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1485600000005

第5章 忽梦少年事

长离宫和慕颜洲一样,创派不过几十年,却已经能和有数百年历史的大派“一粟海”在江湖中分庭抗礼。

据说长离宫创始人洛清眠是黄帝时期风后宰相的苗裔,极擅长奇门遁甲和五行水火之术,她凭借自己举世无双的技艺建了一座美轮美奂的地下宫,名“长离”。除了是个武痴,她还精于用毒,在世时便会聚了一众同道能士,“长离”逐渐壮大成派。

此派中人,个个古灵精怪,行事刁钻,常年待在地底下练多了奇门毒术,连人也变得阴恻恻的,以至于江湖上的人都把他们当成了十足的怪物。古语有云:“医毒一家。”长离宫人人都是用毒的高手,若论起顶尖之人的毒术,那是可以和汐回的医术硬碰硬的。

慕颜洲与长离宫本无往来,可六年前,不知何故,长离新任宫主冷折鸢率门下“长离三劫”夜闯慕颜洲,还和岳泠澜交了手,落败后才折返。

说起来,这冷折鸢随了前任宫主冷落的姓氏,在他辞世时年仅十五岁。她奉命继位,却扣住冷落的尸体不允下葬,不设灵堂从不拜祭,门中多有怨声,她却置若罔闻。要知道,她是年幼时由冷落亲自带回又一手养大的,如此忘恩负义,便是行事素来诡谲的长离门人也觉得心寒。

她武功卓绝,手段狠辣,小小年纪就带得长离宫蒸蒸日上。江湖上极少有人见过她,可见过她的人都痴了,一天到晚念着她的容貌,有的说是妖娆妩媚,又有的说是清逸如仙,竟没个一致的说法。

“死人面皮。”岳泠澜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

“什么?”绿衣女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想到了冷折鸢的容貌而已。”

“你见过我们宫主?”绿衣女的眼睛亮了亮,想到了什么,又气恼起来,“我没听错吧?难道你是在说我们宫主不好看?”

“毫无生气,谈何美丑。”

“你太过分了!”绿衣女几乎要喊出声来,“有福气见过我们宫主的,没有一个说她不美的!”

“你的重点不对啊,”岳泠澜好心提醒,“这么爽快地承认自己是长离门人,冷折鸢是怎么放心派你出来办事的?”

绿衣女哑了哑,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她挣开岳泠澜,揉了揉自己酸疼的手腕:“我确是长离宫的人,可你为什么一开始就这么笃定?”她见岳泠澜没什么反应,又自作多情地补充,“我知道,我生得美,武功又好,江湖上年轻一辈的女子里,是鲜少有人及得上的,可除我长离之外,一粟海不也有几个拿得出手的女弟子吗?听说有个叫望舒的……”

岳泠澜冷笑一声,绿衣女适时地闭了嘴。

也对,一粟海素来自恃名门正派,以帮扶天下苍生为任,若真出了她这样一个一言不合就毁人容、偷人吊坠的弟子……她该早就被打死了吧。

“‘月生君’这个称呼,源自六年前的一个夏夜,当时在场的外人,只有冷折鸢和她的人,所以,你只可能是长离门人。”

绿衣女撇了撇嘴:“算你厉害,是血妖精告诉我的。”她说的“血妖精”,大概就是“长离三劫”之一,擅使暗器的血琉璃。

岳泠澜正要细问,忽听四周渐起人声,原来他二人不知不觉,竟到了霞若轩之外。正值观音生辰,霞若轩灯火如昼,连回廊都满了座,岳泠澜本无意赴宴,谁知那绿衣女却一个回身拉住他的手,兴冲冲地说:“快快快,看热闹去!”

岳泠澜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他迅速地抽出手,往后退了一步。绿衣女这回倒没有生气,她的注意力已被高台之下的盛况牢牢吸引,她正准备进去,岳泠澜却冷冷开口:“你就算嫌自己活得太久,也不必跑到我姑姑面前送死。”

绿衣女明眸一动,笑道:“你在担心我?”未等他回答,她已跃入霞若轩中。

此时的霞若轩,人头攒动,满目琳琅,一众女子皆身着白纱红抹,正在翩翩起舞。

那天第一次见到羽衫观音,殿中女子就都是这个打扮,原来是在为今日做准备。夜明生往嘴里塞着糖蒸酥酪,心中暗自想着。

一旁的芷汀正在和冰沁咬耳朵,他不用凑过去听也能猜到,她们一定是在讨论岳泠澜的去处。要说尴尬,那是真尴尬,想那观音坐于正北处,身旁的位置一直空着,这少主也委实不给面子,好歹是要叫姑姑的,也不知是为了什么,这做派,倒像是有深仇大恨似的。

夜明生脑中闪过千百种爱恨情仇,忽听芷汀一声惊呼,只见岳泠澜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观音身边,几乎是同时,他又看见白日里那神秘的绿衣女竟也立在阶下,毫无拘束之态。

