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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紫云观

众人见唐笑笑如此表情,全都不明就里。徐渭更是以为他在方才一役中为贼寇所伤,关切唤道:“少侠,你适才可有受伤?”

闻言,唐笑笑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失礼,我一时间惊见各位都是朝廷的大人物,有些不知所措。请各位大人见谅。”

这袭言语,真情流露出唐笑笑的少年心性。胡宗宪听到,心中更是喜欢。夸道:“无妨…唐少侠,心地淳朴。侠肝义胆,又有如此身手,实属难得…。不知诸位,意欲何往?”

唐笑笑见胡宗宪平易近人,又毫无官架子,心想:“这胡宗宪可不像后世历史中说得那样是个奸臣,这样的人物我能结交,真是幸运。”于是便直言相告:“胡大人,我们正准备去岑港戚将军帐下投军。”

胡宗宪闻听,心中窃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暗想:“这少年心地淳良,身手不凡。如若我收归门下,可是一员得力干将…”他随即向徐渭抛了个眼色,便也不开言说话。

徐渭是何等人物,岂会不知胡宗宪的用意。他拍手笑道:“哈哈,如此甚好。唐少侠,戚元敬也是胡大人麾下大将。以少侠的武功与才智,投军实属大材小用。何不留在胡大人身边谋事,方能尽显其材。不知少侠是否愿意?”

唐笑笑听到徐渭如此一说,心中思绪万千。他似梦迷离般的望着胡宗宪,支吾问道:“我可以吗?”

胡宗宪抿嘴含笑,颌首说道:“方才文长不是说了吗?你是大才,我胡某人求贤若渴。在此能得遇少侠,正是求之不得。”

唐笑笑心下大喜,随即跪拜行礼,“大人在上,我给您行礼叩头…”胡宗宪一把拉住他,将他扶起,又笑道:“行礼可以。叩头就不必了。”

徐渭从旁插口道:“唐少侠,也无需太过客套。胡大人可不是一般的俗人。你以后自称卑职就行,尽心为大人办好差事,以报大人知遇之恩…”

崔长石等人闻听唐笑笑投入胡宗宪门下,心里也替他高兴,纷纷过来道喜。唐笑笑看了看众位兄弟,想想自己有了好的归宿,该为他们谋个好的差事。便恳求道:“大人,这些都是随我出身如死的兄弟,可否一同为大人办事?”

胡宗宪望了望众人的表情,见崔长石等人面现喜色,捋须笑道:“这有何不可,各位都是当今江湖上好汉豪杰,正是胡某求之难得的人才。”话刚落音,崔长石等十余人便立即行礼,齐声呼道:“卑职参见大人…”胡宗宪闻听,开怀大笑。黄锦也过来向他道喜称贺……

一阵欢喜过后,徐渭担心静海帮的人马去而复返,便道:“大人,此地还是不安全,我们即刻离开为好…。”

胡宗宪于是率众人翻身上马,执辔前行。唐笑笑吩咐崔长石与王小顺先行,在前方探路,谨防静海帮设伏。而他带着余下的人与“八大刀王”跟随着胡宗宪三人,不知不觉间已经出了西山小镇二十余里,到了沐山村。

沐山村是个渔村,常年遭受倭匪的侵袭与劫掠,村落残破不堪。原本村内户籍众多,大多的村户世代都已捕鱼为生,经过这几年战火的焚灭,村民们死的死,逃的逃。现在的沐山村人迹全无,成了一座寸草不生的空村。只余下几座焚烧已久,残旧的木板房与海边三只破漏的渔船……

众人经过村内时皆是感叹万分。胡宗宪望着眼前凄凉的景像,仰天长叹,“我大明怏怏大国,受北寇南倭的欺凌。这好好的一座村落,却颓败如此,实在叫人惋惜。”他眼中含泪的吟道:“田园寥落干戈后,骨肉流离道路中……唉,希望倭患能够早除,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徐渭安慰胡宗宪道:“大人,沿海平倭,可非一日之功。循序渐进,方得奇效。”

胡宗宪蹙眉说道:“这道理我岂会不知。只是俞大猷围岑港八月有余,寸土未得。圣上心急,龙颜震怒,已经明言,岑港如果三月不克,所有将领都将革职查办。这怎不叫我心急如焚,坐立难安……”他侧身又朝黄锦道:“黄大人,圣意如何,你比我清楚得多……俞大猷之事,你可有何良策,能拖上一拖?如今临阵换帅,实属大忌。圣上如此做法,着实令人为难……”

黄锦素与胡宗宪交好,他是嘉靖身边的红人,嘉靖心中所想,他自然知道。黄锦倒是神态轻松的安慰道:“胡大人,毋需心急。依我看来,此事会有变数。当今圣上已经迁居西苑,不理朝事日久。他最近几日过问岑港之事,只是一时性起。说不定过几日,圣上便会淡忘了。此事若有严相能从中斡旋,事情很快便会轻描淡写的过去了。”他目光狡黠的笑了笑,又道:“我难得出趟圣差,不妨在岑港大营多呆些时日,逍遥逍遥……这段时间该怎么做,我想胡大人心中应该有计议了。哈哈……”

胡宗宪听他一说,喜上眉梢,拱手谢道:“如此多谢黄大人了……”他又朝着徐渭道:“文长,此事还得烦请你执笔修书一封给严相。”

徐渭笑道:“大人何须客气,份内之事,文长尽力办好…。”

三人正聊着,崔长石与王小顺马蹄扬尘,从前方疾驰而至……两人跃身下马,崔长石眼神焦虑地道:“大人,左前方山口处似有伏兵,卑职等不敢妄动,请大人定夺。”

胡宗宪不熟悉浙东地形,这一时间,进退两难,面上愁云满布,也不知道该如何办了,不禁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徐渭…

徐渭神态自若,并不惊慌。他问道:“崔兄弟,那伙贼寇可发现你俩行踪?”

