于翻阅又便于收纳搬运。
“诸位参事,请打开书卷,吾等先议第一篇,这第一篇便是《名例律》。”房玄龄比较务实,上来也没那么多开场白,见人手分到目录总纲,就提议开始讨论。
有人要问了,什么是名例律?
问的好,名例律就相当后世的刑法总则,其内容就是规定了大唐的刑罚制度及量刑、执刑、刑罚的基本原则。
王邵一直奉行在其位谋其政,既然人都来了,自然得负责,所以看的挺认真。
甚至无视了周遭的白眼直接开口向应侍要起了细则,那可是整整一册手指这么厚的装订书籍,别人皆是看过目录就点头称无意见,独独他不发一语,而是埋头扫起了《名例律》书册里的细节。
“呵呵,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我欺,这个王邵又在搞什么幺蛾子。”长孙无忌见王邵拖慢开论进程而遭人白眼,似笑非笑的评了一句。
倒是魏征很欣赏王邵的作为,出言顶了一句:“长孙大人此言某不敢苟同,蓝田侯少年得志,却能不骄不躁,实在难得,又兼为人和善处世光明磊落,某觉得,其乃真正的君子,绝非小人,况陛下慧眼如炬,又岂会将人看错?”
长孙无忌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魏征都搬出妹夫来压他了,他还能说啥?
好气啊!
魏征啊魏征,你瞎啊,你哪只眼看他像个君子了?
你是不知道,这小王八蛋哪里谦虚了,简直不要太嚣张啊。
还有,他哪里为人和善了?岂不见当初崔家、郑家还有侯君集,咳咳,当然还有他自己,试问哪家不被他搞的鸡毛鸭血过?
他要是为人和善,长孙无忌都觉得自己可以成佛了。
最可气的还是那句“光明磊落”,这小子哪里光明?哪里磊落了?
简直是枚绝世大阴胚好不好!
按长孙无忌的认知,王邵那小子浑身上下都是心眼,自叹弗如啊。
想到这些,长孙无忌肺都快气炸了,真的好气啊!奈何,这话又不能说出口。
长孙无忌一口老牙咬的那是吱吱作响,见魏征堆着笑容正等他反驳,便老脸一黑,很不情愿的一甩头,不再答话。
下头,王邵一目十行,时而点头翻页,时而将纸张折起一角做下标记才翻到下一页,看的四周众参事一脸的茫然,不知王邵究竟墨迹个什么。
新修订的贞观律果然在名例律上大刀阔斧,删减了不少现代人无法理解的奇葩刑罚,但依旧蛮横到天际,特别是人分三六九,刑罚居然也区别对待,这在王邵看来简直是石乐志。
翻至最后一页,王邵缓缓站了起来,向四方一通作揖,而后朗声道:“诸位参事,适才是否十分好奇在下为何要看完细则才出声表态,因为在下不得不重视之,律法乃国之根本,是约束国人行为最基础的道德底线,是维护天下安定的必要手段,俗话说的好,无规矩不成方圆,没有律法,必将迎来天下大乱,因此,不得不慎之又慎。”
“方才在下粗略一观,确发现几处不妥,遂大胆出言,望在场诸位参事不可盲目表决,需再三斟酌。”
房玄龄闻言便是正襟危坐,大手一挥示意应侍将《名例律》下发至各席,待完毕后,才出言笑道:“呵呵,老夫与几位大人修订了整整十年,未曾想,其中最得意之篇居然仍有参事提出质疑,不知蓝田侯有何高见,老夫愿与诸君共鉴之?”
“好像……没错啊。”某人看着眼前《名例律》细则,一面点头一面嘀咕。
“就是,下官也粗粗一扫,却未发现有何错漏之处,蓝田侯莫不是在哗众取宠吧?”有人趁机讥讽道。
王邵一弯腰,抄起几上书籍,将折角页展示了出来,高声道:“第二百六十一条,聚众斗殴者重量其刑这没错,但后面一句是什么?”
王邵一拍书册,怒道:“‘身份贵贱,视情节裁量,若未致死,可以赎金代罪’,这……简直是狗屁不通!”
长孙无忌早憋着一肚子火,这会儿闻言立马跳了起来:“放肆!王邵,别拿着鸡毛当令箭,此条历来有之,人分贵贱,岂可相提并论。”
“哼,既如此,那还要修订这名例律作甚?照这书中之意,谁身份尊贵,谁靠山大或谁家有钱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喽?”
“王邵,你这是在断章取义胡搅蛮缠!”长孙无忌冷着脸道,毕竟,这律令修订,他也有份。
“呵呵,长孙大人别激动啊,不若容在下举个例子如何?在座诸位听完之后便可明白在下方才之言是否妥当。”王邵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一脸我酷,我帅,我不屑与你计较的样子。
长孙无忌被他无视,更是来气,抖着手指道:“你,好啊,老夫倒想听听,你如何狡辩!”
“嘿嘿,诸位,我就举个例子,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麻烦对号入座,谢谢。”
“……”众人一愣,‘对号入座’这是什么鬼?
王邵没等诸人回味过来就发言了:“话说某日,有个姓蔡的管家偷了主子家的小妾,当场被主子撞破了,大家想想,这还得了,主子火气一来就是一通拳脚相加,不小心把那管家给弄成了残废,这该怎么判?”
“哦,原来是长孙府的蔡管家啊……”
倒是可怜蔡管家了,躺着也能中枪。
房玄龄、杜如晦、魏征三人对视了一眼,皆有些哭笑不得,这会儿才明白王邵说的那个对号入座是啥意思了,不过,他们也就心里想想,毕竟要照顾下当事人的面子。
下面的人就不一样了,或多或少有知情人士,自动脑补起来。
长孙无忌感觉周围忽然聚过来许多束充满八卦的眼神,先是诧异,而后便生出一种吐血的冲动,恨不得立即扑下去一把将那个小王八蛋给掐死。
蔡管家什么时候偷老夫爱妾了,啊?气煞我也,你不说个明白,老夫跟你没完!
这是污蔑,这是赤果果的含血喷人!
“王邵!”一时间,长孙无忌百感交集,感觉自己有一张嘴却远远不够用,最后只能化悲愤为大嗓门,居然吼了出来,这声势,颇有少林狮吼功中的三味。
“嗨,举个例子而已,长孙大人是不是想差了,适才我已申明,如有雷同,纯属巧合,不要对号入座,大家伙可都听到了,不信您问问。”王邵轻轻一笑,不慌不忙的解释着。
“啥?老夫耳背了?!”长孙无忌一愣,随即又询问似的看向了在座诸人,却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众人皆心中暗乐,却不敢当着长孙无忌面说实话,一个弄不好,自己也得被国舅爷记恨上。
所以,这事大家很是默契,皆闭口不谈,反而配合着王邵打起了掩护。
这下长孙无忌就郁闷了,开始怀疑人生了,难道是他真的听差了?
哎,岁月不饶人,看来自己真心是老了呀!
长孙无忌不禁露出一脸的惆怅,某一刹那,倒像个郁郁不得志的诗人。
王邵若是知道他心中想法,估计会立即笑趴到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