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方平笑着对高悦道:“痕迹在那边,我带你过去。”
高悦站起身,睨了贺君行一眼,“你不好好干你的保洁,来这里做什么?”
贺君行嘿嘿一笑:“保洁人员就不能休息?我出来散散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痕迹,我也看看。”
席方平不置可否,高悦知道拒绝也没用。
贺君行在跟过去之前,只是简单扫了尸体一眼,就道:“凶手的手法在升级,这次有采集到指纹或脚印吗?”
高悦诧异于贺君行的敏锐,怔怔道:“一样都没有。”
贺君行道:“凶手智商很高,没有特定的受害类型。”
两人前后说了差不多一样的话,席方平反应过来后,对贺君行的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贺君行对席方平印象不错,这人不像其它人带着攻击性,又好说话,看起来也像软心肠的,说不定以后有什么事还能帮衬下,稍微搞好关系,方便为人民服务。于是,贺君行学着对席方平报以一个微笑,却像是皮笑肉不笑。
席方平暗想:难道法医组传言贺君行在追求高悦是真的?这么说来,自己可能不小心被当成情敌了。
这么一想,席方平给贺君行的笑容顿时更加友善了。
贺君行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跟席方平的关系迈进了一大步,离称兄道弟应该是不远了。
“凶手应该就是在这里袭击的死者,”高悦结合死者身高推测喷溅距离,倒推出死者遭受袭击的地点,“这几滴静态血迹,确实符合凶手刺完人后,刀尖滴下的血液痕迹。”
贺君行听到这里,却是眉头一皱。
静态血迹出现的地方跟一开始袭击的地方一致,难道凶手杀完人之后,还回到原来的地方看着死者痛苦死去?
席方平道:“我们可以根据测试滴落点,来判断刀尖到地面的距离,反推出凶手的大致身高,在和力度集合判断出体重。”
高悦点头,心中也是有些振奋,“我立刻安排人进行测试,再和第一个案发现场的鞋印进行比对,如果推测出来的数据相吻合的话,应该就是同一个人。”
贺君行却似乎没有听到两人的话,而是站在静态血液滴落点,看着尸体的方向。
他的神情专注而痴迷,像是凶手再现,诡异骇人地享受着鲜血淋漓的惨痛死亡。月光下,那扭曲的躯体,那痛苦的呻吟,都比不上被外套蒙住却依旧透着求生光芒的双眼!
这是死亡的狂欢,在静默的城市里凶猛高歌。
“他在恐吓这座城市,就像这个城市的审判者一样,要让所有人感到畏惧。”
席方平看着一脸专注的贺君行,皱眉问:“谁在恐吓这座城市?”
贺君行怔怔地道:“凶手。”
“第一,以凶手表现出来的智商和冷静,他完全可以选择偏僻的地点杀人,甚至可以藏着不被人发现,可是他却对尸体进行了公然展示,而且是在象征这座城市和平与荣耀的白鸽广场,这不止要冒很大的危险,还需要巨大的野心。
“第二,凶手持有刀具,单纯想泄愤的话,完全可以乱刀捅死死者,可是他却选择了先乱拳殴打后再刺死。他是想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身体力量,通过猛击发泄心中的不满,又不会导致死者的早早死亡,最后刺死的那一刀像是最终的神判,宣示他拥有所有的控制权。
“第三,盖住死者的脸对他来说很重要,因为他至始至终要展示的都是残暴的杀人手法,而不希望大家关注到这个人,但同样也意味着,这个人可能是城市里的任何一个人。
“第四,他将死者摆好姿势后,还静静地站在袭击的地方欣赏片刻才离去。他高高在上,而死者像被吊起的死狗一样蜷缩残喘,不,在他眼里应该说是连畜生都不如,倒像是垃圾。他把‘垃圾’扔在城市的中心,既是恐吓,也藏着阴险的羞辱。”
贺君行的分析,听得人匪夷所思,可是出奇地没有人反对,就连中途走过来的夏雨娟都默不作声。
当然,大家更惊骇的还是贺君行那神叨叨的样子。
“听说老贺以前分析案件的时候就这么神。”
“难怪被孟局发配去扫厕所,我可不敢和他说案情,这不神经吗。”
“你不懂了吧,这叫犯罪模拟……”
“可是,第一个死者是在长椿街,白鸽广场或许也是偶然。”席方平听着旁边的议论,终于插上一句。
“不是偶然,没有偶然。”贺君行终于正常了一点,但声音透着金属的冷硬,“我说过,凶手是有计划的实施杀人,凶手智商很高,能躲开监控,还知道判断最合适的袭击点,他一定是准备了很长时间。”
“如果他真的想恐吓这座城市,为什么会选长椿街?”
“他在练习,”贺君行的目光深远,仿佛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一直在不断完善自己的手法,田业新的成功,给了他巨大的信心。就像这次,他又精进了手法,死者死去的过程更加痛苦,所展现出来死相也更加恐怖。”
贺君行说这话的时候,所有人鼻尖都还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从发现尸体的那一刻起,这个味道就挥之不去。
还有打开尸体时,因四肢的软绵反向骨折所产生的战栗,仿佛还停留在指尖。
“可是刺激点是什么?”贺君行在问自己,也在问未知的另一个人,“又为什么要和这座城市为敌?”
夏雨娟走过来,神色严肃道:“贺君行,如果你想重新回重案中队的话,就少说这些话。你所说的没有物证支持,局里是不会认的。”
贺君行恍然一笑,带着自嘲的味道,眼神中流露出鲜有的落寞,“夏队,两年了,我不想再放逐自己,这次,你相信我。”
两年前的一场失败的抓捕,让贺君行自我放逐两年,在档案室的每日每夜,他都在研究案件,在读相关的犯罪书籍,他或许比两年前更疯狂,但不疯魔不成活。
夏雨娟看着贺君行,却仿佛看到了贺砺锋的影子。
与冲动好斗的贺君行相比,贺砺锋斯文精致,谦谦有礼,可骨子里,却是个绝对的疯子。
“重案中队要对死者负责,所以我不能相信你。”夏雨娟盯着贺君行,“但是……你现在不属于重案中队,用什么方式查案我管不了。要是真能抓到凶手,就算你告诉我,他是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我都可以接受。”
贺君行点头道:“夏队,你放心,这人没有精神病,他只是个懦弱无能的虐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