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的答案，顾旸似是而非地点了点里头，然后目光灼灼地将面前这个人好好打量了一番。
“事出有因可以解释后厨的脏乱，可解释不了你这又是烫染又是摩丝拗造型的头发，还有你那已经蓄长的指甲。”顾旸摇了摇头，“我的厨房里，绝对不需要出现这种对厨师职业没有半点尊重的人。所以……”顾旸伸出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请你离开我的后厨。”
末了，他还优雅地偏着头，说了一句“谢谢。”
潘越被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特别是顾旸最后富有讽刺的“谢谢”两个字，更是让他胸口发闷，再次攥紧了拳头。
以前秦杉在的时候，潘越虽然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可也被秦杉压的喘不过气。所以秦杉一走，潘越的惰性便直接冒了出来，将以前那些脏活累活一并给了那几个新招的年轻帮厨之后，更是把以前那些被秦杉禁止的事情一件件都做了个遍。
其中，就包括染头发和做发型。
“呵。”长久的沉默，最终在潘越的一声冷笑之下被打破。
本来潘越就因为大老板不让他当主厨而感到窝火，自打他知道大老板找了一个退隐很久的网红来当主厨后，他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了。
而眼下顾旸新官上任三把火，直接烧到他头上了。
潘越哪里受过这种气，当下心里一横，直接打定了离开的主意。
于是他冷笑着白了一眼顾旸，“你还真当自己是个角了是吗？以前秦杉脾气那么臭，那遇到这些事也就说两句。你倒好，上来就就让人滚蛋，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一瞬间，周围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缩在角落里，生怕“战火”蔓延到自己身上。
只有宋煦不急不缓地走到了顾旸的身边，他颀长身材的阴影完美地笼罩住了宋煦。宋煦浑然味觉，而是目光凛冽地看着潘越，她一字一顿道，“临走之前恶言相向这种行为一点儿也不绅士，而且还很有可能会赔上你自己的职业生涯。你说，这是不是一件很不明智的行为？”
潘越脸上那抹冷笑在听完宋煦的话后，立刻就僵在了脸上。
“宋总……宋总，我……”潘越那“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心思，在宋煦的一句话前彻底分崩离析。强行拗出来的自矜和桀骜如今烟消云散不说，潘越哆嗦着双腿，就差没给宋煦跪下来，求她不要和他一般计较了。
看着潘越变脸变得好像滑稽戏似的，宋煦面无表情地冲着齐垣使了一个眼色，“带他去人事部办离职。”
话音落下，齐垣脸色有些发白地转过身，默默将潘越带离了后厨。 而其他人则是因为顾旸初次见面时就表现出的严厉而感到战战兢兢，值低垂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一路上，潘越还不断地问着齐垣，生怕宋煦会说到做到，毁了他的职业生涯。
毕竟，对于大老板来说，只需要寥寥几行字，他便有可能在整个行业里混不下去了。
齐垣在经历刚才一遭之后，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顾旸厉害些固然好，那样他就能继续浑水摸鱼了。可这顾旸笑里藏刀，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就怕以后他要给自己使绊子的话……
齐垣越想越心烦，再加上听到潘越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顿时不耐烦地喊了一声，“闭嘴！”
下一瞬，齐垣和潘越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心事重重的。
彼时，顾旸在后厨。他面对着那些脸色略显惊恐的人，平淡而又简略地说了一遍自己的工作要求。
“我不是一个脾气大的人，所以在以后的相处里你们绝对不会看到我冲你们大吼大叫。”顾旸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但是，那些在我看来能力不足以留在这里的人，我会毫不犹豫地让他们离开！所以，接下去，让我来看看你们的基本功和厨艺如何。”
在接下去的两个多小时里，本来显得挺冷清的后厨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而顾旸游走其中，又是皱眉，有时点头。
当宋煦拿到顾旸的“除名名单”时，宋煦忍不住扬了扬眉，“你还真是一个严格的人。”
白色的打印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了四个人的名字。
对于一个本来就没几个人的团队来说，顾旸这大刀阔斧的可不仅仅是裁员的问题。
“裁这么多人容易，可他们空出来的位置……”宋煦有些为难，“可能一时半会不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这一点我考虑过了，我师兄最近准备回国找工作，我可以让他来帮忙。”顾旸看了一眼宋煦，表情很是认真道，“他的厨艺很好，你可以考虑一下让他当唐苑的主厨。”
宋煦一直都知道顾旸对于来唐苑当主厨这件事是有些不情愿的，可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为了离开唐苑还这般费心思地把他的师兄给安排来顶替他的位置。
心思巧妙，用心良苦。
只可惜——
“不用。”宋煦浅笑着看向顾旸，她十分笃定道，“我觉得你挺好的。”
说完，她转身朝着办公区方向走去。徒留顾旸一个人愁眉紧锁，站在原地。
*
对于齐垣来说，他可能是迎来了他人生中最忙碌的时候。
辞退，招聘，购置顾旸指定的刀具，制定新的菜单，通知老客户，等等……一切的事情都压到了齐垣的身上。
虽说这些事不需要齐垣亲自操办，可事情由他监管，光是这些事情的责任就已经几乎要压垮他了。
不过，让他稍感欣慰的是——唐苑重新开业的两天里，客流量大幅增加，眼看就要赶上往日的辉煌。
此外，那些接到通知后，来唐苑尝试新菜单的老客户，更是对顾旸提出来的新菜品异常满意。
看着唐苑里来往的客人，齐垣顿时觉得没有枉费他这几天的努力。
而一直悬在宋煦心口的石头，此时也终于放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