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光尘在游浩广的描述里大致是明白了自家生活了十八年的礼山县——没办法,人都是贪念繁华的生物,桐柏山一直是精神平荆县人也是无可指摘的。
礼山县境内户万余,田地三万多亩,去掉一直不和礼山县本地交往的南乡(包括桐柏山在内),剩下的三乡两郊区一城区也是各有各的特点,西乡靠着礼水行船捕鱼各有各的活法,倒是颇为富裕,人口又重多,其中修士自然也是有几家几户,虽然修士供养不易,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些修士各个年龄段都有,产业也有一些,不过大多是以往血鸦所产血石为主——谁叫这玩意练武的可以用上,水上可不太平。
听着游浩广这一番话,文光尘也是一愣,早就听说过了“到得江心,且问你要吃板刀面还是吃馄饨”的水浒传黑话,可是之前一直没想起了,这河泊所好像是水上船只都要管吧。
游浩广却是没有接着讲起北乡宗族不广,只有些小家小户,在这次流民过境的时候又不少象州大族过来,倒是听说有不少新奇灵地正在构建,这未来倒是可能有不少别的产出。
听着游浩广有些高兴的话,文光尘点了点头,象州流民南迁徙不可避免的会留下些痕迹,桐柏山的余家就是一个例子。
只是游浩广之后又谈起的东乡就有些特殊了,那儿没什么修士,这帮人都是以读书为主,时代仕官宦,虽然不是什么高官倒是不缺银钱,按理来说是游浩广最大客户,那个公子小姐不要写装饰和佩玉?官宦人家谁不缺银子置办些?
可是这帮人却是大规模的直接从平荆县的水陆码头商人购买,少了游浩广这个中间商赚差价,自然是不受游浩广待见。
听着游浩广对东乡颇有怨言,文光尘却是松了一口气,本来是准备打发时间听听游浩广讲解礼山县修士概况,可是管中窥豹,文光尘也是大致了解了礼山县的大致状况。
文光尘还有些庆幸起礼水在西乡而不是东乡,倒不是受到游浩广的影响,自家有个堂兄可就是走的武夫一途,文光尘对武风昌盛的西乡倒是心里大致有些数了。
反正文光尘是河泊所副大使(祭官)干的是祭祀龙王水伯的工作,跟着一帮长年练过武的西乡人没什么直接利益接触(收税),这西乡人练武之类的日常接触索要祭品时也好过东乡的文化人挑刺。
只是文光尘这祭官在这鬼神隐于世中比较罕见的能直面鬼神的官职,沟通龙王与百姓间需求的官职,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的文光尘还是真有些没有底气,淡水归四渎龙王掌管,虽然这些淡水龙王脾气不错,可具体也谈不上平易近人,只是这四渎之中也有派系,不知道是灵源公清源公广源公长源公哪一家。
只是一念至此,文光尘又有些好奇的问游浩广:“我之前的那位副大使如今在那高就啊,那礼水龙王好不好说话?”
游浩广发泄完了肚子里对东乡的气却是没有反应过来文光尘这跳跃性的思维:“啊?这礼水河泊所的原来那位祭官老爷倒是一个好人那。。。。。。”
也许是老人家都爱怀念过去,文光尘可听不惯他絮絮叨叨:“您就直接跟我说他是高升了还是致仕了呗。”
游浩广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都不是。。。。唉,虽然说县里面说是在认上无疾而终,可我可是听说那蔡老哥是被西乡的小兔崽子给杀了!”
“嗯?”刚觉得这西乡没什么弯弯绕好混过去,听了游浩广这话,文光尘的鼻音猛的提高了两度。
游浩广有些畏惧着大门外吹来的寒风,把身子朝着火炉靠了靠,一边伸出手又倒了一杯茶水一边说道:“蔡老哥是个好人,这么多年来一直照顾着我家生意,只是这礼水源泉来自象州,就是礼水龙王好说话,调集了本州境内礼水大部分枝流的水气也是杯水车薪。”
游浩广顿了顿:“只是这蔡老哥子孙争气,在郡里出人头地正是用财的机会,以为象州旱了这么久了总该到了转运的时候,瞒着龙王多要了些祭品却是没想到老天爷一直不改变局面,当初空口白牙做下的保证实现不了,那西乡年轻人一生气,血气上了脑袋,干了这般蠢事!”
游浩广在为缺了一个老主顾神伤,文光尘却是看出来点别的门道,正所谓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莱特,文光尘从这番话里嗅出了几个信息:
一是这礼水龙王还算是个好龙王,就是被蔡副大使中间商赚了差价也还算是敬职敬责,天下淡水归四渎龙神掌管,这四渎龙王虽然比四海龙王脾气更好一些,可再怎么样也是一水龙王,就连人都不是的东西文光尘头一次相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所刁难,毕竟出了前任这档子事,礼水龙王也不是泥人捏的;
二是这西乡老百姓要不是蔡副大使多吃多占超过了预期也不会杀人,总体还算是安分;
三是西乡莽汉着实不少,只是不知道这动手的人是不是胆大心细还是单纯的莽撞,这年头秩序虽然尚在,可是具体治安却是有问题,可这杀的虽然不是朝廷命官也是犯了忌讳,底层官场上也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有捉拿到案;
四也是最重要的是这西乡会不会对河泊所有些敌视,毕竟这老蔡副大使可在河泊所当差了不少年头都会来上这么一遭,留下的这个烂摊子,文光尘这个新官上任恐怕也是得经受到些考验;
这三四重疑惑在脑海里一起转悠,文光尘一时有些难受,虽然有胡文留下的笔记给文光尘留做参考,可这玩意也是一时半会吃不透的,文光尘到现在还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强忍着心里的疑惑和游浩广留下姓名之后就一个人回了驿站自己琢磨现在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