轩中霎时静了下来,岳泠澜并未落座,他高高在上地睨着绿衣女,一动不动。

看清了他隐隐的护卫之意,绿衣女的笑容带了几分挑衅,她并未行礼,只朗声道:“观音娘娘,长离门人阿筝,奉宫主之命,为您祝寿。”

此语一出,周遭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交谈声。观音同远处的萧渺遥遥交汇了眼色,转而对阿筝温柔一笑:“不想你们宫主派来的是个如此标致的姑娘。”

原来,在洲中接应阿筝的,是萧渺,也就是观音自己。慕颜和长离之间,看来有了某个共同的计划。岳泠澜坐了下来,继续看着轩中众人表演。

阿筝皮笑肉不笑:“宫主十分感念观音娘娘的邀请,特命我送来此物,聊表心意。”说着,她掏出一个琥珀色的小瓶,交与拂衣,又轻声对观音道:“此水名‘回魂’,将其滴于损坏的布料之上,下置宣纸,半个时辰便能在纸上显出布料的本来面貌。”

“你家宫主有心了,”观音往座后靠了靠,“替我多谢她。”

“观音娘娘客气了,”阿筝笑得越发烂漫,她分明是对着观音说话,眼神却毫不避讳地注视着岳泠澜,“我说过,我是特地为您而来的。”

岳泠澜只管自己啜着茶,那头阿筝却开始两眼放光地看着观音,直愣愣道:“观音娘娘真美,为您这样的美人贺寿,真是多大的排场都心甘。”

观音笑道:“不能跟你这样的年轻姑娘比。阿筝姑娘远来是客,这下一支舞,便由你定吧。”

阿筝望了望轩中的舞女,惊道:“我说什么她们便能跳什么?”

观音点头道:“天下乐谱,我慕颜洲是再齐全不过的。”

如此,阿筝便认真道:“昔年大极宁帝在时,清安公主紫宸游曾创一舞《月生》,传说此舞清丽绝伦,宛若海上明月初升,光芒大耀。您也知道,我们长离宫虽美,终归是在地底下,我挺想见识见识这般明亮的舞蹈呢!”

说这话时,阿筝的眼眸碧色沉沉,晶晶亮亮,观音脸上虽然依旧挂着凉凉的笑意,唇角却在听到“宸游”二字时已不自觉地抿了起来。

阿筝见状轻声道:“若是不方便……”

“倒不是不方便,”观音很快便恢复了平常神色,“乐谱我们是有的,只是此舞的领舞部分难度颇高,恐我这些笨拙门人无法胜任。”

“这倒没什么,”阿筝大大咧咧道,“您放心的话,请允我看一下乐谱,我领舞便是。”

观音示意拂衣召来乐师,阿筝接了乐谱翻了翻,又环顾四周,只见众女子白衣如雪,再看自己,绿衣滴翠,不禁莞尔道:“我这个月亮的颜色有点儿奇怪啊。”

说罢,她便盈盈起舞,下腰、折袖、起跳、回旋……

春水脉脉间,缓缓升起一轮明月,初时清质悠悠,澄辉霭霭,接着,长河韬映,列宿掩缛。

那碧海之上,究竟是谁在折腰翻袖,又是谁在伴着乐声婉婉转转地唱?

岳泠澜的唇边,竟聚起了微微的笑意,随着阿筝舞曲渐尽,越发浓郁,弧度正要完全张开,乐声戛然而止,这寡淡却难得的笑意便连同他眸子里的神采,一起黯淡了下去。

他指尖悬在杯壁外侧,轻轻道:“够了。”

正想接着跳下一节舞的阿筝有些困惑地抬头,却见他脸上的神情淡而凄哀,一时间忘了该如何和他抬杠。

他缓缓继续道:“你不许跳这支舞。”说罢,他起身离席。

他的话看似命令,落入阿筝耳中,却分明带了一丝恳求。

究竟是什么样的过往和人事,才能让岳泠澜这样的人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阿筝有些惊骇地发现,她没法拒绝他的恳求。

曲终人散,阿筝被观音留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等她从霞若轩出来时,已是深夜了。按理,夜半时分,人都该熟睡了才对,可她凭记忆回枕菡榭的一路上,却见到了不少来去匆匆神色凝重的门人,她正觉奇怪,忽听“哎哟”一声,才发现自己迎面撞上了谁。

阿筝也被唬了一跳,忙扶住那人,定睛一看,却是芷汀。

“大晚上的慌张什么,赶集呀?”她半开玩笑地打趣道。

芷汀急道:“公子没回来,连碧海青天都找不见人,都不知他去了哪里!”

