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历,弘文十二年六月初九,是人们嫁娶的良辰吉日。
一大早,大秦国同州府合川县的柳家寨便张灯结彩,今日,是寨主柳胜的三公子柳枫的大婚之日。
柳枫并不是柳胜的亲生儿子,而是十年前柳胜从外面捡回来的野孩子,但他一直将其作为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悉心培养。
而柳枫也十分争气,自幼聪慧的他已经有了秀才功名,此刻正在府学求学,这在北地民风彪悍之地,实属罕见,因为当地一些童生都已经三四十岁了,却还没能考中秀才,足见柳枫的天资不凡。
而柳家寨也不是普通的山寨,而是有着一处互市市场的黄金宝地,这处市场负责大秦国和北边大夏国之间的贸易,因此十分繁华。
柳家寨在寨主柳胜的带领下,依托官府,得天时地利人和,让柳家寨逐渐成为大秦国北境有数的贸易中心。
这柳枫,家道殷实、少年得志,若待他一举考中举人、进士,光耀门楣,定会给柳家寨带来更多的福祉。
柳家寨,寨内商贾云集,店铺林立,寨民数万,每逢五、十的两国互市开市之日,寨子旁边的市场内都是人声鼎沸,货物则是堆积如山,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辰时,柳家寨的寨门大开,十数队已等候的贺喜队伍鱼贯而入,他们都是柳家在外经商的分支以及前来贺喜的各地商号。
此时,柳家寨内,寨民们都穿新戴饰,满脸喜气。四十多岁的寨主柳胜,用十年便把寨子经营的富裕安康,所以深受大家爱戴。
三公子结婚,即便是养子,但是寨主高兴,寨民们则也是由衷的高兴。见面时,大家都相互抱拳致意,如同过年般喜气洋洋,就连守寨的乡勇们都是人人头戴红花。
乡勇队的队长柳宏则亲自守在寨门口查验喜帖。
有喜帖的自然而然就能直接入寨。对不请自来的商号,则由寨里的几个掌柜接待,有熟人介绍才让其入寨。
如此小心,则是因为此地并不太平。
弘文十年秋,一股马贼曾光顾过柳家寨,但因柳家寨依山而建,深沟高墙,寨墙上还架设有州府配发的床弩、堆积有不少火油和滚木雷石,这在同州府地界上,算是森严壁垒的高门大寨。
加之互市旁,有大秦国北地的三百武胜军卫戍互市,才让这股马贼在寨墙外徘徊一阵后退走。
事后得知,前来袭寨的并不是秦国人,而是夏国义川郡的一股马贼,而这股马贼极为狡诈和凶悍,势力发展的是越来越大,现今竟敢越境偷袭大秦国的地盘。
自此,同州府的官府要求各地加强防范……
辰时刚过,新郎官便骑着一匹枣红骏马,领着迎亲队伍前往八里外的雷家堡接亲,三公子柳枫的新娘便是雷家堡的嫡脉二小姐雷慧颖。
午时,接亲的队伍从雷家堡返回,一路上吹吹打打,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接亲队伍进入柳家寨时,道路两旁人头攒动、鞭炮齐鸣,看热闹的寨民和商贾挤满了街道。
在一幢临街的二层酒楼内,一个包房的窗边,站着一群衣着华丽的商人。此刻,他们正从楼上看着楼下迎亲的队伍。
为首的是一个面皮黝黑的中年大汉,他摸着颌下如钢针一般的短髯嘿嘿冷笑道:“没想到柳家寨如此富裕繁华,即便得不到那物,嘿嘿,这花花寨子也肯定油水不少…”
“二哥,大哥可给咱交待的清楚,哪怕是挖地三尺也必须得到那物,否则,咱俩可不好交差啊……”大汉旁边,一个皮肤蜡黄的精瘦汉字接话道。
“哼…那是自然。”中年大汉头也不回地说道。想到大哥那暴虐的脾气,他也是不由得心里发怵!
