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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凤仪宫

凤仪宫,皇后居所。

布置得富丽堂皇又不失庄严肃穆的主殿之上,皇后一身大红正装,高坐在百鸟朝凤雕饰而成的金丝楠木凤座之上,正在接受后宫妃嫔们的请安。

殿下,以四妃为首,立着后宫众妃嫔。站在最前的,一袭华丽紫衣,头上插满珠翠,虽妆容浓烈,却仍无掩其丽色天成之貌的,正是出自民间,极得承帝宠爱的俞贵妃。紧随其后的,是赵淑妃,孔德妃,沈贤妃。靠后一些的,则是九嫔及以下的妃嫔。

一片衣香鬓影,珠翠环绕之中,影影绰绰,约有二十余人。承帝并不算好女色,加上二十年来专宠俞贵妃,故承帝的后宫并不算繁盛。

礼毕,众妃嫔分位份依次落座。殿中宫女穿梭,为妃嫔们捧上热茶与各色精致糕点。妃嫔之间虚寒问暖,互表关怀,与高座上的皇后互动应对。大殿之中,呈现一派其乐融融,和睦欢乐之景。

与这大殿之中其乐融融格格不入的,便是坐在最前首的俞贵妃。只见俞贵妃端坐座中,并不与坐于左右的妃嫔们交谈互动,只一个人悠然自得的吃着案上茶点。

俞贵妃已年近四旬,看着却似未及三旬。本生就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却妆容精致浓烈,神色偏又清冷疏离,两种奇异的特质在她身上却并不相违,反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高座上的皇后,以及殿中众妃嫔们,已对此见怪不怪。俞贵妃生就绝色,虽喜奢华装饰,却本性清冷。入宫二十载,向来独来独往,从不与妃嫔来往,甚至有时连皇后也不给面子。

故在后宫之中,俞贵妃并不得人缘。只是诸妃嫔碍于皇帝对其数十年如一日的宠爱,故也并不敢轻易得罪于她。就连皇后,有时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因后宫不算充盈,故承帝的子女也不算繁盛。盛帝共有九子三女,其中二皇子,五皇子早夭。大皇子钟离炎,年二十二,为当今太子,正是俞贵妃所出。

三皇子钟离辰和四皇子钟离皓,均年二十一,分别为赵淑妃与孔德妃所出。六皇子钟离轩,年十九,为沈贤妃所出。七皇子钟离羽,年十五,母早殇。八皇子,九皇子仍在总角之年,为低位份妃嫔所出。

四位成年皇子中,钟离炎已于两年前被册封为太子。三皇子钟离辰,封齐王。四皇子钟离皓,封晋王。六皇子钟离轩,封魏王。七皇子钟离羽仍未有封号,独居宫中。八皇子以下,则仍由各自母妃抚养。

三女之中,长女隆安公主为九嫔中的盛嫔所出,和亲西凌王四王子皇甫仁。二女隆庆公主与四皇子钟离皓一母同胞,乃孔德妃所出。幼女明月公主刚满九岁,为皇后所出,因是嫡女,又是承帝最小的孩子,故帝后对这唯一的嫡女爱若珍宝。

高座之上的皇后,见殿中妃嫔们的寒暄已近尾声,便清了清嗓子。殿中妃嫔便有志一同的默了声,齐齐放下茶盏,抬起螓首,望向上方的皇后。

皇后环顾殿中四周,目光落在众妃嫔之中,缓缓开口:“诸位姐妹,岁末将至,六局二十四司与礼部已在着手过年的一应事务。年后,便是太后的六十六大寿。”略微顿了顿:“皇上旨意,太后大寿,宜大办!”