阿筝觉得好笑:“岳泠澜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连这点儿行动自由都没有?随他去嘛,你们也太小题大做了。”

芷汀无暇理会她,只说了句“你不知道”就撇开她往前赶去。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阿筝翻了个白眼,正想追上她,眼前却横出了一只素白的手。

汐回拦在阿筝面前,温声道:“师兄的事,你最好别管。”

阿筝挑眉:“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汐回收回手,“我是好意提醒,你别掺和。”

“我平生最讨厌别人用一副警告的姿态跟我说话,”阿筝柔柔一笑,“你越这样说,我就越要掺和。”她靠近汐回,接着挑衅,“你管不着,你好像不是我的对手。”

汐回并没有生气,反而轻轻叹了一声:“可你也不是她的对手啊。”

阿筝脸上的假笑僵了僵。

她她她,又是她,烦死了。

“我们之所以这么着急找师兄,是因为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汐回摇了摇头,“他十六岁起就常年在碧海青天居住,极少回来,那时他虽日益消瘦,到底行动如常,师父也就由他去了。可三年前的一个晚上,他却一把火烧了碧海青天里他住的房子。当时,他就躺在地上,看着平地涌出烟雾,任由房梁被火烧塌,砸到他背上,伤可见骨……”

“就为了那个‘她’?”

汐回有些哽咽:“是,一直都是为了她。就差一点儿,如果不是有人发现火光,师兄或许就……你能想象吗?他那么爱美、爱干净的一个人,背脊上密密的都是焦黑的伤痕……”

阿筝默了默:“三年前……那岳泠澜现在多大了?”

汐回止住了哭声。

阿筝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向来抓不到重点。

“二……二十二岁。”汐回有些茫然地回答。

“看不出来,他长得真挺嫩的。”阿筝往前走了几步。

“你去哪里?”汐回喊道,“阿筝,我说了,你别掺和,你像她,可你终归不是她。”

“我也说了,”阿筝远远地应道,“你管不着。”

夜晚的慕颜洲对寻常人来说无疑偌大而幽深,可对常年在地下宫生活的阿筝而言,却和白昼没什么区别。她穿花拂叶,几乎寻遍了整个慕颜洲,却仍然没能找到岳泠澜的踪迹。

她想起枕菡榭,想起碧海青天,想起那枚红月,想起“月生君”的称呼,还有那支同名的舞曲……如果他真那么在乎那个不可说的女子,那么想念那个月亮……

哪里是离月亮最近的地方?

她抬起头,慕颜洲最高的楼阁,在那儿。

阿筝飞也似的奔回枕菡榭,榭中空无一人,大抵都是出门找岳泠澜去了。她没多想便奔到一旁的小楼前,一把推开楼门。

他不在里面。

她没有泄气,索性飞檐走壁,跃至小楼顶端,可四下空荡,他依然不在这儿。

难道是她想错了?

阿筝皱起了眉,离月亮最近的地方……忽然,四面幽然风动,阿筝觉得有些冷。她伸手哈了口气,抬头,皎月如霜,低头,月影横斜,竹间映着稀稀疏疏的光斑,一路延伸到地上,到水中……

水中!完好地倒映着天上的月亮!那浮在水上的天神般的少年,不是岳泠澜又能是谁?

阿筝暗啐一声,一跃而下,把水里的岳泠澜一把揪出,她动作十分粗鲁,刚攀上水畔,便迫不及待地骂道:“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大晚上的去做水鬼?知道多少人在找你吗?要死也不死远点儿!就死在家门口,你要那几个小丫头怎么活?”

岳泠澜静静地任她骂着,清浅的月色衬得他的面容越发皎白如雪。

等她骂完了,他才慢慢伸出手臂挡住眼睛,轻轻道:“我怎么会想死?只是喝了点儿酒,有些热,想凉快凉快。”

阿筝白了他一眼,挪开他的手,凑近他使劲闻了闻,却没有嗅到丝毫酒味,他身上,只有暗香浮动、竹气氤氲,沁人心脾。

岳泠澜破天荒地没有推拒她的靠近。此刻的阿筝,衣上沾了水和泥,两颊的腮红微微晕开,原先点缀发间的诸多发饰也歪斜了一片,样子有些狼狈,岳泠澜却凝视着她,许久,他竟伸出手,像要抚上她的脸似的,温声道:“伤好了?”

阿筝微张了口,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接近岳泠澜,他清清凌凌的声音,幽香脉脉的呼吸,还有那略少血色却不染凡尘的容颜……

她应该生气的,他的言行如此莫名其妙,分明是把她当成了另一个女子,可不知为什么,她非常留恋这样的贴近,并不想离开。她很没出息地咽了口唾沫,计上心来,便要去抓他的手,嘴上直道:“是啊,已经治好了。”

可岳泠澜却立时避开,眸中已无恍惚神色。他坦然地看着阿筝,摇头道:“你不是小玉钩。”

原来,他叫她小玉钩,这么奇怪的名字,听了就让人讨厌。

夜更深了,地霜也结了一片,再不把他带回去,慕颜洲怕是要翻天。念及此处,阿筝便按捺下心中不快,想要搀他起来,不料这家伙虽在半睡半醒之间,脑子却没有完全糊涂,他摆摆手,继续往地上偎去。

阿筝也不废话,“咔嚓”一声,岳泠澜手上便多了个明晃晃的铐环,正是白天他用来对付她的。

阿筝面有得意之色,她拍拍岳泠澜的脸,“喂”了几声,见他一动不动,不禁笑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你这下怎么跑。”

枕菡榭内,留下来等消息的冰沁正在门口张望,忽听院中一声响,回头才发现阿筝正在忙着整理自己的头发,岳泠澜则被她丢在地上,两个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

冰沁大惊,忙上前扶起岳泠澜,又对阿筝道:“你怎可直接将公子扔下来?摔坏了怎么办?”