“柳山,我再问你,你肯定那些圣物就在寨子里吗?”大汉头也不回的问到。
“当然,柳家圣物是不能离开祠堂的。而且这些年,我柳家气运越来越兴旺,肯定是得到了圣物的眷顾。否则,就凭柳胜,他可没有那个本事…”窗边,一个貌似憨厚的方面青年正怨恨地看着骑马从楼下而过的柳枫。
“当年,我父亲本是寨主的第一人选,可恨家族那些老狗,不知为何让柳胜当了家主,否则,我们这一脉可就是嫡传血脉,还哪能轮到这个野种在这里耀武扬威的……”
柳山语带醋意,嘲讽着楼下的新郎。
那是他的堂弟,更是他心目中的敌人。
“不过,请二头领一会出手时掌握些分寸,那些老不死的自然是斩尽杀绝,但需留下些年轻力壮的族人,毕竟,重建和执掌柳家,没有族人可不行。”方面青年抬头看着中年大汉,脸上现出谄媚之色。
“那是自然……”中年大汉随口答应道,但眼底却是闪过一丝轻蔑之色。
用自己族人的献血换取自己的高位,即便是身为马贼的他,也是鄙视的…
“哼,等事成之后,我便先杀了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中年大汉暗忖道。
迎亲的队伍穿寨而过,十七岁的柳枫骑马走在前面,满脸喜气。
因为新娘雷慧颖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能够娶到她,柳枫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记得小时候,每当其他小孩骂他是野种时,只要慧颖在,她都主动出来替他抱打不平,虽然他并不需要慧颖的帮助,但慧颖的这份情谊,他却是实实在在的记在心中。
然后,他进城读书,便和慧颖的书信往来更加频繁,两人早已是暗生情愫。好在两家大人也是世交,看出两人的心思后,就定下婚约。
今日,便是他们好梦成真的日子。
六月的阳光洒下,红色绸缎衣料和胸前的红花衬托着英俊的柳枫,显得他脸膛红艳艳的,里外透着喜庆。
“新郎好帅啊……”有花痴女在旁叫道。
“能嫁给三少爷,即便此生为奴为妾,也心甘情愿……”一些犯了花痴病的少女也大声嚷嚷着,人前也不知道害臊。
这些话传到花轿内,把新娘子羞的红了脸,便偷偷挑帘偷看柳枫。
的确,这柳枫长的可真是一表人才,只见他脸型俊朗,五官端正、身材高大……
“吉时已到,婚礼开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随着司仪的念唱,柳家寨三公子的婚礼正式开始了……
夜深了,婚房内,坐在床上的新娘静静地等着新郎的到来,大红的喜烛不时爆起灯花,几个丫鬟婆子正陪着新娘说着悄悄话。
子时,柳枫终于应酬完前面的宾客,有些醉意朦胧的回到洞房。虽然他的酒量颇大,但奈何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数轮敬酒,已是显得不胜酒力。
“颖儿,三哥来了……”新郎逗着新娘。
“三哥……”慧颖有些娇羞地应道。
丫鬟赶忙递过马鞭,柳枫接过,便轻轻挑起新娘的盖头,看着脸色羞红的小娇娘,心中则是乐开了花。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又响起一阵烟花爆竹之声,两人相识一笑,觉得定是有人又在放烟花庆祝,浑不在意。
两人喝了交杯酒,正打算在丫鬟婆子的伺候下宽衣解带,成就百年好合之时。只听“咣当”一声,洞房的房门突然被撞开,一名小厮慌慌张张的闯进来大叫,道:“三公子,不好了,马贼进寨了,寨主叫你和三少奶奶到祠堂躲避去…”
“什么?马贼进寨了…这是怎么回事?”突然听到如此让人震惊的消息,柳枫的酒就有些醒了。
“别着急,六子,怎么回事?慢慢说…”一个还在服侍他们的婆子有些见识,连忙提醒那个小厮。
“三少爷,就在刚才,那些烟花,那是马贼们动手的信号,现在寨子里到处起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许多贼人,见人就杀,寨主已经派人向武胜军求救去了……”
闻言,柳枫连忙推开屋门向外望去。
果然,寨主府周边的几个地方火光冲天,北边的火势尤为猛烈,逐渐照亮了半个天空,那是寨子里的仓库。
“该死,一定是趁我的大婚之日混进来的……”柳枫不禁骂道,但他生性果决,一看情况不好,转身便抽出挂在墙上的宝剑,对着众人吩咐道:“你们速去祠堂,我去前厅看看…”
随后,他并不理会慧颖的阻拦,领着几个家仆奔向前院……
“杀啊,一个都不要放过……”
马贼的二头领一马当前,他早已经脱去商人的衣卦,此刻他穿一身黑衣,手持一柄狼牙棒,凶神恶煞般的冲在队伍的最前面,直奔寨主府。
柳家的护院和仆役们也已经匆匆聚在前院准备抵挡,大约有三四十人。
但由于事起仓促,加之众人大多在喜宴上喝的头晕眼花、手脚酥软,根本就不是有备而来的马贼对手。
待到马贼一冲进院子,转眼间就把这些人砍倒一片,到处都是血迹和残肢断臂,十分凄惨!
此刻,柳家的家主柳胜和二儿子柳亮各自握着一柄斩马刀,带着几名护院从后宅匆匆赶过来……
“谁是柳胜,站出来给二爷回话……”一名马贼冲着人群呵斥道。
“大胆贼人,快站住…”一名柳家护院挡在他的前面,却被他手气棒落打的脑浆迸裂。
“金柱兄弟……”见此情景,柳枫的二哥柳亮睚眦欲裂,高举斩马刀冲了过去。
“铛”的一声,二头领的狼牙棒磕飞了柳亮的斩马刀,顺手一带,就砸中了柳亮的左肩。
“啊……”柳亮当时就痛的昏死过去。
“好汉们,都住手,你们要钱财,尽管去取,但不要再杀人了!”柳胜着急的大吼,看今天的形势,这伙马贼是有备而来。
“都住手…”二头领喝住正在四处杀人的手下,笑着问道:“你就是柳胜?”
“好汉,我就是柳家的家主柳胜,好汉们既然要钱财,只管去取,我柳家分文不留,只求好汉们留下寨子里的人,不要再杀人啦!”
“钱…自然要拿。不过,我此次前来,要的却是你家的那几件圣物…”
“什么圣物,我不知道,也没有,好汉们搞错了吧?”
柳胜虽然一口否认,但内心却是震惊不已。家族的圣物历来只有家族的族长、族老和四大长老才知道,这个马贼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哼!别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胆敢私藏圣物不交,我们会统统杀光你们自己找,不信找不到。”
忽然,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只见又从院外走进来一个蜡黄脸的精瘦汉子。
“啪”的一声,他把一颗人头扔到众人面前。
“宏叔……”几个柳家子侄悲愤的喊道,他们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护卫队队长柳宏的人头!
“宏弟……”柳胜更是双目含血,悲愤的大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