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大赛开始的日期渐渐逼近。
地点在T大拾幕楼的一号礼堂。
明天是第二次彩排。
百枝每次都小心翼翼地，生怕放错一张PPT，播错一个音频。每一段音频她都用Pr剪辑好，到哪一段就播放哪个。
虽然私底下有联系配合过许多遍，可还是控制不住地紧张。
控制室很小，不透风，所以开着空调。
凉丝丝的风吹透了她薄薄的衣衫。五指冰凉，触击键盘的时候有些僵硬。
彩排从早上九点一直进行到下午三点，还没有结束。
百枝仔细在本子上记录每一个演出和比赛时需要的音频要求，唐华因为上午有一个会，三点一刻才匆匆忙忙赶过来，还好之前有教过百枝和邵琳怎么操作灯光。
“百枝，这个舞蹈，等花铭转身时，你就切换到第二个音乐，同时让灯光全部暗掉，留一个追光。”
“这个效果可以吗？”百枝操作了一遍后，用对讲机和下面的工作人员沟通。
“灯光全部关掉太暗了，不如你开蓝色的光吧。”
“蓝……色。”百枝匆匆忙忙翻了翻小本子，然后推上去几个按钮。
“这个蓝色光范围太大，只亮最后一排试试？”对讲机那边的工作人员嗓子已经喊哑了。
空调的风还在不停地吹，让她的头有点痛。
她有点发慌，不记得唐华有教过只亮最后一排灯光的操作……
她试探性地伸出手，迟迟不敢操作，生怕把机器搞坏了。
又一阵风扑过来，百枝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咝……”她倒吸一口凉气。
突然感受到肩头多了一份厚重，柔软的布料紧贴她后颈处的皮肤。百枝伸手一摸，一件深灰色大衣已经披到百枝的身上。
她回头，看到唐华已经拿起了她放在手边的对讲机。
“请重复一遍灯光要求。”
唐华一边听着对讲机，一边操作着控制台。
对讲机那边很嘈杂，需要仔细听才能听清工作人员的话。
可他几乎是在那边说完后，同时也完成了灯光的操作。
“对对，就保留这个效果。”那边似乎很满意。
唐华放下对讲机，这才看向乔百枝：“多谢。”
百枝没敢对上他的目光，把刚刚记录过的小本子递给唐华：“这个是刚刚做过的灯光部分的修改……”
“好。”唐华一只手接过来，目光毫无波澜，落在乔百枝脸上，却让她感受到了灼热。
百枝轻轻拉了拉肩上的大衣，渐渐没那么冷了，布面上隐隐散发着好闻的植物香。
说不上来是哪种植物，只是很清爽，很好闻。
“百枝，切换PPT。”
“百枝！弹幕弹幕！快审核弹幕。”
“百枝，音量调小一些。”
百枝那边还审核着消息，鼠标点击就没断过，邵琳被抓过去控制追光了，只剩百枝一个，完成这艰巨的任务。
她显然忙得有些晕头转向。
音量按钮是哪一个来着？
她伸出手，看着左边两个相似的按钮不知所措。
“这个。”唐华本想帮她把靠左边的那个推上去，百枝的手已经落了下来。
百枝像触电般迅速弹开手，有点尴尬。扭过头去假装审核弹幕。
对讲机不停地响着。
“追光！追光！”
“邵琳！打追光！”
“好好，打开了打开了！”
“中场灯光再柔一点，最后不要黄光了，直接全部打白光谢幕！”
“第三个节目只开一个追光！只开一个追光！”
整整一天下来，什么都没吃，十分疲惫。
好像……连水都没有。
百枝想起来，书包里刚好带了一瓶备用的水。
唐华刚刚一直在轻咳，嗓子估计已经哑了。
“那个……”唐华耳边传来一个软糯的声音。
他看到一只手递过来一瓶水。
百枝低垂眼帘，“这里还有一瓶没打开的水，你……要喝吗……”
说完轻轻抿了抿嘴唇，侧脸有浅浅的梨涡。
“谢谢。”唐华其实一直在坚持着，一天下来，一口水都没有喝，确实有点不舒服。
最后是谢幕。
对讲机里听到舒黎清脆的声音：“谢幕时所有上台者到台上合影，包括参赛者、表演者、主持人。之后所有工作人员，包括后台，都下来，我们一起合个影。很感谢所有人的配合，大家辛苦了，明天下午开赛前，我们会进行最后一次彩排，这次开场乐队也会参与彩排，所以希望大家不要迟到，尽量提前到场。”
百枝站起来的时候，觉得有些恍惚，仿佛踩在棉花上。
整整一天什么都没吃。
站起来感受到肩上沉沉的重量，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披着唐华的大衣。
他只穿着薄薄一件衬衫。
刚刚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是温热的。
