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的天色伴随着狂风阵阵,一场大雨眼看就要来临,枯叶夹杂着灰尘旋着飘落,空气间弥漫着尘土气息。
云烟转动轮椅,想要将窗棂合上,一个失误差点跌出去,幸亏侧边及时扶住。
“公子,您大病初愈,这些下人怎么回事也不懂得上来伺候。”黑衣劲装女子嘟囔着关上窗子,清秀面上尽是气愤。
“罢了,他们也是畏惧那份流言。”轮椅上的月白长衫的公子温和道来,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大抵便是如此,褚萝这样想着。
“褚萝,其实,你也大可离开,我是云家最后一个人不能放弃这云烟阁,你不一样。”云烟眸子微微一暗,想来曾经赫赫有名仅次于四大世家的东南云烟阁,居然破落至此。
“我不会走的,我会一直守在公子身边。”
“你难道就不怕那个流言,屠尽云家,以偿血债。”
褚萝直视着云烟,缓缓而坚定说,“不怕。”
漫天的风雨落下,重重拍打着窗扉。云烟怔怔看着窗子上摇晃的树影,整个云烟阁,萧条后冷清不已,这类声音听着也是恐怖。
半年前,一天早晨巡外弟子发现了一具本门弟子尸体,双目挖去,四肢砍断,偏偏无一丝血。而不远处的影壁上则是用血镌写的,“屠尽云家,以偿血债。”
此事后,云烟立刻加强了巡防,三年前的云家大难的阴影现在还未褪去。却在半月后,同样场景重现,只不过死了两个人。恐慌开始蔓延,云烟想到临武阁,不过南宫逸已死,新任的阁主李重与云家并无仇恨。
四年前,云家年前一辈翘楚云黎继任阁主之位,在其统率之下,云烟阁几乎达到鼎盛。云家族长云鹤更加视为骄傲,将他比肩曾经的另外一位天纵奇才前辈云夜。
那个时候的云烟体弱多病,双腿天生残疾,最艳羡便是这位云家的骄傲。总以为云烟阁在他带领下便可问鼎江湖,一较四大世家。谁知道一年后,云黎莫名身死,云家势力下沉,被临武阁打压的沦为三流门派。
云烟没料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成为云烟阁,却是将它带入坟墓。
“不许吵!”
楼下一片喧哗,云烟咳嗽着转动轮椅滑动到楼梯口,移动到专门的通道滑落下去。
“公子,你怎么下来了?”褚萝连忙上去照看云烟,云烟看着正中大堂的一群情绪激动的弟子,再一想日子心中了然。
“公子您若是当年的云黎阁主,那我们留下来没事。”
“就是,公子放我们离开吧!”
褚萝气不过,云烟却移动轮椅上前,“想要离开的无妨,我才能不及前任云黎,可我依旧会尽力护住云烟阁。可是,离开就能全身而退?你们都是云家弟子,那个人能放过?留下来,我云烟誓死护卫各位。”
躁动的弟子渐渐安静,不过质疑的还是存在不少,云烟看出端倪依旧温和朗声道,“我云烟在此立下誓言,此番再有弟子不明不白死去,我愿意同受。”
弟子们散去后,褚萝也是身心俱疲,不过还是按着腰间的短剑蛟璃走上楼去,看望云烟。
隔着薄幕,依稀可见坐在轮椅上的月白长衫公子,正在练着书法,娴静优雅的姿态完全不是方才自信满满的云烟阁主。
褚萝靠着墙坐下,撑着下颌,嘴角噙笑,思绪也被暖室的熏香弄得晕乎乎。
她是被赌**亲准备送去烟花之地的贫家女孩,一路哭喊不肯挪动,路上的行人围着一圈,却没有一个人肯出手。
“这个孩子卖多少钱,我买了。”人群挤出来一个温和的中年人,赌**亲眼珠一转开了个高价,没想到那个中年人居然同意了。
“不要谢我,应该谢他。”中年人笑着将她扶起来,指着柳树下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柳絮纷飞,少年眉眼如画,清浅的笑颜似乎吹散所有的心酸。
“我家主人就是心底善良。”中年人笑着准备将少年轮椅推动,褚萝却跪在前面哭着,“我,我没地方去了,只要留下来,什么都可以做。”少年显然是慌乱了,伸手将她拉起来,好看的眉一皱而后看向身后的中年人,“七叔,我可以把她留下来吗?”
七叔笑笑,瞧着褚萝,点点头,“也好,训练给你做个护卫也好。”少年也笑了,如春风掠过,“你叫什么?”褚萝迟疑了会说,“萝卜。”少年忍俊不禁后思考了会,“嗯,褚萝如何?”
许是沉浸过去太过入迷,竟然昏昏欲睡,头碰到才醒来。
“你累了,便休息吧。七叔两天后便回来了,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云烟不知何时过来,褚萝摇摇头不肯离去。
“这是一封信,你这两日替我去一趟长白山玄祭楼。”
“公子,你是想要去求助玄祭?可他们没有足够报酬是不会来的。”
“我当然有他们感兴趣的。”
云烟看着不高兴的褚萝翻着信封,嘴角也浮起笑意,“你不必担心我,我虽然不利于行,但暗器云家独一无二。信,必须你去送。”褚萝微微一叹而后收在怀内,“好吧!你可一定照顾好自己。”
下了楼,褚萝叫来自己心腹丁卫嘱咐一遍后,又亲自巡查一遍巡查防卫,忙活了好一阵才回去休息。
回到自己卧房,解下戎装,松下佩剑,褚萝躺在床上,把玩一块玉石。
云烟阁鼎盛时候,云烟因为身体原因一直不被器重,常常有其他的旁支过来奚落,褚萝一般会将来人揍的找不着北。
一开始武功不行时候,就会替云烟挨打,云烟生性善良一般不会使用暗器攻击,据他说杀伤力太大。后面为了云烟,褚萝用功也比平时多了许多,常常遍体鳞伤,自己回到房间默默敷药。
一次,因为出手重伤了云家显赫一脉弟子,云家族长云鹤大发雷霆,下令重重处罚她。
正午时分,她就这样被吊在木桩上,任凭烈日曝晒。“叔公,她是为侄儿出头,要是处罚,算上侄儿一份。”云烟推着轮椅挡在她前面,云鹤眼底掠过轻蔑笑笑,“那,也好。”
七叔随后赶到,虽然明面上是云烟随从,可是来到祠堂,多数云家弟子还是安静了许多。他大步来到云鹤身边,附身不知说了什么,云鹤脸色变换很大,最后连声让人放了两人。
“公子,我连累了你。”
“你个傻瓜,这是我的玉佩,以后谁想轻易抓你都得掂量几分。”
褚萝红着眼圈接过来,淡淡的黄色玉石承载着云烟手心余温,也温暖甚至灼伤了心口。
自此后,褚萝更加努力习武,不敢奢求其他,只希望护他一生一世。
连着自己窗子都是正对着云烟的卧房,褚萝趴在窗口,伸手去触碰那远远的投在窗子上模糊的影子,笑意绽放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