阿筝嗤了一声:“他叫你们把我丢地上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怕摔坏我啊?哼,要不是我,等你们找到他,他早就淹死冻死了!现在反倒埋怨起我来了,不识好歹!”

冰沁懒得和她争吵,阿筝逞了口舌之快,心中舒服许多,便也上前帮忙,二人合力,将岳泠澜安置到榻上,却发现他左手被铐,右手紧握成拳。

“还不快解开!”冰沁有些头疼。

阿筝不情不愿地解开铐环,冰沁则小心翼翼地掰开岳泠澜的右手,“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阿筝拾起后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根翠翘,虽是晶莹,却也普通。她看不出什么端倪,却听冰沁轻呼道:“这不是月姑娘的翠翘吗?”

“月姑娘,”阿筝冷笑,“他的小玉钩?”

冰沁点头:“这翠翘丢了好些年了,也不知公子是怎么找到的。”

阿筝心头一滞,她转而望向已经熟睡的岳泠澜,此时的他脸上再无冰砌雪堆的寒冷,却仿佛笼着层柔和的光芒,恬静得令人不忍打破。

“冰沁,我想问你点儿事。”阿筝轻声道。

“如果是月姑娘的事,恕冰沁不便多说。”冰沁专心地给岳泠澜擦脸,头也不回。

阿筝狠狠瞪她一眼,却觉得反正她也看不见,实在是很没意思。这当口,芷汀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拿起茶壶边灌边叽叽咕咕道:“累死我了……让我歇歇……再换个方向……去找公子……”

“找你个大头鬼,”阿筝一把拽起芷汀便把她往外推,“他已经回来了,甭管他。”

芷汀稀里糊涂地被她拉到水畔坐下,只见湖中的月亮在夜风中碎成了好几瓣,到底是小女孩心性,脱口便道:“这月亮碎得像水灯似的,真好看!”

阿筝接道:“我听说,水灯能召唤已经离开的人。”

“是这样呢,”芷汀点头,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低声道,“也能让死去的人得到安息。”

阿筝亲昵地搂住她,冷不丁地快速道:“你们那个月姑娘,死了是不是?”

芷汀猝不及防,等回过神来才连声道:“呸呸呸!你不要乱说!月姑娘只是失踪而已,是失踪!”

“哦……”阿筝拖长了声音,她对芷汀的反应十分满意。

芷汀捂住了脸,这女人太坏,这样套话。

阿筝却十分兴奋:“快说!”

芷汀连连摇头。

“她也是岳泠澜的侍女?”

芷汀望天。

“是他师妹?”

芷汀望地。

“你再不老实交代,我就去告诉岳泠澜,就说是你说的,月姑娘死了!”

芷汀都快哭出来了,只得央求道:“那你不许到处乱说。”

阿筝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

芷汀轻叹一声,望着浮光跃金的水面,怅然道:“我们慕颜洲的人,但凡有几分地位的,都是从小就开始被洲主有心培养,只知有慕颜洲,不知有父母。就像冰姐姐,她是被抛在雪地里的弃婴,我呢,据说母亲是个风尘女子,生了我又养不起……总之,自来到这里,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也别说得这么惨嘛,”阿筝拍拍她的肩,生硬地安慰道,“我看岳泠澜也没想要你们的命……”

“倘若公子想要我们的命,我们求之不得,”芷汀低头道,“我愿意伺候他一辈子。可我只是个侍女而已,所以你说,月姑娘怎么可能和我们一样呢?”

“岳泠澜喜欢她?”

“你才知道啊?”芷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他们不会已经成亲了吧?”阿筝差点儿要跳起来。

“怎么可能?”芷汀受不了了,“月姑娘失踪的时候尚未及笄,成什么亲哪?”

“那就好。”阿筝下意识地嘟囔道。

“你想什么呢?”芷汀没好气地打击她,“你没机会的。”

阿筝托着腮,对着芷汀温柔地笑:“那可说不准。”

让她永远失踪下去不就好了?多么简单的事。

“在想什么呢?”芷汀推了推一脸嘚瑟的阿筝,见她眼珠骨碌碌地转个不停,一看就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你说你的,不用管我,”阿筝拨了拨水,“继续说她吧,你们叫她月姑娘,那她姓月?”

“我不知道月姑娘到底姓什么,但她一定不姓月。我进慕颜洲比较晚,是跟着冰姐姐她们一起这样叫她的,她和公子也都喜欢我们这样叫。”

“所以,是先有的‘小玉钩’,再有的这个‘月’字。”

“正是如此。”

“岳泠澜真肉麻。”阿筝气呼呼地搓了搓手,“那她总得有个真名吧?”