殿中静默一瞬,很快,众妃嫔便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嗡嗡之声不绝耳。当前形势,事关太后,后宫诸妃总是格外敏感。只有坐在最前的四妃,仍端凝坐于座中,仿佛丝毫不受皇后抛出的消息的影响。

皇后轻轻抬手,殿中又归于宁静。

皇后素手执起茶盏,轻啜一口热茶,继而道:“太后大寿之时,毓荣长公主会携婿归宁,进京为太后祝寿......”声音淡然,仿佛浑然不觉自己抛出来的是一个重镑炸弹。故话未说完,已被殿中一片沸腾之声打断。

殿中众妃嫔,就连静坐于最前的四妃,也不由得被这消息惊得变了颜色。后宫诸妃,大多出身名门,幼庭承训。虽不通晓朝局,却也晓得,毓荣长公主携婿归宁,到底意味着什么。

此时,众妃嫔心中皆有一个共识,那就是,身为北齐王后,当今太后唯一所出的毓荣长公主归宁,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待得殿中沸腾之声渐歇,皇后方继续道:“皇上已命礼部着手准备太后大寿一应事宜。宫中六局二十四司也要鼎力配合。年节,太后寿宴,诸事连在一起,事务沉冗繁杂。”

皇后目光落在四妃身上,清声道:“淑妃,德妃,娴妃,你三人向来有协理后宫之权。就依照以往,自明儿起,你三人,各自负责其中的六局中的二局。一应事务,统一向本宫报备汇总。”

三妃起座,出列,恭声领命。

随后,皇后又令九嫔以下诸人分别协助三妃理事,将一应具体事务安排完毕,方抬手扶了扶额,缓声:“今儿大伙儿也累了,就此散了吧。”

众妃嫔领命,恭声行礼拜别,迤逦而出,各自归去。

皇后目送诸妃离去,仍坐于凤座之上,抬手抚额,双目微阖,一动不动。良久,却觉得一只细小柔嫩如暖玉般的小手轻轻抚上脸颊。

皇后微微一笑,却并不睁开眼,抬手覆上小小玉手,轻轻叹息:“小玥儿来啦?”不出意料的,耳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稚嫩笑声,仿佛有治愈功能,皇后只觉心中的烦闷消散了不少。

睁开双眸,入目便见一张笑得如花朵般美好的纯真笑颜,正是自己唯一所出,皇上亲自赐名‘玥’,封号‘明月公主’的爱女,钟离玥。

皇后凝望着爱女,不自觉的露出脸容,大宫女连翘已亲自捧上了明月公主最爱吃的红豆糕,核桃露等糕点。明月公主欢呼一声,执起案上的红豆糕,便往嘴里送。

看着女儿吃得津津有味,皇后含笑执起一旁的核桃露,亲自喂女儿饮下,并拿丝帕轻擦女儿嘴角的糕点碎末。俨然一副慈母模样,哪里还有片刻之前母仪天下的威严。

皇后沿袭了上一任皇后亦即是当今太后的路——无子。直至将近三十,好不容易怀上了孕,拼尽力气,差点引起血崩,万分艰难的生下了这唯一的爱女。

故皇后对女儿爱愈性命,如珠如宝的将爱女养到这般大。如今眼见女儿长得健健康康,聪明伶俐,娇俏可人,方觉一切都是值得的。

明月公主边吃着手中糕点,边窥着母后脸上神色:“母后,又为何事烦恼?”

皇后含笑看着女儿:“没甚事,只是近来宫中事务繁杂,眼看着年近了,紧接着又是你皇祖母的寿辰,母后是有些累了。”

明月公主停下手中糕点,若有所思:“母后,人人都看着母后身为一国之母,风光无限。可是孩儿却觉得,这个皇后也没甚好的。整天辛辛苦苦打理宫中上下事务不说,皇祖母还净是对母后挑三拣四,那些妃嫔们又一个个的人前恭敬人后尽耍些小动作,偏父皇还都统统不管,一遇到什么事儿,就只会拿母后问罪。”

越说到最后,越是气呼呼的,干脆将手中糕点放回案上,双手抱臂,翘起小嘴,只顾在一旁生气:“母后,我以后必定要离开这皇宫,远得离离的。”

皇后听得又是伤感又是好笑,捏了捏女儿鼓得圆圆的小脸:“你要离开皇宫,不要母后了么?”

“怎么会?”明月公主睁圆双眸,一双如水葡萄般润泽的黑眼珠正对着母亲:“我会回来的,我会时时回来看母后的!”

皇后轻轻一笑,将女儿毛茸茸的小脑袋搂在怀里:“你能这样想,也不枉母后疼了你这么多年。”

母女二人,再无二话,静静享受着这温馨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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