她把灰色大衣从肩上拿下，递给唐华：“谢谢你。”
唐华的眼睛很明亮，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接过大衣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她，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还是沉默了。
大家都是回宿舍的，不约而同顺了路。
胃部的饥饿感已经变成了轻微的抽痛，她和邵琳并肩走着，唐华走在斜后方。
一想到唐华在她身后，百枝又开始莫名紧张。她转向邵琳：“一起吃饭吗？”
“嗯。”
“我们去吃面吧。”
一路上，她们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乔百枝一直都想表现得自然一点儿。
时不时会用余光扫向后方，然而只能看到那件灰色的大衣。
身后一直都很安静，只有轻轻的、很有节奏的脚步声，偶尔踩到地上铺着的碎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夜晚的小路寂静而悠长。
空气清爽极了，百枝的心情也在飞跃，一想到明天还会在控制室遇到唐华，心里又期待又紧张。
走进那家面馆，百枝回了回头，不知道要不要和唐华去打招呼。
却看到他正在打电话，唐华挑挑眉，摆了一个口型“再见”，继续和电话里讲着什么。
乔百枝立在面馆门前，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直到邵琳拉了拉她的手臂示意她进去。
“嘿，你刚刚有没有听到唐华电话里说的什么？”邵琳小眼睛亮亮的，燃着八卦的火苗。
“没有。”百枝把手机放在一旁，等着刚刚点好的面上桌。
邵琳接着说：“我今天在那边打追光的时候听见，舒黎生气了。”
谁的胆子这么大敢惹舒黎？百枝心里飘过这句话，但没说出口。
“好像是因为开场乐队的事。之前想请LEAF乐队来，但被拒绝了。舒黎又联系了一个校外的，本来已经说好了，结果又临时出了岔子。她们正在商量要不要取消开场节目。”
LEAF乐队，乔百枝记得那个乐队在T大很有名，还举办过小型的演唱会，他们乐队的主唱还蛮有名气的，微博上还有几万粉丝。
“他们为什么拒绝啊？不是学校的活动吗？”乔百枝开始好奇。
店家端上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面，邵琳伸手接过，话却没有断：“因为主唱呗。之前艺术社一直想把他们乐队招进来，但主唱好想和舒黎有什么过节，他就是不同意。”
百枝有点惊讶：“这个主唱很嚣张嘛……”竟然还有当众和舒黎针锋相对的人。
“叶大爷向来嚣张。”邵琳此时又换了一种语气，活脱脱一个小迷妹的样子说：“但我觉得，他这样反而更帅了。”
“你是没听过他们乐队的现场，真的，太棒了。”邵琳摇摇头，用筷子挑起几根面，吹了吹，呼噜呼噜吃着。
百枝笑笑，她一般不怎么关注校园那些所谓的名流人物，只是偶尔听到身边的人讲讲八卦。
她不做声，低着头专心吃面。
天大地大，先顾好自己的小天地再想别人吧。既然是艺术社的事，连唐华都没表示什么，自己又何必去招揽。
这家的面还蛮好吃的，汤汁浓醇，伴着老鸭汤的特有香气，即使单纯喝一勺汤，也十分鲜美。手工面咬起来，很软很有弹性。配上几根青菜，十分清香爽口。
人在饿的时候，对幸福感和满足感的要求都会降低。
只是单纯地吃着一碗面，就已经让乔百枝的心情好很多。
更何况，在这个时候，百枝的手机突然传来提示音。
她下意识地点开微信对话框，THHH说：明天我们提前半个小时到控制室，需要配合乐队彩排。
这是唐华给她发的第一条消息！
迫不及待地回复了一个好的。
这才发现自己昨天因为太紧张，连备注都没为唐华改。
她小心翼翼地点看唐华的头像，抬头看了一眼邵琳，像是怕她发现什么秘密一样，迅速改了备注。
唐华的名字后面，还打上去一个太阳。
对我而言，你就是太阳，照亮我，温暖我。
不需要很近的距离，因为太近会被灼伤。只要能感受到你的光亮你的暖，我便知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