“这个问题恐怕没人能回答你。月姑娘是孤女,无父无母。不过说起名字,倒真有一个,还是洲主给她起的,叫‘离雎’。”

“离群雎鸟,孤苦伶仃,”阿筝轻语,又嘲道,“你们洲主可真是疼她。”

芷汀沉浸在回忆中,并未留意阿筝的弦外之音:“谁都不会有公子那样疼她的,如果我是她,身世再孤苦都知足了。”

说着,她指指紧挨着枕菡榭的那栋小楼:“那里,你进去过吗?”

阿筝撇撇嘴:“进去过啊,黑灯瞎火的,加上那时候急着找岳泠澜,就没留意,怎么了?”

“那是月生楼,从前就是她住的,要是在白天,你就看得清楚了。”芷汀苦苦一笑,“她走了六年了,里面的陈设依旧一尘不染。她先天有疾,公子怕她发作的时候弄伤自己,任何尖锐的物件都不会出现在我们这儿。什么桌子椅子茶几床榻,全让人磨成了圆角再用绒布仔细包裹了。她喜欢香,喜欢竹编的小玩意儿,公子就天南海北地给她找来新鲜有趣的。她喜欢雀儿燕子什么的,帘子就常年给她拉起从不许放下的。她喜欢摆弄花花草草但又养不好,公子就命我们小心照顾她的花草,但千万不要让她知道是我们暗中看着的,生怕她为此不高兴……”

阿筝听得一愣一愣的:“想不到,他这样冷清的一个人,竟也会为谁用心至此。”

“这些都不过是九牛一毛,”芷汀叹气道,“听说公子幼时便随洲主在江湖上四处游走,月姑娘被洲主捡到时不过两三岁,公子那时也就五六岁的光景。若说青梅竹马,可汐姑娘她们不也是吗?我其实很想知道,为什么公子就单单对月姑娘好成这样。”

阿筝眼里放光:“我也很想知道。”

芷汀挠挠头:“不过他们确是天上地下都再没有地相配。当年,月姑娘年龄尚小,身量未足,却已经美得不可方物,她和公子就好像是一对雪堆出来的璧人,怕是画上都不曾有的。现在,可不知道她美成什么样了呢。”

“有这么夸张吗?”阿筝一脸不服气,“那她有我美吗?”

“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说真的,冰姐姐没走眼,你的确有几分像她,不过不是容貌,是神韵,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芷汀盯着阿筝看了好一会儿。

阿筝被她盯得发毛:“不是在说不一样吗?怎么又说像了?”

“你也是极美的,可你是花,她是月亮,花干吗非要和月亮比呢?”

阿筝冷笑:“我是地上的,她是天上的,你就是这意思呗,还变着法子拐着弯儿说,臭丫头!”

芷汀不好意思地瞟她一眼,尴尬地笑笑。

阿筝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脸上有伤?”

“这你都知道?”芷汀讶然,“那似乎是旧伤了,月牙形的,在右颊上。”

“就像一枚小玉钩对不对?”阿筝咬牙切齿地笑,“岳泠澜真当她是天女下凡了?浑身月亮,闪瞎眼了!既然疼成这样,怎么又让她给跑了呢?”

“不是跑了,”芷汀打了个哆嗦,“是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失踪。”

“怎么回事儿?”阿筝眯起眼来。

“我也不清楚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几乎是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月姑娘身体不好,从未独自离开过慕颜洲,那晚却没有回来,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谁都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可谁也不敢去问,就像她从来都没有在慕颜洲存在过一样。”

“还有这种事?那岳泠澜呢?他也没反应?”

“怎么没有,简直闹翻了天。公子当年也不知是怎么惹到了洲主,一连数日都被囚在‘黄泉’,月姑娘出事的第二天,他被洲主亲自带回枕菡榭,可他……”芷汀不由得战栗起来,“他浑身都是血,几乎是被洲主拖回来的,他被丢到地上,洲主当着我们的面狠狠踢他,叫他说话,可他就是不出声,不哭也不闹,就像丢了魂一样……”

阿筝有些听不下去,她勉为其难地把芷汀拽过来,生硬地抚了抚她的背以示安慰。

“我记得,那天我和冰姐姐她们都吓坏了,无论我们说什么、做什么,公子就是不应声,后来,连洲主都看不过眼,上去拉他,他一把反握住洲主的手……”芷汀闭了闭眼,“他用了十分的力气,洲主没有防备,臂上竟被他掐出血来……要知道,他一直十分尊敬洲主,从未像那次一样,望着她的时候,眼里满满的都是不加掩饰的恨意,更别提出手伤她了……”

“后来呢?”

“洲主走了,我们想侍候公子睡下,他却死活不肯换下那件血衣。后来,外头起了风雨,他怔怔地看了会儿,竟跑到源依殿去,他当年毕竟刚满十六岁,不像现在,喜怒都藏在心里,那时大概实在委屈得不行了,就在洲主屋外拍了一宿的门……”

“观音理他了吗?”

