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历终于翻到这一天,正月二十五,宜动迁。在选过良辰吉日之后,棠雪便要搬进了未央宫,辞了李芷。
李芷脸上一抹难掩的伤心的神色,她义愤填膺对棠雪说:“你要是被欺负了跟我说,我就算把她得罪了也要替你出口气。”
这个场景实在有些啼笑皆非,李芷这话说的仿佛李芷是棠雪的娘家,棠雪仿佛是个要出嫁的姑娘,生怕棠雪嫁过去所托非人。
棠雪一脸哭笑不得说道:“我这只是去未央宫暂住,公主这么一说,倒像是我要出嫁了一般。”
李芷一听,转而却十分不正经起来了,贱戳戳的说道:“我看出嫁也不远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我要和你哥哥好好说道说道。”
棠雪一猜便知道她是在说自己和李均景,脸上稍微有些挂不住,便看了一眼天,装傻道:“不知公主是何意。”
李芷却笑而不语,抱起初五那只肥猫,恋恋不舍说道:“你可要常来看我。”
初五一脸不屑的转头喵呜了一声。
棠雪随行的行李并不多,几个丫鬟收拾一会便收拾好了。天气似乎是要转暖了,天空湛蓝,漂浮着几朵棉花似的白云,天底下一片明亮。金黄色的阳光照的人的身上暖融融的,要不是周围还是光秃秃的树枝,倒是以为已经春回大地了。
纯妃早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看见棠雪进来了,便一脸笑意的迎了上来。这情景似曾相识,到十分像棠雪被泼水的那一日。纯妃的脸上不再是初见的冷若冰霜,而是洋溢着一脸和现下的天气十分相称的春光和煦。
“民女拜见娘娘。”棠雪福了福身,行礼道。
“别多礼了,自从见了棠雪姑娘,便觉得你我十分投缘,便央了陛下,请姑娘来与我同住一段时间,姑娘不会怪罪本宫吧?”
那纯妃还是一脸的笑意盈盈,棠雪也实在猜不出她要玩什么把戏。
棠雪干笑了一声,说道:“娘娘说的哪里话,得到娘娘的垂青,是民女三生有幸。”
纯妃听了一脸的兴高采烈,连忙拉着棠雪的手像里面走去,一边说道:“今日我特意整理了一间朝南的寝宫出来给姑娘住下,你且过来瞧瞧,喜不喜欢?”
纯妃携手将她引到一处偏殿门口,而那扇雕花的大门却是紧闭着的,纯妃像是要故意卖弄关子似的,纤手执罗扇,盈盈一笑,说道:“快打开门看看,喜不喜欢。”
棠雪不明所以,只得推开那扇厚重的门,门后面女子闺房华丽缱倦的气息铺面而来,这房间的布置看的并不是暴发户的品味,却也极富心机。
正门的大厅两侧正挂着淡粉色的纱缦,此刻正随着微风轻轻舞动,抬眼便看到镂空的雕花窗柩,此刻午后的阳光正洒下斑驳的影子,屋外还有一抹这冬日里罕见的绿色。
正中央正放着一张梨花大理石大案,案上有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的笔筒排成一排,插着小森林一般的笔。大案的旁边还架着一把古朴的琴。左边是一帘从屋顶垂到地板的白玉珠帘,透过影影绰绰的珠帘,可以看到卧榻是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帐的拔步床。
而棠雪这是还瞥见,在书架的下方的角落里,居然还有一隅小小的精致的木头制作的猫舍,那显然是为初五准备的。房中的每一样的是上品,不增不减刚刚好。
棠雪自小没爹没娘,虽说在许府是混了口饭吃,但是在吃穿用度上也许黎安这个糙老爷们也不会多上心。棠雪的房间里摆设一向十分简朴,更别提那院里惫懒的仆妇和万年不擦的窗台了。
看到这一幕,心里某个隐秘的角落像是覆盖许久的尘埃被轻轻拂过,这一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让她觉得像是期盼了十几年的夙愿得以圆满。
但是切莫贪小便宜啊,这深宫深似海,女人心,海底针啊。棠雪心里有个小人一脸痛心的叫嚣道。
“娘娘如此隆恩,民女何德何能,真是折煞民女了。”棠雪跪下郑重的说道。
许久,不见纯妃开口,棠雪纳闷,这话说的又是惹到她了?不禁抬眼,却瞧见纯妃脸上一抹黯然而又失望的神色。
“棠雪姑娘莫不是不喜欢?”纯妃说道。
“民女不敢,只是民女自小粗糙惯了,这锦衣玉食怕是承受不起。”
却不想这么一说,那纯妃脸上伤心的神色更深了,竟叫棠雪一时分不清真假。
她把棠雪扶起来说道:“不习惯慢慢习惯便可,如今陛下已经下旨了,如若不从,便是违抗君命,违抗君命,可是杀头重罪。”
“......”
棠雪听完不自觉的抖了一抖。
这招便是糖衣炮弹,先礼后兵?
柳儿把初五给棠雪报过来了,初五显然对这个陌生的地方有点稍稍不适应,一反之前的不安分,现在乖乖地被棠雪抱在怀里,安静得令人有些不习惯。
“这只猫真乖。”纯妃伸出手抚摸了一把。
“喵。”初五只是低低的呜咽了一声,便转过头在棠雪怀里乖乖地蜷着身体。
“它可有名字?”
“初五。”棠雪回答道。
“初五。”纯妃又重复着念了一遍。
棠雪将初五轻轻放在书架下的猫窝里,这只猫大概是刚才睡饱了,将它放下来,像是终于可以展露拳脚了,无论如何都不肯安分。
它“喵”的一声跳到了书架上,奈何书架太高,这只猫养的也忒肥了,没跳上去。堪堪摔到了一旁的琉璃花瓶上,花瓶应声而碎,里面的花枝摔出来,七零八落。
“这花瓶可是皇上赏赐的......”一旁的柳儿倒吸了一口气,战战兢兢地看着纯妃说道。
棠雪心里又抖了一抖。
“再去我宫里拿那一个去年江南进贡的青花瓷瓶过来,重新去摘几株新鲜的腊梅花。”纯妃不动声色,一脸淡然的说道。
这只肥猫,真的是不省心,还没住进来就惹了这么大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