崔长石摇了摇头,道:“我俩未曾骑马近前,只轻装前去山道查看,未曾惊动贼人。”

徐渭道:“甚好,现在你俩折返回去,继续盯着那伙贼人……如果发现异动,立即去右面那座山上五里处的紫云道观禀报。”他似乎对沐山村附近的地形相当的熟悉,抬手指向右面的山,又朝胡宗宪道:“胡大人,沐山村是两面环山,一面靠海的村落。左面的那座山名叫阳山,只有一条官道是通往舟山诸镇,贼寇在此设伏,就是切断了岑港与外界的联系。而右面的那座山名叫云山,因为它三面朝海,孤耸而立又称阴山。山腰的五里之处有座紫云道观,观主胡云溪,便是当今圣山宠幸的高士陶仲文的徒弟。五年之前,我因机缘巧合游历至此,结识了胡云溪,在此地小住了月余,今贼匪于前路设伏,如今之际,也只能前往紫云观暂避一时,再作打算了。”胡宗宪闻言,心想别无他法,也只能如此办了,点头允诺,于是众人便朝云山方向驰去…

沐山村左面阳山山势奇绝,连绵不断,而右面的云山虽是山峦连绵,山岙弯弯,但竹丰林茂,溪流纵横。因为靠海的缘故,四季气候宜人,令满山树木碧绿,异花烂漫;翠竹挺拔,高耸入云,沿溪更是黛色一片,是一处环境优雅,山水秀美的绿色林海。紫云观坐落在如此秀美的绿色世界中,远远望去,便似处在人间仙境般,神秘而又幽邃。

一路上景致诱人,胡宗宪与徐渭、黄锦、唐笑笑四人执辔并行,不禁莞尔吟道:“浙水吴山别有情,与君邂逅在芜城。无端肠断离庭处,唱尽阳关百二声。”他展颜笑道:“浙水吴山山清水秀,令胡某委实迷恋…”众人不知不觉间到了紫云道观。他站在观门前,望着那扇朱漆残红的大门与两边林立的翠竹,又道:“黄大人,云长,胡观主可实在是位雅人,能觅到如此仙地修道。是不是应了那句,白云黄鹤道人家,一琴一剑一杯茶,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染人间桃李花。”

徐渭笑道:“常世人间笑哈哈,争名夺利你为啥,不如回头悟大道,无忧无虑神仙家。胡观主是方外高士,一心向道,他可是无忧无虑之人。”

黄锦颌首笑道:“胡兄,云长兄,妙哉,高论…胡兄你也有这梅林先生的雅号,就方才那几句,依我看胡兄对道法的研习,绝不低于这胡观主。”

“黄大人,我胡某可是俗人一位,哪懂什么道法。”

三人你言我语的正自调笑之间,观门忽的“嗝吱”一声,应声而开。一位身披紫霞冠衣,容貌脱俗,长须飘逸,仙人般的中年道士带着两名小道士踏步而出,朗声笑道:“贵客,贵客呀…”他近前朝众人辑礼后,又道:“云长兄,别来无恙呀…这几位贵客是?”

“云溪兄,安好…”徐渭拱手还礼,便逐一介绍道:“这位是胡宗宪胡大人,那位是黄锦黄大人…还有这位唐少侠。我等不请自来,想在贵观叨扰几日了…”

“云长兄,何须见外…”胡云溪正襟,又朝众人重新见礼,道:“众位可都是相约难请的贵客,能来小观,实是蓬荜生辉。”他吩咐两名小道说道:“芷青,芷云速去准备茶水,招待众位贵客…”

胡宗宪与黄锦众人客气的与他寒暄了几句,正待入内…

忽然听见一声粗憨的声音唤道:“老大……真的是你。”而后,便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一道紫色霞光飘然而至。雷灵儿从观内掠到唐笑笑身边,扑倒他怀里,憨笑着捶打着他的胸膛,声如黄莺的撒娇唤道:“唐大哥,终于见到你了,想死灵儿了…”雷虎、蔡铎、贼小六三人从观内欣喜地鱼贯而出……

唐笑笑惊见四人,顿时喜出望外,他捏了捏雷灵儿的脸蛋,“小丫头,别胡闹了。这里还有这么多人。也不害臊…”随即朝胡宗宪等人施礼道:“大人,见笑了,我这妹妹不懂礼数,就爱胡闹…”

胡宗宪连连摆手,笑道:“无妨,无妨…这姑娘容貌绝美,憨态可掬,甚是可人。唐兄弟,艳福不浅呀。哈哈,这几位是?”

唐笑笑面色一红,慌忙道:“大人说笑了……”随即便一一介绍众人,贼小六等人也向胡宗宪三人施礼问候。

黄锦早与他们四人相识,惊诧地朝贼小六问道:“林兄,你们昨日不是去岑港了吗?怎么会在此地。”

胡宗宪惊奇道:“黄大人,你们相识?”贼小六面现尴尬地将昨日的误会解释完,胡宗宪“哈哈”捋须,说道:“不打不相识,实是缘分…诸位估计也是遇到那伙贼寇拦路,才来此地的。”

贼小六道:“大人,慧眼…我们昨夜发现山道口聚集了众多贼寇,硬撞难过。我与胡观主本是旧识,才会来此地暂避贼锋…”

胡云溪见大家都是相识,笑道:“诸位,有缘来此,贫道当尽地主之谊。请随我入观再叙……”于是,一干人等便随着胡云溪入得紫云道观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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