芷汀按住额头:“哪能不理呢?洲主在公子身上,花了多少心血……那晚,公子高烧不退,后半夜趴在洲主门口就是不肯走,洲主大概也是没办法了,终于开门出来,公子就拽着她的裙摆,迷迷糊糊地说着什么,我们凑近了才听清,他说的是——‘把小玉钩还给我’……”

“所以六年前离雎到底出了什么事,看样子只有岳泠澜和观音清楚了。”阿筝有些失望,“再后来呢?”

“再后来,汐姑娘赶了过来,一连折腾了好几天,公子才慢慢退了烧。从那以后,他便搬到碧海青天去住了,很久才会回来一次,回来也大多只是看看月生楼打理得好不好。”

“听你的描述,岳泠澜的身体好像也不是很好?”

“公子也是先天体弱,特别容易生病,只比月姑娘强点儿。”

“那他武功这么好,还真是不容易。”阿筝佩服至极,“成天摆着张冰块脸让人看不出一丝异样,更是不容易。”

“其实,公子近几年身体已经好很多了。”芷汀想到了什么,“月姑娘失踪的头几年,公子患上了一种怪病,怕人得很,一张脸无半点儿血色,连汐姑娘都诊不出病因。我们自个儿瞧着,公子瘦得皮包骨头,竟像是失血过多!更奇怪的是,那时候,他身体越来越差,却从未自暴自弃,每每回来还能同我们说上几句话,可后来,他不药而愈,却变得更加孤僻,有时候一个月都听不到他说一句话,那副心灰意冷的样子,才真让我们不知所措……”

“他找离雎了吗?”

“简直都快找疯魔了……尤其是后面几年,公子什么地方没去过?可她还是音信全无,说真的,我真怕她已经不在了……她那样的病,谁又会像公子和汐姑娘那样照料她,她一个人要是流落在外,怎么挨得过去……”

“汐回说,岳泠澜放过一把火,险些烧死自己,是什么时候?”

芷汀偎在阿筝怀里,早已卸下防备:“三年前。”

阿筝的唇边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真不简单。”

芷汀有些疑惑地抬起头,阿筝拍拍她的脸:“我随口一说,不必认真,你继续。”

“月姑娘的事,我就知道这么多了。”芷汀老老实实地说,“不过,最开始,我说的水灯能安息亡灵,指的是另一个我亲近的人,如果你想听,我可以……”

“不不不,”阿筝果断拒绝,“我不感兴趣。”

“那阿筝,你为什么对月姑娘这么感兴趣啊?”

“错,”阿筝拍拍绿罗裙上的灰,站起身来,“我不是对她感兴趣,我是对你们少主感兴趣。”

芷汀“啊”了一声,只见她笑得十分坦荡,十分……不要脸。

夜还很长,是时候回去睡个好觉再做个美梦了,反正已经找到岳泠澜了,不是吗?

“人找到了?”观音睁开眼,按了按拂衣的手。

“安心,公子已经回来了。”拂衣小心地拭去观音额上细密的汗珠,“小姐,您可吓坏我了,自宴后看了那幅刺绣,您已昏迷了整整两个时辰,怎么唤都唤不醒,偏偏汐姑娘又刚走,想找个放心的人看看都难。”

“不碍事,不过做了个梦。”观音眸中一片怅然,“拂衣,我梦到他了。”

她已经有二十年不曾梦见过岳芫了。

这个,只要微微显出模糊的影像,就能拉扯着她的心肺激起层层钝痛的男人,她刻意不去想他已经很久了,久到她以为,和他在一起的那些点点滴滴早已淡去,连感觉都被蒙上了灰。

可是,为什么在梦里,那层灰一拨开,就呛得她直想落泪呢?

她梦见那座白骨遍地的乱葬岗,她背着人事不知的岳芫从乱石堆中艰难爬出,她脚踝上的旧伤被石块再次划开,鲜血淋漓,她却庆幸没有污了岳芫的衣衫。他是那样秀美的少年。

她梦见她被他逼着修炼一套套精妙绝伦的武功,她已经十分努力,他却依旧不满意,她赌气跑了出去,这个笨蛋,直到黄昏时才找到她。这教她该如何不生气?她明明一直躲在不远处等他追过来的。可当他抱着她说再也不让她离开的时候,她除了紧紧回抱,什么都做不了。

接着,她又梦见那个春意缠绵的夜晚,她从他身上摸到了那张宸游的小像……她质问他是不是只是把自己看作替身,他眼神躲闪,她歇斯底里地咒骂着,想要撕碎那张小像,他毫不犹豫地将她一把推开。

她为了他不分昼夜地习武,钻研各种术法,把慕颜洲发扬光大,她为了他的愿望,一心帮助好不容易才重掌皇权的紫氏巩固帝位,可到头来呢?他说他爱她,让她不必和一个死人计较,却为了一幅小像对她动手,他明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却埋怨她用计狠毒不择手段。

他曾在她十八岁生辰时赠给她一幅山水刺绣,他说他将不思珉藏在这刺绣中,长生对他而言的意义不及她一个笑容。

她一直舍不得打开那幅刺绣看看,那是他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她怎么会对长生有兴趣,她想要的,不过是一直和他在一起罢了。

可后来呢?他爬上了展锦端的床。

她再也不想信他了。

她下了许久的决心才把那幅刺绣抛入火盆,但烧了一小半,她便忍不住伸手去捞。她失了理智,连先熄了火都想不到,一双手就那样攥住了烧得通红的炭。

太疼了。

观音松开手,握了好几个时辰的宣纸,此时已皱得不能看。冰沁的刺绣手艺独步天下,她尊观音之命修补了那幅刺绣多年,她没能触碰到的谜底,被阿筝带来的一瓶回魂水轻而易举地揭开了。

她机械地将宣纸摊开,指尖所到之处,是那幅刺绣完好时应有的样子——青山绵延,湖明若镜,湖心赫然一座高楼,周围都是丛丛簇簇的花草。

观音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这是萱花。”

拂衣一怔,却见观音已丢开那宣纸往外跑去,她来不及拉住观音,只能急急跟上。

穿过源依殿内狭长的密道,观音在尽头的宫室前停下。

宫室四面墙上燃着长明烛,偌大的空间里,一张冰榻青光熠熠。观音慢慢走近,岳芫沉睡的面容渐渐映入了她的眼里。

她早已不年轻了,可他还是当年的模样,仿佛只要他一睁眼,就还能眉目温润地唤她的名字,拥她入怀。

可是,在她看不见的时候,他是不是也一样温柔多情地对待展锦端的呢?

观音踉跄了一下,她突然俯下身去,抱住了岳芫,她的脸紧紧贴着他的,声音打着颤儿从牙缝里溢出:“为什么是萱花?为什么是萱城?那是我的生辰礼物啊,为什么会是在展锦端的家乡?”

她终于忍不住呜咽起来:“你不是说,你从来都没有爱过她吗?你不是说,你爱我,想和我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吗?岳芫,你骗我!”

拂衣心疼地拥住观音,却见她眼中一片凄哀。

“我不甘心,”她低低道,“如果是紫宸游,输给她也就罢了,谁叫她死了,我还活着,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可是拂衣,为什么偏偏是展锦端那个贱人?”

“小姐,我们别再管岳芫了好不好?”拂衣也含了泪,“别再费心找不思珉救他了,他真的不配您这样待他。”

观音摇头,拂衣咬咬牙,指着岳芫道:“他早就该死了!我把那根金针拔出来,让他立刻就死!”

观音浑身一颤,她忙推开拂衣,死死护着岳芫,她的唇有些发白,连声音都不是很稳:“这世上,最痛快的莫过于一个死字。我要他活着,和我一样一辈子都活在痛苦里,一辈子都记得,他负我!我要他求死不能,永远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她微抬了头,发觉岳芫的脸被她压得发红,而他的鬓角,竟有了一根白发。观音愣了愣,忙起了身:“叫汐回过来。”

拂衣轻声哄道:“您忘了,她向您辞请去寒潭,您准了。”

“寒潭……”观音的眼神犀利起来,“在萱城,是不是?”

拂衣点点头。观音抚着岳芫的脸,汐回照料了他这么久,按理,现在的他是不会老的。可如今,他也生了白发,不知是不是这具身体起了变化。

看来,找不思珉的事,刻不容缓。

“把泠儿叫来。”她钩出那根白发扯断,淡淡道。

拂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却见观音轻笑一声,温柔地重复道:“天亮了,去把泠儿叫过来。”

她的脸上,现出了拂衣再熟悉不过的神情,那是她像猫捉老鼠一样玩弄敌人时惯常有的表情,恬然,沉静,带着不动声色的媚。

此刻,她正用这样的目光柔柔注视着岳芫,许久,笑了笑:“他真不像是你的儿子。”

同类推荐
  • 皇家学院:十亿新娘

    皇家学院:十亿新娘

    她看了天使,怎么办?竟要她负责?一个有厌食症,性格拽到不行的贵‘太子’;一个漫不经心,学院时期红透半天边的少年;一个学习天才、做得一手美食的转校学妹;用恶劣表达不知说不出口骄傲的爱打击、让她失去与人恋爱信心、、、
  • 美味萌师

    美味萌师

    本书讲述的是一位看上去很“美味可口”的师父和一位有点呆萌一根筋的女弟子之间充满欢乐的古言欢萌故事。林妙言发誓一定要替师父苏风辛挡尽天下桃花,师姑请让道,师姐靠边站,就连郡主大人也不例外。因为在无意间听到了师父和黑衣人无非的对话,知道了师父的真实身份,林妙言时时刻刻担忧着师父的安危,可是她没想到自己一个当掉玉佩换经费去救师父的举动,却引发了一系列江湖传言,也因此给自己引来了一波接一波的祸患,幸好关键时刻总能化险为夷。同时她也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她和师父之间竟然还有一段无法回避的“家族恩怨”,万幸的是,最后两人都在武林大会后全身而退,继续欢欢喜喜“仗剑走江湖”。
  • 没有回应的爱

    没有回应的爱

    后妈生下的姐姐跟男友合谋,将她送给陌生的男人。本以为人生灰暗无光时,暗恋多年的男人以商业联姻为名义娶了她。她以为是上天的眷顾,可哪知,婚后,却是无尽的羞辱跟惩罚。意外怀孕,她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就被他按在手术台上,冷冷命令,“打掉!”一次次的心伤,一次次的折磨,直到生命垂危时,她才恍然明白,原来他娶她的目的竟然是……
  • 重生国民男神

    重生国民男神

    (新书已开,希望支持新书,《上神,受我一拜》)【1对1宠爽文】+【重生女扮男装】一朝重生,凤九歌王者归来。曾经的背叛,她将全部讨回。重生成伪男真女的弱渣怎么办?没事,她用实力刷新众人眼中曾经的她。
  • 你好,久违的爱

    你好,久违的爱

    被深爱的夺走了一切,你还会相信爱情吗?如果上帝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选择再爱一次,还是狠狠报复来讥笑上帝的安排呢?三年前,简常睿初遇甘霖,以为邂逅了世上最美好的初恋,却不过是命运的捉弄。背叛、谎言、抛弃、消失……被深爱的人狠心伤害,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了。三年后,一场“蓄意”为之的交通事故,让简常睿遇见了商凝,本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却因为商凝与甘霖长得一模一样,命运从此纠缠不清。为抵债,她不得不答应做他的替身女友,只为了帮他查明真相,却没想到一步步沦陷,身不由己。难道我只能是她的影子?难道你始终爱的人还是她?如何才是我爱你,是三年前残留的记忆,还是三年后甘愿被你利用?
热门推荐
  • 颜真卿与颜体

    颜真卿与颜体

    颜真卿在书法史上被称为“第二书圣”。多少年来,他的名字和他的一系列气势磅礴的碑刻书法一起,声名远播,走进了千千万万的中国寻常百姓家。他的书香和风骨传遍了神州大地的各个角落。颜真卿以他正直、坚贞、刚烈的崇高人格和雄强伟岸、端庄肃穆、浑厚壮观的书法风格成为中国书法史上的一座里程碑。《中国文化知识读本:颜真卿与颜体》介绍了颜真卿的家世背景、生平事迹、书法创作历程,对颜体也作了概要。
  • 万古修真图

    万古修真图

    千年化灵只为飞升,万年修仙可得长生否?天道至公,不眷苍生。敢问苍茫,何人掌乾坤?
  • 天山牧场

    天山牧场

    PS:老水新书,《重生之正义化身》开篇了,非常有趣的一本书,乡亲们可以前去瞅瞅。简介:徐晓宇是美国内华达大学的留学生,家里公司的破产,让他从富二代一夜间变成了穷二代,同时势利的女友也弃他而去。 好在幸运之神在这个时候眷顾了他,他获得了神秘的空间,于是他租了块地,依托神奇的医术,神奇的身手,神奇的厨艺,开始他天山牧场圈地之旅的同时,使中华文化深深地影响了整个美利坚……
  • 帝少的甜心老婆

    帝少的甜心老婆

    她是平凡的女子,只想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家庭。他是站在京都上流贵族最高位置,人人敬仰的冷帝。一夜过后,以为他们再也不会有交织。“别试着逃离我,这一生你只能是我的女人。”他霸道地在她耳边说道:“安心待在我身边,我能满足你任何需求……”他用着他霸道而强势的爱来宠她,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得到她的回应。可面对着这样的他,她依然想逃。
  • 玉玲珑

    玉玲珑

    她只是堡里的一名普通的花匠。可他却说她就是当年那个背叛了他的人。她只想好好地侍弄花草,养大孩子,再给娘亲养老送终。他却不放过她,他的那些女人们同样也不放过她。她真的是当年的那个她?还只是一个不幸的替身?
  • 阿毗达磨法蕴足论

    阿毗达磨法蕴足论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盘庚迁都

    盘庚迁都

    商朝第十九个王阳甲死后,其弟盘庚继位。为了摆脱混乱局面,巩固奴隶制国家的政权,盘庚决定把国都迁到殷(今河南安阳)。虽然这个决定遭到了一部分大奴隶主和贵族的强烈反对,但盘庚最终冲破了大奴隶主贵族的种种阻拦,成功迁都。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盘庚迁都”。
  • 北京梨园金石文字录

    北京梨园金石文字录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父母恩重经

    父母恩重经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曲波的心事

    曲波的心事

    早餐老婆特意煮了鸡蛋,曲波平时不咋喜欢吃鸡蛋,尤其是煮鸡蛋,可是看老婆一本正经地把鸡蛋端上来,觉得过生日也该应应景,就拿起来一个。老婆让他把鸡蛋放在餐桌上,用手按着往前滚动,说是滚滚运气。曲波觉得自己这一阵子确实不大顺利,要是真能转转运气也不错,就照着做了。